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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笛摇窗生竹影

案:战国复国运动:秦二世元年到二年,战国七雄已经一个不差地全部复活。怀王之楚国为天下盟主,后被项羽取代,空有义帝虚名,不久就被消灭了。项羽将已有七国割裂为十九国。汉初刘邦封建,将项羽之十九国合并,封了七个异姓王:韩王信、赵王张耳、淮南王英布、楚王韩信、梁王彭越、燕王臧荼、长沙王吴芮。

毛被偷偷从后面凑过来,道:“真人,在下有个疑问。传闻古之真人可出入无间,役使鬼神。不知真人能否窥探这个骷髅生前是何等样貌?”

白眉蛇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可。”

毛被喜道:“那在真人看来,他是男是女?死的时候多大年纪?”

白眉蛇两手将骷髅握在手心,摩挲了一阵,答:“男子,四十五岁。”

毛被接着问:“死于何故?”

白眉蛇闭上双眼,久久无声。骷髅缓缓升空,发出像肉被炙烤时产生的噼噼啪啪的声音,表面却依然如故,没有出现裂纹。刘陵和刘迁大眼瞪小眼,站在一旁候着。地洞顶部有水滴答滴答地落在泥土中,声音就像雨珠落在碳火上。

毛被在旁边抱胸看着,面露欣赏之意。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骷髅落了下来,白眉蛇终于睁开眼睛,笃定道:“误服毒草而死。”

“为何误服毒草?”

“子妇不欲养。”

“其家几头牲畜?”

“一牛二鸡。”

“几个子女?”

“二子一女。”

……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愉快地聊了起来。

他们说话又快又简练,刘陵只能听懂个大意。似乎是两人修习的心法不同,却又殊途同归,正在讨价还价,想交换彼此秘籍。

刘陵和刘迁怔怔地在旁边看着,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尴尬。这时,旁边走上一个弟子,方头大眼,面相质朴,腰系紫缎。他冲刘陵二人抱拳道:“家师赤子心性,一旦与人相谈投机,就再顾不得旁人。在下汪荪,代家师传几句话。”

汪荪拿出一管笛子,递到刘陵面前:“女子提刀持剑不雅。笛子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也是灵竹所制,适合初学练习。”

刘陵道过谢,接过竹笛。材质看起来普通得很,还没刘陵家后院的竹子光亮。只是上面靠近吹口处,零星散步着几个红褐色的斑点。

刘陵奇道:“笛子如何临阵对敌?”

汪荪答:“刀剑伤人肉骨,琴笛伤人肺腑。昔者湘妃泣泪染竹,泪竹始有灵根。这支竹笛乃血竹所制,喜饮人畜热血。一旦开始饮血,需七七四十九日不停。否则前功尽弃,笛子也不能再用了。”

刘陵点点头,表示了解。

“本门长老弟子分为七锻,玄素紫壁苍青绛。帮主段青梨为玄锻,堂主为素缎,副堂主为紫缎,依次向下。新弟子入帮满两年,通过考核,就可以向上升缎了。”

汪荪又和刘陵介绍了帮规,包括一切行踪保密、未经许可不准杀人等等。说完回过头,看白眉蛇和毛被的谈话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冲刘陵们抱歉地笑笑,道:“今日若无其他事情,二位可以回去先行炼器了。待第四十九天之后,再来找堂主,授你们下一步心法。”

刘陵和刘迁本来还想留下来听听白眉蛇和毛被说些什么,看汪荪摆出明显的送客手势,也不好久留。出了地洞,刘迁就把刘陵的笛子抢过去,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一幅羡慕的语气道:“乖乖,笛子还能当武器,你这看起来比我的厉害多了啊。”

刘陵有意逗他:“那是,悟性高的人,就学内功心法。悟性低才学外功呢。”

他用笛子敲了下刘陵的头,说:“这话你敢跟你雷被师父说去?雷被也用的剑啊。”

刘陵分辩道:“用剑也需要内功啊。不过那是比较高深的心法了,我看你这辈子是学不会了。”

刘迁哼了一声,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你胳膊比小鸡子都细,练不了外功才去练内功的。”

说着,刘陵试探着问了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雷被武功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跟他好好学剑,反而出来拜别人为师?”

刘迁低着头,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教剑就教剑吧,还总唠叨刘陵该怎么做太子!哼,这也是他一介武夫该管的事!”

刘陵注意到他看着地面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古代君王诸侯经常有凶残暴戾的一面,刘迁若当了淮南王,只怕也不是个善主。

出了槐树巷子,人渐渐多了起来,二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当晚吃过晚膳,刘陵坐在自己房间里,感到一阵背痛。昨晚合衣睡在地上,确实没休息好。她看着手里那把笛子,还真想吹吹看看。又怕一吹就中了邪术,或者笛子上干脆就有毒药。

刘陵突然想起一事,正好清欢在刘陵旁边拿着小扇子扇着香笼。刘陵随口问她:“清欢,关于毛被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清欢皱了皱眉,道:“翁主怎么问起他了?那个人啊可吓人了,像个鬼一样,从来没见他好好梳过头穿过衣服。平时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虽然七年前就成了王府的客卿,但也只是每年中秋回府里报个到。平日里就连君候想找他,都找不到呢。”

“这样啊……”

“不是清欢背后说人坏话,七年了,毛被并未替君候出过什么力。刘陵看他只是想来骗点俸禄。小山先生这两年才接管客卿名簿,看他确实有点邪门歪道的本事,才未把他赶走。翁主就算以后见到他,也别太相信他。毕竟是敌是友都不清楚呢。”清欢说这话时一幅愤愤不平的样子,好像毛被偷吃了她家的米一样,神态十分可爱。

这么一来,刘陵想找毛被鉴定笛子的企图也破灭了。没有办法,只有明天拿给伍被看看了。都是方士,应该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刘陵让清欢不要把屋门关上,就这样大敞着,能直接看到庭院。天上新月如钩,一天天圆润起来。远处有清风拂过,吹动庭中的草木,吹淡屋内醉人的香气。眼皮越来越沉,刘陵坐在那里就打起了瞌睡。

清欢轻轻把刘陵推醒,扶刘陵在床上躺下。

下一秒,刘陵就进入了梦乡。

虽然刚来游戏里四天,但刘陵已经感觉有点累了。这样的人生不能说不精彩,甚至比原来的生活有趣得多,但毕竟不是属于他的世界。在游戏里,没有办法和NPC成为交心的朋友,而且要应对一系列的危险。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二十年,就有些后悔来了这个游戏。

在睡梦中,刘陵不再是刘陵,刘陵变回了刘零自己。他开始想家,想学校的朋友,想三个室友。可是当刘零回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认识自己了,看着他的神情也陌生又厌恶。这也难怪,二十年的时间,总会给一个人带来极大的改变。等他回到人世,一切都会物是人非。

刘零猛然意识到,在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之间,他必须做一个选择。一旦选择将游戏进行到底,就必须抱有舍弃现实世界的觉悟。而他显然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想明天醒来就回到家人、朋友身边。

“那么只要死掉就可以回去了。”一个声音在刘零脑海深处这样轻轻地响起。

下一秒,地面裂开了一个大洞,刘零就这样直直地掉到地狱最底端。

“翁主,醒醒了,该醒醒了!”

“诶呀翁主怎么回事,叫过她三次了还是不醒。”

一大清早,刘陵听见婢女们叽叽喳喳地在刘陵耳边叫唤。刘陵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枕头和清欢的两颗小脑袋在刘陵眼前晃悠。

“是不是生病了?还是请大夫过来看看吧。”清欢焦急道。

刘陵坐起身来,摇头笑笑示意没事,“啊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才舍不得醒过来的。”

枕头关切地问:“真的没事?今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刘陵一想,这可不行啊,今天必须去找伍被,于是说:“真没事,我身体壮实着呢。”

洗漱完毕吃好早膳,刘陵翻开今日的竹简:

七月五日

今日无事,玩家可自由安排日程。另附上王府地图。

刘陵观察地图,和刘陵料想的一样。王府分为前院后院,中间已一座假山石隔开。山石南面有个炼丹宫叫“人间庐”。从后院看不见,因此刘陵至今还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披上大红深衣,刘陵把血笛藏在衣服中,走了出去。

早上空气沁人心脾,花木显然经过精心修剪。刘陵信步走着,却无心观赏周围的景致。走出北院,上了石桥,攀上假山。只要翻过眼前的山头,就是人间庐了。

站在山顶,蓝天白云之下,刘陵第一次俯瞰整个寿春城。街道整齐,房顶在阳光下闪耀着暖光。路上行人还不多,但到了午间就会热闹起来。这就是淮南国的王都。可能是山不够高的缘故,整座城比刘陵想象的还要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刘陵不再逗留,沿着石径向下走去。

马上要见到伍被这位淮南国最出名的方士,心脏不由得加速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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