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都不会去刻意记住时间,但当你察觉时,它已经离你上一次记录它的时候差得太远了。从那次进宫过了一个月,江未末再也没和宫里人来往过,哪怕是央华或者流絮。
今年的冬天真的是格外的美,当然,也很冷。这才十一月,这雪花已经开始飘飞,那到了十二月又会是一副怎样的美景?还真让人期待啊!院子里已经开始积雪,管家欲让下人打扫清理,江未末一袭白色襦裙,玉颈上围着毛绒围巾,衬着这一幕雪白的美景,她站在这院子长长的回廊处,倚着柱子,呼了一口热气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留下液化的小水珠,劝道:“不用,这雪景如此澈人心脾,若扫了,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和露石,那多扫兴啊?”
管家无奈地说:“也好,不过那也得空出条路来啊?是吧?”
江未末耸了耸肩,笑道:“也不赖。”栀羽拿着一件白红梅的披风为江未末盖上肩头,说:“小姐,天气冷,你注意点身体。”
栀羽让厨娘做了梅花粥,这可是她最喜欢的食物了,上次整顿江府,重新换过的这位厨娘,很讨未末喜欢,会做很多东西,人又勤快。当然,府里分配工钱的制度也被改了,能劳者多得,懒惰者,先减少本有,再者请辞。当然让江未末这么关注这位厨娘是因为,她的家庭,各家有各家的经,她丈夫无用,嗜酒好赌,她刚来的时候,唯一的儿子还患重病。总之,她江未末不缺这个帮人的钱。
当然,府里气象更新,自然让她留意的不止这一位,比如因为被追债躲进府的阿灰,他在柴房被管家抓到,灰头土脸的,未末一见到他就扯着他的脸叫他阿灰,他这人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弄得一屁股债,不过为人忠诚,不会出卖朋友,他那天被追债就是因为他那所谓的朋友把他卖了,后来那个朋友有难,他明明知道他的地址却宁愿被打得半死也不说。未末之前说帮他先还了债,以后再还她,可是这家伙脾气驴得很,气得未末几次想掀桌!!也多亏了有阿灰,江未末懂了不少江湖险恶,阿灰算是一个江湖资历深的人物,却每次在江未末面前被她的无赖折服。
说江未末幼稚,那也太低估她了,但是说她成熟,这个形容也未免高估了她。没错,以上就是阿灰对江未末的认识,他曾亲眼见识到江未末对正经事态的机智,冷静甚至狠辣。但是就在他对其树立起高大的看观时,又再次目睹她欺负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都那么理直气壮,对方家属上门质问,她竟然还义正言辞地说什么:孩子不教好,今后必定是祸患,还不如一刀从脖子上砍下去死了一了百了!问题是他没想到江未末这么胡扯八道竟然都能把对方家属都数落了一遍。
总而言之,府里的人,她是打算他们要走就立马放人,不走,就永远留在江府也不错。满意地一口一口往嘴里塞梅花粥,这时,外面有人求见。在正堂吃着粥的江未末手一抖,差点掉地上,这江府已经很久没来过人了,今天这谁啊?“阿灰,帮我去问问是谁,若是宫里的人,便帮我打发了。”江未末舔了舔嘴,把口水一把全抹在袖子上,栀羽看着心很累啊!
“小郡主,老奴真的有重要的事啊!”门外来人嚷嚷起来:“老奴是皇上派来的,有好消息告诉郡主。”
江未末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笑道:“该不会是央华又生了吧?”
“……”
“不过,我不感兴趣,你回去吧!”
“小郡主,听老奴说,是关于江将军的信息!”公公话音刚落,江未末就出现在他面前:“我父亲?他有信息了?”
公公泪眼婆娑地点头说:“是啊!郡主,你终于愿意见老奴了。昨日捷报,马上北定匈奴,再过数十天,江将军就班师回朝。”
“公公,进来喝口水再说吧!”江未末让道摆请的姿势。公公摇了摇手说:“小祖宗,咱家还有事,那能再陪你聊?只希望下次再来可不是这样就行!”公公笑呵呵地坐马车离开。江未末招手:“公公慢走,下次你来,末儿一定以礼相待!”
看着公公远去后,“……哇!”江未末几乎兴奋地跳起来“爹爹要回来了!”
“小姐她怎么了?”阿灰问栀羽,栀羽笑道:“小姐已经十个月没有见老爷了,她写了很多信,可是老爷却一封也没回过她。”
“她不难过吗?”阿灰看向江未末,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强,支撑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我问过,她总是说,也许是太忙了,或者中途出了差错什么的。”栀羽也很为她忧心。江未末因为这个消息,乐呵乐呵了半天。她爹爹的信息很少,总是时有时无,这次信息这么准确,她爹爹一定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变得患得患失,爹爹回来,我要怎么迎接呢?穿什么衣服好看呢?爹爹会不会还回不来!怎么感觉离开他也没多久,战事就这样结束了吗?弄得她精神有时异常兴奋,也有时特别低谷。
冬日里的风吹着她时起时落的心情。她捧着脸蛋,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雪景,看着看着竟然笑了,她都能想到爹爹回来,站在门口,风尘仆仆的样子,披着帅气的披风,对她露出久违的微笑。或者是和以前一样被爹爹逼着在书房里看书。这样的场景她想了一次又一次,现在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屋外飘晰晰簌簌的挑花瓣,未末伸手接住一片,这可爱迷人的花瓣雨真的很触她心弦。江拓走来伸手拨乱她整齐的刘海,说:“一大早起来不梳头就这样傻愣在这儿?”说罢牵着她的小手,坐到梳妆镜前,也发梳为她梳头“末儿,以后怎么办哪?没有爹爹的话。”未末吐舌头说:“爹爹,末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江未末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近午时分了,最近她好像很容易梦见江拓,有好多好多美好的回忆都在梦里。是个很美的梦啊。
冬日里难得有一日正午的阳光能如此炽烈。起床起就有一阵莫名的不详预盘旋在胸口,说不上来的感觉很让人心慌。
“小姐?!小……”管家今早出去采集却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冲进来神色慌张。一个没注意摔在未末面前,江未末欲伸手扶起他,吴伯就急忙拉住她说:“快进宫!老爷回朝重伤,估计会……”
江未末一怔,顾不上一切就冲出府门,栀羽也跟了上去。江未末顾不上发髻平衡,跑得凌乱了也不管,一路跑一路丢发饰。不要,不要,爹爹你不要有事啊,不能抛下末儿啊!直到站在宫门口已披头散,弄得发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