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药童走上前来,看到甘婧的阵势,便知她才是这澜沧宫中的女主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抓那名妃嫔。
迹菊愤愤地啐了一口,骂道:“现在知道求我家夫人了,早先呢,早先看不起我家夫人,这就是报应。”
围观的妃嫔听到,都有种她在指桑骂槐的感觉,纷纷都面红耳赤。
甘婧看向那群上前来却不敢动作的药童,抬手吩咐道:“都带走吧。”
“不,夫人,夫人救救我!”
被抓起来的她还不忘死命挣扎,就要跑来抱甘婧的大腿,被连心一把踹开,命令道:“还不快带下去,想让这个疯女人伤害夫人吗?”
“你们,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被强制性带远了,她还回过头来愤恨地诅咒道。
迹菊简直无语,唏嘘了下:“这女人这素质怎么进的秦宫,大皇子也太没眼光了吧。”
连心则是笑着为自家主子解释道:“宫里的女人大皇子都没碰过,这些都是皇上塞进来的。”
“没碰过,怎么就有小包子了,你当我傻啊。”迹菊怒道,好歹自家也是学医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玩弄,哼!
这下子,连心变得欲言又止,两个人之间的争辩也就草草结束了。
连心推着甘婧一起来到隔离区,亮出身份想进去看看,却还是被阻止在门外。
“夫人,这进去的都只能躺着出来,求夫人还是别为难小的们了。”他们被安排来守着这个门,整天盯着哭哭啼啼的人和僵硬的尸首,自己都生怕会有一天中招,难以置信有没病的人还想进去。
就连连心也出言阻止道:“夫人,我们回去吧,要是大皇子在,肯定也不会让您进去的。”她看得出来,扶苏公子对这个新夫人是真正的喜欢和呵护,自然怎么会舍得她受半分伤害呢。
迹菊看着不时从里头被抬出的死人,恶心得都咽不下口水了,她实在想不通师姐为什么就是要进去呢,只好用可怜的大眼睛看着甘婧,希求她能收回命令。
此次宫中得了瘟疫的人众多,只要一发现类似的病症便立即会被隔离,无论身份。
甘婧本想着亲自来看一看他们的发病期和发病情况,既然进去不了甘婧便打算吩咐迹菊带自己去太医院熟悉一下情况。
从上次扶苏发病到这次的建立隔离区,甘婧对太医院处理疑难杂症的手段已经了然——弃之不管。
迎面走过来的正是那熟悉的容貌,夏无且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女子的惊鸿一瞥时,也是一怔,差点顺口呼出。
甘婧淡漠地朝他颔首,轻声吩咐他们再次暂侯片刻,便让迹菊将自己推过去。
“师兄,好久不见。”甘婧没有掀开面纱,而是凝视着他,打着招呼。
夏无且看不清她面纱下的表情和面容,但就那双流转芳华的眼睛,却已经能够让他认出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师妹无疑!
他这才从被甘婧迷住了的漩涡中脱离开来,轻咳一声道:“两位师妹怎么会出现在这宫中?”
迹菊不敢说话,她怕她待会儿又说错的的话,都不知道会被师姐用什么眼神射死。
甘婧心中却暗暗有了计较,他大概是以为迹菊不会将在枢横宫遇到他的事告诉给她这个大师姐,所以便假装第一次碰到。那她又何必挑明了说呢。
这个师兄,心思已经没有那么纯粹了,兴许,从荆轲的死开始,亦或许,从师父说要将那套针法传授给自己开始。
师父在传授那套针法的时候,总不忘感叹,这个师兄心性太过浮躁,当初她还帮着他说好话,不过如今看来,师父说的却是一点一点被应证。
“师兄,日前师妹已经嫁入澜沧宫。”甘婧直言不讳。
夏无且原本以为她是宫中从外头请进来帮忙研究瘟疫的,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竟然就是日前嫁入澜沧宫的女人!
他脑子里思绪万千,似笑非笑道:“那真是恭喜师妹了,师兄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师兄,师妹本想进去看一看病人,奈何被挡住了,不知师兄手上可有瘟疫病人的病情宗集或记录,师妹想借来浏览一番。”甘婧眼中似是充满期待,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道。
原来她也想参与治疗瘟疫?
夏无且眼中闪过一丝惊滞。
可是瘟疫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就能治好,虽然这个师妹的医术也在自己之上。想了想,他还是笑着开口道:“这当然是有,不知你们是随我会回太医院看还是我派人送到澜沧宫?”
“师姐,要不送到澜沧宫吧,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跟太医院那群男难道待在一起。”迹菊开口道。如果被后宫的那些人当成把柄,他们又不知道会怎么中伤师姐了。
甘婧沉吟了一下,回过头来对夏无且道:“便如迹菊所说,麻烦师兄。”
“好说好说。”夏无且打着哈哈道。
那天下午,夏无且所说的资料便都被送到了澜沧宫,就连那些人以前喝过的水,用过的被子什么的都有,可谓详细至极。
拿到东西,迹菊便和甘婧两人关在房中研究。
寻常的对症下药这次是用不了主,只能用来辅助,他二人又立马翻阅了几本有关穴道的书,试图从中找到医治之道。
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经赶了夜的迹菊实在熬不住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甘婧淡淡抬眸看了一下她,抬手将身后的一件衣服为她盖上,免得她待会儿着凉了。
这才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研究。
反复试验了几位药的药性,都不对,甘婧纳闷了。
就在这时,随风飘进来一股异样的味道。
那是?
甘婧昏迷之前才猜测到,居然是蒙汗药!
等到她醒来,上方是白晃晃的布?
不对!这环境怎么那么奇怪!
她转身往窗外望去,绿草茵茵,一望无际,不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让人感觉波澜壮阔的视觉感受。在夕阳的沉醉下,朦胧而美丽,仿若人间仙境。一群漂亮的羊不徐不缓地走着,在一朦胧的雾气若隐若现,如同为大草原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辽阔无际的草原,壮阔美丽,全然展示大漠的辽阔和美得震撼的风景。
甘婧怔了怔,料想自己现在应当是在北漠地区,但是是何人将自己蒙晕了带过来的,自己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最后的那个味道!
正在甘婧思索着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来者是一个中年妇女,浑身上下被白袍包的密实,眼角平添了几条皱纹,脸颊上是草原上常见的朝阳红,见到她醒了,露出憨厚的笑意,随后便将手中捧着的白色的液体端到甘婧面前。
听到她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甘婧淡漠地摇了摇头,她根本都听不懂。
妇人也不放弃,放下手中的盆子做出一个吃饭的动作,随后又将那一盆东西再次捧到了她的面前。
甘婧将信将疑地接过她手中的盆子,凑近鼻孔一闻,只是普通的奶,带着淡淡的腥味,也没有加什么迷药的,甘婧也就放心地喝了。
在书房里和迹菊查资料没日没夜研究了那么久,也早就饿了,既然是他们送来的,不吃白不吃。
想起咸阳那场瘟疫,眼看着结果就可以出来了,自己却被掳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咸阳的迹菊懂不懂得将那份成果再往里渗入一味药。
看着妇人将盆子收走,甘婧本想问她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语言不通,相当于鸡同鸭讲,自讨没趣。
再说咸阳里的迹菊,是被曦逅给叫醒的。
醒来还迷迷糊糊的她一直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甩开他的手想继续睡。
曦逅可没有新竹那样的好脾气,一把就将剑柄拍打到她的背上,疼得迹菊龇牙咧嘴,也算彻底清醒了。
清醒了的迹菊这才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他不是暗阁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咸阳,还,还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在迹菊还踌躇犹豫着该不该大喊把新竹引来的时候,曦逅一脚踩在前面的椅子上,一手撰住了她的下巴,将她扭了过去,恶狠狠地问道:“你家主子呢?”
迹菊正想反驳,什么你家主子?
回头却发现甘婧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抬头怯怯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男子怒火中烧的眼睛,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刚刚睡死了,我也不知道。”
下一秒,就在迹菊以为曦逅会打自己的时候,却等了许久都等不来那一巴掌。她小心翼翼地先睁开右眼,见眼前居然没人,这才敢堂而皇之地将两只眼都睁开。
有病啊!迹菊心中腹诽道。
重新回过头去看感觉那个位置,师姐不良于行,为何轮椅还在,可是人却不见了?她心中陡然生起一阵恐惧,匆忙地拔腿往风情院跑。
一听说主子不见了,阴竹立马联系止剑山庄各路人马,展开全面寻找,而此时,不谋而合的是,也有另一方势力在寻找着甘婧的下落。
而另一边,甘婧好吃好喝了三天,除了更衣沐浴什么的麻烦了点,需要那老妇人帮忙。这三天,她借着手上的力在老妇人没有监视她的时候悄悄将整个房间同外部大环境给探究了一遍。
她现在能够确信的是,她现在是在一个草原部落或者说,草原王国的一个贵族手中,只是,那个贵族为何将她抓来了却未曾露面,只让人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还是说?他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就在甘婧还在排除万千可能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甘婧连忙重新将被子盖回脚上盖好。
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人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一看就是不简单的人物。
他看到甘婧,讥诮问道:“帝国人?”
原来他会说中原话!
“是。”甘婧淡淡地颔首,在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将自己抓到这里有什么目的之前,她绝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她若不动,怕到最后遭殃的也是她!
因为,方才话语刚落,男子便一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力气大得可以将人的脖子扭断!
甘婧挣扎着喘不过气来吗,只能靠鼻子深呼吸。
男子此时愤恨得像被关进笼子里的狮子,随时有逃脱牢笼的可能,他狠狠地质问道:“你们中原人究竟对雷木做了什么?为什么他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还浑身发热?”
这症状?
甘婧眼中闪过一阵狐疑,难道是感染了瘟疫?
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身怀武功的事实,甘婧暗中在指甲中露出自己的银针,缓缓抬起手做出反抗的动作,实际上却是暗中将银针刺向他手中细嫩的部分,刺激他放手。
男子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松开来后却只发现了两个镶嵌在肉里的指甲印,抬起手便要往甘婧脸上扇。
“大哥,你冷静点!”从门口传来一声格外清朗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男子的动作。
甘婧扭头看向来人。
和他的这位大哥不同,他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
一身装扮无异于本地人,但面容多带了点江南水乡的秀气。
男子见到甘婧,怔了怔,随后不留痕迹地收回探究的目光,看向他所谓的大哥道:“大哥,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既然雷木这次出去染上了病回来,也只是他的命,和这位夫人无关,大哥你可要顾全全局啊。”
大战当即,他们就是想抓了当今嬴扶苏的夫人来要挟他退兵,若是这时将他的夫人给杀了,指不定扶苏不再念及苍生,率领秦国百万大军将这几国踏为平地。
因为一个女人失去江山,那是得不偿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