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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脉山

梨花夫人,原名韩若凌,姚文心已记不清她是几时离开的。但是江湖上却不时有关于她的传闻,即是传闻多半空穴来风,这个不可怕,更多的人为了能一睹梨花夫人芳容,竟尚自编出一些风月之事,期盼能因此逼出她来。姚文心惦记生母,却全无心意见到此人,除了弃他不顾之由,更多的是因为这些五花八门的传闻。

传闻梨花夫人风采卓越,却水性杨花。丢弃姚文心父女两的原因,竟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姚文心见到这幅画,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欢喜,倒有一丝杂念横空生出。异擎天伸手轻轻按住姚文心的手背,启齿说道:“天儿,快将画收好。”

见异小天一脸失望,姚文心淡淡笑道:“天儿若是听话,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搬离七贤林了。”

听闻离开二字,异小天顿觉兴致盎然,七贤林十年,他几乎不曾见识过七贤林之外的世界。唯一的一次,仅仅是一次,那一次外出震天域,繁花似锦的城镇,人潮汹涌的街巷,特别是嬉笑成群的同龄人,他们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就像一阵清风扑面而来。而异小天,最喜欢的莫过于红彤彤的糖葫芦。

无疑,站在异擎天夫妇的角度,七贤林无论对他们还是异小天都是最好的归属,这里远离是非,远离危险,更是一个只属于一家三口的安乐窝。但对于年幼的异小天来说,这里太过乏闷。

异小天失望的应和了一声,将画像随便一卷,又钻回去后院,独自把玩起后院的泥人。

竹床上的黄莲微微张开浮肿的双目。姚文心很快发觉,快步移到床沿扶起尚且虚弱的黄莲。

“哑巴!”姚文心激动的喊道。

黄莲发散的瞳孔触及姚文心夫妇,即刻变得激动,嘴里“依依啊啊”乱说一通,看似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无奈不能发声。

“哑巴!你想说什么?”姚文心又起身端来一杯凉水让黄莲喝下,这时的黄莲情绪才稍微稳定一点。

清醒过来的黄莲,缓缓的从竹床上站起,已经顾不得左右,径直爬向桌沿边,异擎天见状,即刻上前扶住黄莲。

姚文心不置可否,并不知道黄莲为何如此。直到黄莲用纤细的手提起桌上的毛笔,姚文心才明白,她有话要说。姚文心会意,一边为黄莲摆好宣纸,一边又担心黄莲身体。催心毒蛊刚被涅槃圣石压制,灵云草虽带来一丝生机,眼下最重要的是休息,倘若稍有闪失,黄莲这命也定是保不住的。

但倔强如她,黄莲已经提笔颤抖的写下这么一段话。

“七贤林危机重重,六月雪目的在涅槃圣石,为了得到你们的消息,六月雪血洗平原村,平原村四十六口人皆死于她手!”

异擎天见血洗平原村五字,一脸诧异之下,先是不敢相信,而后一腔怒火油然而生。抬起一只拳头便往桌面上砸。平原村本是异擎天的家乡,姚文心知晓此事非同小可,眼下却需冷静,即刻握住异擎天厚实的手腕说道:“天哥!!哑巴还未说完。”

异擎天双目湿润,抑制心中悲戚瘫坐在椅子上。

写到此,黄莲泪水早已夺眶而出。蘸污了许多墨字。但她依旧挥笔写道:

“屠狼大会即将举行,契无忧已经抓走凌霄峰!放言屠狼当日若不放走契天凌,便杀死凌霄峰!”

姚文心顿觉豁然开朗,连日来发生的事,已一目了然。十年前被困火海的凌霄峰将涅槃圣石托付给自己,在心莲冰洞内,夫妻二人巧遇刀无刃,当时刀无刃与契无忧决战于擎天峰下负伤逃亡。姚文心出示涅槃圣石,刀无刃才幸得引圣石力量,使出万仞归天,擒住天狼契天凌,震天域免去了一场浩劫。如此说来,凌霄峰没死,天音宫最后将其带走的黑衣人定是天狼族的人。那么……

姚文心心下又是一惊,即刻问道:“哑巴!凌霄峰现在何处?!”

只见黄莲满头虚汗,颤抖的写下了三个字:契无忧!

凌霄峰被契无忧所抓,契无忧定是认为涅槃圣石在凌霄峰手中,如此说来,契无忧已经得知涅槃圣石的下落。姚文心犹豫了一下,可他既然知道涅槃圣石在自己手中,为何要撒费周折,不直接前来夺取呢?这点姚文心也是一头雾水。

“小心。”异擎天焦急说道:“凌霄峰一定被契无忧抓走了。他一定是打算在屠狼大会上交换人质。但我实在想不通契无忧找我们是为何?”

“为了这个……”姚文心将胸口的涅槃圣石置于桌面。一抹绿光从圣石表面滑过。

“我一早觉得此物不详,没想今日……”异擎天双目燃烧着一团火焰,这火焰不为涅槃圣石,只为平原村四十几口人。

“天哥。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现在不宜轻举妄动。”姚文心双目迷蒙,着实担心异擎天怒火攻心,走向极端。凭借六月雪现在的武功,十个异擎天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一切已经很明显。我敢猜测凌霄峰并无将涅槃圣石的下落告知契无忧,契无忧此行的目的也仅仅是在试探。无疑涅槃圣石落入谁的手,谁就将主导这场屠狼大会!”姚文心喃喃说道,“可是,六月雪要涅槃圣石何用?竟将哑巴伤得如此之重。”

不知此话是否点中黄莲心事,黄莲又写道:

“刀无刃。”

凝视三字许久,姚文心的嘴角方才微微扬起,姚文心笑道:“屠狼大会,会聚天下英豪。刀无刃定会到场,我猜想六月雪定是想将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对于六月雪,姚文心并不反感。她更多的是可怜,可怜这个因爱生恨,孑然一生的老女人。无论刀无刃是否无情,终究要给六月雪一个交代。如此说来,六月雪也必定是为了涅槃圣石而来,因为想杀刀无刃并非那么简单,这点自己也没猜错。

姚文心想到此,又摇了摇头。异擎天颇多疑虑,但他相信姚文心,相信冰雪聪明的她。

“天哥,六月雪根本不知道涅槃圣石的模样和力量。此地不宜久留了。一旦她搞清楚了,定会重新回到七贤林,到时恐怕又少不了一顿纠缠。”

“不!我就在此等着她来!平原村的百姓不能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异擎天怒道。这恐怕是他认识姚文心之后,第一次用这种抵触的语气说话。对于异擎天的反应,姚文心也颇为惊讶。

“天哥……”姚文心喃喃叹道,“十年前,与你隐居七贤林,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

“可……”异擎天竟不知如何作答。

姚文心望了一眼黄莲,黄莲仔细的听着两人对话,但此刻的她却更倾向于异擎天。与其说现在的姚文心颇多顾虑,倒不如说现在的姚文心多了一个人,异小天。但姚文心知道,这事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左右了。瞬间,一个计划浮在她清澈的双眸浮现。她决定借着屠狼大会,归还涅槃圣石于群雄,以此争取自己与异擎天父子真正归隐的机会。从此与江湖彻底不再有任何纠纷。

姚文心说道:“天哥,屠狼大会当日六月雪定然现身。我与你同去!只是……”

异擎天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他并不愿意姚文心跟随,又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姚文心心思敏锐,终究是一个女子,许多事她自己也拿不定注意,只见她停顿了一会,又启齿问道,“只是,涅槃圣石事关重大,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置。”

异擎天独自斟酌一番,继而说道:“事关震天域存亡。涅槃圣石定要托付给刀无刃前辈。但是眼下,刀前辈下落不明,倒是震天域神龙庄主欧阳邪风可以承担起这个重责。”

“欧阳邪风……”姚文心喃喃说道。当年六庄庄主被契天凌所擒,欧阳邪风援军迟迟未到,临阵脱逃,这种小人定不能托付涅槃圣石如此大任。可是,姚文心回念一想,又忽觉交给这人是最好的选择。理由不外乎,这人该死。

是的,对付如此阴险小人,完全可以来一个借刀杀人。若不是此人,凌霄峰也不会被困天音宫,若不是此人,五庄庄主也不至于落入契天凌之手。虽然,除了凌霄峰,这群看似名门正派之人也不见得个个是坦荡君子,他们不是都垂涎这颗圣石吗?那就让这群败类争个你死我活岂不是两全其美?

姚文心居然发自内心一笑。异擎天又是一惑,忙问道:“小心,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交给欧阳邪风!”姚文心笑道。

当下,所有事宜皆已考虑完毕,异小天双手捏着一对泥人,方从后院走进,见画中仙女一般的女子黄莲阿姨竟活过来了,一脸欢喜又一脸好奇。黄莲与异小天大眼瞪小眼,异小天忽然问道:“你还痛吗?”

天音七女,黄莲天性善良,却孤寡一生,并未婚配,可她对小孩无比疼爱。况且这是对她视如亲姐妹的姚文心的孩子,此刻自然更是喜欢,脸上不觉从刚刚的悲戚中挤出来一团笑容,做了一个鬼脸。

“娘,这个阿姨怎么不说话?”异小天一脸懵懂问道。

“黄莲阿姨这辈子都不愿意讲话,因为她只愿意写字。你看,她写得一手好字。”姚文心盯着宣纸上的墨迹,平静说道。

黄莲倒是觉得与异小天颇有眼缘,两人竟你一划我一划自顾自的练起字来。姚文心知晓黄莲身上催心毒蛊之毒已消,涅槃圣石之气已被灵云草控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回头又对着沉淀在家仇之中的异擎天道:“天哥,事不宜迟。七贤林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等天微暗,傍晚时分,我们就出发。”

“去哪?”异擎天疑惑道。

“去天脉山!先将天儿和哑巴寄送天脉门。就算刀叔叔此刻不知在那里,天底下也唯独天脉门可以信任了……”姚文心徐徐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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