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刚照射到街道上,城镇仿佛苏醒一般,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开始新的一天,住在东街的菜贩陈林也挑着两筐新鲜蔬菜赶往码头,他家世代为农,家里生了九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三个,他年纪最小从十四岁起就开始学着一个人养活自己,忙忙碌碌大半辈子才从乡下搬到了镇上的东街。国家被各国划分租界,船只舰队驻扎在码头边,只能就近补给,久而久之码头就催生出了另外一个由附近的居民和小贩组成的集市,陈林也是其中的一员。
陈林本来是将收上来的菜在镇上摆摊售卖,但前段时间带来的两筐土豆和西红柿被路过的美国商船上的掌柜的看上了,结账的时候出手阔绰是平常在集市上赚来的两倍,陈林思来想去索性就在码头上的外国商船附近转悠专门售卖给这些需要补给的老外。
如同往常一样,陈林挑着菜筐来到码头,跟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就往商船那边走去。但三辆木板车停在了关卡前,阻挡了道路,几个光膀子的壮汉正跟关卡前的士兵比划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是越来越激动。
陈林占着年纪大,码头上的人大多都认识,这几个壮汉他也认识,都是码头上的苦力,偶尔也提酒楼和粮铺往商船上送货,却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被拦下来了。挑着扁担几步上前,向着站在最后的一个壮汉问道:“二狗子,这怎么了?怎么就吵上了?”
二狗子闻言转头一看是陈林,解释道:“九叔,这群洋鬼子不让我们送货进去。我们是给他们送货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要不是没送到里面拿不到钱老子才不搭理这群洋鬼子。我擦,居然还敢动手。”正说着,领头的守卫感觉到这群壮汉离得越来越近,为了自己安全着想,拿着枪托往最前面的壮汉身上打去,将他打退后,举起枪对着众人说道:“退后,再不退后我就开枪了。”
但码头上混饭吃的,压根就没人能听得懂,虽然畏惧士兵手里的枪没有动手,但身体不禁往前挤了挤瞪着这群守卫。陈林一看不好,赶忙上前伸手拦在双方中间,想做个和事佬,但他却不知道这些士兵对于这种行为的应激反应。关卡上的士兵以为这个冲上来的老头是想冲关攻击守卫,直接开枪打在了陈林身上,这群码头苦哈哈的苦力被吓了一跳,有些看向斜上方开枪的士兵害怕他继续开枪攻击自己,有些看向倒在地上的陈林担心他的伤势,乱作一团。
“九叔,九叔,你怎么样了?”二狗子扶起倒在地上的陈林,着急的问道。
陈林被人击中右胸,剧痛之下身体自然保护直接晕了过去,任由二狗子怎么叫都叫不醒。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开枪?有谁受伤了?”两个手持长棍的人走了过来问道,正是在附近的民团听到枪声后赶了过来。
“九叔被这群洋鬼子打中了。”
两人其中一个蹲下身来看了下陈林的伤势说道:“快送到宝芝林,万一去迟了伤势加重了就晚了。”
二狗子自然不无应允,把陈林放到旁边的空木板车上,推着车就跟着两个民团的人赶往宝芝林。剩下来的几个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跟上去,在关卡前士兵的注视下带着木板车上的货物慢慢退了回去,周围看热闹的也慢慢散开,该干嘛干嘛去了。
“黄师傅!黄师傅!救命啊!”几人将木板车推到宝芝林门前,二狗子把陈林抱进院子便喊了起来。
在后院屋内看书的黄飞鸿听到声音皱了皱眉,放下书籍快步走向大厅,待看到被二狗子的陈林捂着胸口,满身鲜血,吩咐赶过来的高云逸和牙擦苏等人,去拿药材和热水。
让二狗子将陈林放到躺椅上,黄飞鸿掀开陈林胸口衣服,待看到陈林的伤势,乘着高云逸拿工具的功夫,转头向着身后的两个民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九叔身上怎么会有枪伤?”
两个民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最后把目光放到了二狗子的身上。
“我们是提大同酒家给那群红毛鬼送菜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早早的去送货却被那群红毛鬼给拦了下来。九叔也是给商船送菜的,见我们在对面跟那群红毛鬼争执,九叔冲上来想当和事佬,被红毛鬼认为是想上来打人的,一枪打中了九叔。黄师傅,九叔的伤怎么样,会不会有事啊?”二狗子担心的问道,毕竟九叔是因为过来帮他们而被洋人给打伤的,真要是出什么事了,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见陈林的家人了。
“还好子弹被肋骨挡住了,没有打中肺部,肺腑受了震荡,没有伤及性命。”这时高云逸也拿着医药箱走了过来,黄飞鸿接过医药箱,翻开针灸包,挑出两根食指长的针提陈林止血。又拿出小刀在油灯上烧了烧当做消毒,割开伤口,陈林之前在木板车已经被震醒了,但也是昏昏沉沉的,此时胸口上被割了一刀,顿时精神了,咬着嘴里的木棍发出闷哼声。
“阿楷,你来帮忙压住九叔别让他乱动。小逸,你再去打盆清水过来清洗伤口。”
“哦,知道了,师傅。”
“九叔,待会我还得替您把子弹取出来,您忍着点。”
陈林虚弱的点了点头,将嘴里的木棍紧了紧。
黄飞鸿拿着镊子,接着外面的光线,寻找着伤口里的子弹,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呼喊声。
“师傅,师傅。”
黄飞鸿脸色变了变,向着旁边吩咐道:“是世荣,你们快去开中门。”
从厨房打好清水出来的高云逸同样也是听到门外的这声呼喊,想到之前被猪肉荣撞烂的门板,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三两步跑上前去赶在民团的前面将中门打开了。猪肉荣此时拉开趟栊门,不想被门槛绊了一跤,身形不稳向前倒去。高云逸只觉眼前一黑,见到猪肉荣这么大块头倒了过来,吓得放开门板,连忙一个转身向旁边闪去。
猪肉荣向前倒去,但他身手好,一个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去了力道,转身冲着高云逸说道:“哎呀,幸好你开门开的快,不然门又被撞烂了,谢了,下次带你去外面见识见识。”说完还自顾自的冲着高云逸嘿嘿笑了起来。
无语的看着想教坏小孩的猪肉荣背影,翻了翻白眼,重新关上门端起水盆走了回去。
“猪...猪猪...猪...”牙擦苏说起中文来一直是结结巴巴的,但说起英文却很流利大概可能是有某些心理障碍吧。
“肉荣啊!没胖都被你叫胖了,回来中国这么久了还不会说中国话,快回美国挑泥吧。”
“猪...猪猪”用中文当然牙擦苏吵不过猪肉荣,一个劲的在那结巴。
“牙牙牙牙...牙擦苏!”猪肉荣缩着下颚露出门牙,学着牙擦苏的样子逗弄他。
见到猪肉荣和牙擦苏在日常互相伤害,高云逸也去没理会,端着水盆径直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反正这两个人待会也会被师傅教训,高云逸都已经习惯了。
“师傅,水来了。”
“嗯,阿苏,拿药来。”
牙擦苏正要上前,被猪肉荣一把拦住,抢过了药盘。“中国话都不会说还拿什么药!”
“你们师兄弟别闹了。”黄师傅忙着给陈林处理伤口,没工夫管这两人,直接开口制止了。
“没闹,我是在教他做中国人嘛。”在黄飞鸿面前,猪肉荣一向是很听话的。
看了一眼猪肉荣递过来的药盘,黄飞鸿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别过头去吩咐道:“拿金疮药来。”
从小混在街上卖猪肉的猪肉荣没上过学,不认识字,听到黄飞鸿的话,顿时知道自己献殷勤拍在马腿上了,讪讪一笑,看向手中的药盘寻找金疮药。“金疮药,三个字的,都是三个字的。”猪肉荣尴尬的抬头对着黄飞鸿说道:“师傅,我没念过书。”
“哦?那你还笑人家不是中国人。阿苏,你来。”
“哦。”牙擦苏其实也看不懂中文,偷巧的在每个标签后面做了英文注释。
叮的一声,变形的子弹被取了出来,被黄飞鸿丢到了水盆里。“九叔,您没事了,不过要好好休息。给他包好伤口。”高云逸答应一声,拿着干净的白布给陈林包起伤口。
“这就是洋枪的铁弹啊!”猪肉荣好奇的看向水盆。
“现在港口这么多洋船,国旗又是五花八门,九叔跟几个码头上的搬工就是分不清楚美国旗和英国旗,去错了地方,才会被英国人误会打伤的。”黄飞鸿洗了洗手上的鲜血又开口道:“现在京城在搞洋务运动,这种纠纷,吃亏的还是我们唐人。”
“我们还活不活了,我们不靠满洲狗。满洲人霸占我们中原,现在又勾结红毛鬼,出卖大好河山。”猪肉荣仿佛受了刺激一样,砰地一声将药盘放到了桌子上。牙擦苏见到猪肉荣一副激动的样子,赶忙冲了出来。“哼,弟兄们我们去把洋船拆了。”民团的人也是群情激奋,纷纷抄起家伙就要干。却见牙擦苏匆匆跑了过来,将水盆里的水冲着猪肉荣从头浇到尾。
“冷...冷...冷静点。猪...猪...”
“你懂什么!没大没小,叫我师兄。”猪肉荣被浇了个透心凉,一甩手中的草叉,对牙擦苏大声吼着。
“世荣!”没等猪肉荣显示自己做师兄的威严,就直接被黄飞鸿直接按灭了。
“师傅。”
“别乱说话,这么冲动,这件事不许你插手。现在是关乎人命,我们要找衙门,跟洋人澄清这件事。不然,往后我们唐人怎么在佛山住下去。”
“师傅,那我陪你一起去。”
“世荣,你太冲动了,有阿楷和阿苏陪我去就行了,你就留在这里。”
猪肉荣张了张嘴,在黄飞鸿的瞪视下最终还是没再开口要求一块去了。一旁的高云逸收拾好东西,来到黄飞鸿身边说道:“师傅,要不我也去吧,我也会英文去那也能帮忙。”
“小逸,你年纪还小,有阿苏在就行了。”
“可师兄他中文说的不太流利,我去就能给您当个翻译。”
黄飞鸿觉得也有道理,牙擦苏说中文的语速能急死人,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PS:最近下雪天路滑,大家一定要注意,尤其是开车的各位。作者昨天晚上开车回来,速度开到40码,下坡的时候打滑,在坡道上上演了一出蛇形走位,踩了刹车滑行了十数米,幸好路上没什么车,隔得有比较远,撞上路边的积雪停了下来,人和车都没什么事,要不然不是在医院就是在跟交警打交道了。发生了这种事情,再好的技术也顶不住意外,请不要过多的抱有侥幸心理,自己的安全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