“属下参见小姐,这是阴竹的飞鸽传书。”溪竹将手中的布帛双手奉上。
正在和自己下棋的甘婧抬眸,接过布帛扫了一眼:人已接,正归。甘婧担心的心才慢慢放下了,只见她随后将布帛随手放到桌上,收拾刚才自己的残局,转头对着还半跪在地上的溪竹道:“你同我下一局。”
“是。”溪竹拱手点头,掀起袍摆端坐在甘婧对面。在元府时听大夫人说起杨恒轩棋艺精湛,他到元府来去匆匆,没时间与他对弈,如今,他虽失忆了,但上次见他看棋局的眼神表明他对棋局的感觉还是在的,不烦探探他还记得多少。
重新摆上棋局,甘婧手持白棋,步步看似无心,却又是步步为营,溪竹手段温和如玉,谈笑间却杀人于无形之中,甘婧下完最后一棋,只见溪竹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我输了。”
整个棋盘上,溪竹只输了甘婧三子,“承让!”甘婧抬起头盯着溪竹说。
溪竹苦笑,自己已是拼尽全力却未能挽回局面,而甘婧却似乎风轻云淡。“小姐棋艺非凡,属下甘拜下风。”溪竹站起拱手道。
正想转身离去,这才突然想起另一要事。“今日,小姐让溪竹所找的匠人已至山庄,等候小姐安排。”
“你让他们按照我原先给你的图纸建造即可,此外,你找时间让他们把云烟阁的牌匾换成这几个。”甘婧抽出袖中的一条布帛,放到桌上。
溪竹双手拿起打开,甘婧龙飞凤舞的隶书立即展现在眼前,有淡漠无情,又有男子的洒脱豪迈,美不胜收:无心阁。无心无情,绝不手软!
溪竹见到字,笑道:“无物可扰,可得半世逍遥,小姐好体悟!”
甘婧一言不发地盯着释水湖,眼神如湖水般幽深,谁又懂得她心中的苦痛呢?
约莫一周后,阴竹回庄复命,甘婧正在房内练绫击,自从上次为了救漪荷使出最后一次绫击,甘婧近来都在调整内力,运用内力将藏于袖中的云锦白绫发出,击于门上。
阴竹正把手搭在门上打算开门时,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力,身子被震出去,后退几步才稳住,半月不见,小姐的功力竟然提升那么快,自己也快赶不上她了。身后女子身着浅绿色绣花罗衫,下着白湖褶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花窝,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像刚开放的琼花,白里透红。簇眉如画,眼睛流盼生光。一见阴竹被震退,赶忙上前关切,扶起他问候道:“阴竹大哥,你没事吧。”
甘婧听到外面的动静,缓缓收回功力,手掌一扬,房门大敞,“进来!”
阴竹听到主子吩咐,立即带着身边的迹菊进屋,单膝复命:“参见小姐,迹菊已经带到。”
甘婧这才抬头看向略带稚气的迹菊,依稀可辨得小时的模样,便点头:“你先下去。”
阴竹双手呈上平安符:“小姐,这是您的平安符。”
甘婧袖手白绫一出,平安符竟已稳当当地落入她手中,阴竹略感失望,自己这几日拼命赶路的支撑没了,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他低头拱手道:“小姐,属下告退。”留连的目光还在甘婧身上,待退至房门再转身离去。
迹菊绞着手,愣愣地站着,看到阴竹退下了,才紧张地问道:“你就是师姐吗?”
甘婧拿起水杯低抿了一口水,“是。你们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大师兄和师傅还好吗?”
“师傅,他老人家三年前因为误服草药,没能及时救治去世了,只留下我和师兄相依为命。”迹菊悲痛地说。
甘婧心中一顿,停下了饮水的动作,那位对她恩重如山的恩师竟然死了,而自己当时还被困在元家一无所知。
“那天阴竹哥哥拿着平安符来找我的时候,师兄便说我待在师姐身边安全些,这才让我随阴竹哥哥过来。”迹菊依然忐忑地说道,她实在弄不清眼前这位蒙面纱的师姐是何秉性,师兄说她小时候救了自己,还照顾了自己一段不少的时日,只是她看起来性子很冷,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你也累了,我已经让溪竹帮你安排了就菊轩,你先下去休息。”以为甘婧召自己过来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师姐好像不急,迹菊也渐渐放松了,变得雀跃起来:“谢谢师姐!”
竹海内,暗香焚,甘婧面朝西北大天,行三跪九叩之礼,礼毕,向大地敬上一碗茶,闭眼祈祷:“师傅,徒儿在此拜别,恭送师尊。”劳心劳力医治了自己几年,自己却没能侍奉在他跟前,临死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妄称徒弟。她仍记得孟常人问过自己:“你因何学医。”医者可医人,亦可害人,全凭医者本心,兴许孟常人希望自己放下怨念,但对不起,师傅,我做不到。师傅一生淡泊名利,救人无数,只望他早登极乐之地。
而枳县龙山寨,辜振每天都在忙着炼丹、验货,查看全国商业网的拓展情况,难得有空在书房内趴下小憩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抬起头,伸手拉了拉盖在身上的大衣,揉了揉太阳穴,温声道:“进来。”
管家推门而入,紧张道:“少爷,无奇姑娘不见了。”
这句话如惊天巨雷,让辜振瞬间清醒,倏地站起来,连大衣掉到地上也没去理会:“村内都找了吗?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管家摇摇头:“少爷,村子内都翻了个遍,没找到无奇姑娘。老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是昨天迎悦到她的房间去找她时没找到人,这才报上来。”
辜振皱起眉头:“村内找不到,失踪了多久也未可知。这样找起来如大海捞针,几率渺茫啊。”
管家建议道:“主子,是否飞鸽传书告知夫人,无奇姑娘会不会去找夫人了。”
辜振摇摇头,无奇不是那种会不告而别的人:“此事先瞒下来,扩大搜查范围,活要见人。”他顿了顿,不敢想到另一种可能,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另一种可能:“死,也一定要找到她的尸体。”
管家应道:“是。”随后赶忙转身召集人手寻找。留下辜振独自一人在房间内深思,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甘婧因为不想让无奇陪着她奔波受苦才让她留下来,如今,她刚走不久,无奇就失踪了,自己拿什么向她交代啊,枉费了她的一片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