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星期危险期护理,李信终于苏醒了过来。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环顾着四周。
“妈妈。。。。妈妈。。。。妈妈。。。。”李信呼唤着。
“哥,你说什么?”李惠明俯身李信嘴边。
“妈妈。。。。妈妈。。。。”李信重复道。
“哥哥在叫妈妈。”李惠明直起身说道。
赵美晶来到床边。拿起李信的手,轻轻抚摸着缠着白纱布的李信的脸庞。
“妈妈在这里,小信。”赵美晶说道。
李信渐渐睁开了双眼,看着立在自己身边的父亲、继母和还有妹妹。
“爸爸。。。爸爸。。。。”李信惊讶地看着父亲。
“小信。感觉怎么样?”李振贺拿起李信的另一只手。
“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是应该在非洲吗?”李信想往起坐,可是头部一阵剧烈疼痛。
“不行,小信,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坐起来。”赵美晶说道。
“手术?!为什么?”李信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老公?他是不是又记不起术前的事情了?”赵美晶惊慌地抬起头看向李振贺。
李振贺也是一脸的茫然。难道李信的记忆真的如术前同事们所预料的那样,就这样无法恢复了吗?漫长的一生中,他的智商都只能停留在五岁了吗?看着儿子清澈的双眸,一股莫名的悲怆让李振贺无法自抑,攥紧的拳头狠狠向墙上挥去。。。。
“爸爸。。。。”李惠明惊叫道。
“他爸。。。。你这是在干什么?”赵美晶拉住李振贺准备再一次挥出的拳头。
“我不该自大的,不该自以是的为儿子做手术的。意想天开的为了挽救儿子的记忆,结果使得其反。如果不做手术也许有一天他的记忆会自行恢复的。我这是又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李振贺。。。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还嫌造的孽不够多吗?贞恩。。。。贞恩你不用再原谅我了。”李振贺仰天自嘲,紧攥的拳头使指甲深深扎入了他的手心中,一道如溪流的鲜红血液顺着拳缝蜿蜒着滴到了地面上。
“爸爸。。。。你的手。”李惠明看到地面上的鲜血惊呼道。
“快点儿,去找医生来。”赵美晶对女儿说道。
几分钟之后,李振贺的手已经被处理并包扎完毕。
“李,你的这只手是完美的,它是上帝派来挽救更多人生命的。你不能这样不珍惜这双手。”鲍勃说道。
“挽救?!珍惜?!哼。。。。哈哈哈。。。。”李振贺含泪大笑了起来。
“他爸。。。。”赵美晶突然害怕了起来。
“可是我连我的妻子、儿子都挽救不了。我还要这双手干什么?”李振贺抬起白色纱布紧包着的手。拼命解着包扎处。
“李。。。。你不能这样。你的儿子他只是刚苏醒,谁也无法预知他今后病情的发展。作为一个医生,你不能这样太感情用事。这是你们东方人常常讲的一句话。”鲍勃说道。
“啊。。。。啊。。。。”
刚才那富有戏剧性的一幕在刚刚苏醒过来的李信面前上演着,李振贺无疑于自戕的行为和着鲜红的血液深深刺激了李信的神经,他抱住头大叫了起来。
“小信。。。小信。。。是不是头痛啊。”李振贺冲到病床前抱住李信。
“我头痛,痛得厉害。好痛。。。。”李信在父亲怀里拼命挣扎着。
“听我说儿子,你也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而且你一向很坚强的。爸爸知道你很痛,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总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鲍勃快去叫人来。”李振贺紧抱着痛疼难忍的李信,任凭他的嘴紧咬着自己的上臂。
到底是血浓于水,李振贺边安抚着儿子,边轻轻抚摸着李信那被厚厚纱布缠绕的头部,紧紧相拥的父子渐渐同频率的心跳,让李信安静了下来。赶来的医生对李信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后离开了。坐到病床边的李振贺不停地给李信擦拭着额头上,因为痛疼而渗出的冷汗。注射过镇静剂的李信又昏睡了过去。
“啊!”被妻子按住的李振贺轻声叫了起来。
“老公,你的肩膀。。。。”赵美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按在了刚才李信咬过的地方。
“没事。我竟然不知道睡着的小信是这样的好看。”李振贺故做轻松地做着圆周运动。
“那就趁着这些日子看个够,以后儿子就不会让你看了。呵呵。。。”赵美晶打趣道。
“是啊。儿子大了。不是那个总想抱在怀中的时候了。其实我真想多多抱抱他。我欠他太多太多了。”李振贺的眼睛又潮湿了。
“爸爸,你休息一下,我来照顾哥。”李惠明说道。
“好。”李振贺从床边站起,又抚摸了一下李信,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的李振贺,这才脱下白色制服,查看李信咬过的地方。一圈儿已经泛紫的椭圆形牙痕裸露出来。
“呵呵。。。。好小子,劲儿还真不小啊。不愧是我李振贺的儿子。看来牙非常好没有生过什么病。”李振贺自言自语说道。
“李,你在说什么?”鲍勃走进办公室说道。
“没什么。你看我儿子的牙痕。”李振贺转过身。
“噢!他的牙保护的非常好,这是作为医生很重要的。你可保护好这个证明。哈哈哈。。。”鲍勃打趣着李振贺。
“是啊。看来在美国和非洲的磨砺让他成熟了不少。”李振贺摸着牙痕。
“我听说了他在非洲医疗队的工作。李,你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鲍勃说道。
“是。”李振贺换好制服,坐下来仔细研究着刚才李信的检查报告。
“我看过了报告,目前情况还算是比较理想,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再观察观察吧。不要心急,有一句中国话叫:心急就吃不成热的豆。。。。豆。。。。唉。。。。我都练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还是说不好。”鲍勃笑笑。
“豆腐。”李振贺说道。
“噢,对,豆腐。豆腐。呵呵。。。。他们中国话真有意思。好像含义非常丰富。我已经申请去对口援华医疗了。”鲍勃说道。
“什么?真的吗?”李振贺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鲍勃。
“听说那个国家非常大,而且非常美。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城。还有一句:不到那里就不是好男人。我一定要去看看它是个什么城。”鲍勃说道。
“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李振贺说道。
“对,对对对。长城。为什么叫长城呢?它很长吗?不到那里就不是个好男人,我虽然一次都没有去过,可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一个好男人啊。真是不理解。”鲍勃拍着额头说道。
“呵呵。。。。鲍勃,那是一座绵延几千里的城墙。是远古的中国用来抵御外敌入侵的一种类似工事的东西。而且根本爬不到尽头。是一座人工建筑,非常雄伟,你亲自去尝试一下就知道了。这跟你是不是好男人没有关系。”李振贺说道。
“噢,爬不到头?!真神奇。李,你好像对中国文化很了解。”鲍勃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两国在一个大洲,而且我们文化上比较相近。我也去过中国。”李振贺说道。
“这样。我一定要去中国。”鲍勃说道。
“到时候你要通知我,顺便来我们国家看看,我请你去家里坐客。”李振贺说道。
“好的。”鲍勃说道。
中午时分,做完一个手术后的李振贺,又急匆匆赶到了儿子的病房。因为李信术后无法进食固体食物,只能以流食为主。妻子赵美晶正在给李信喂着自己精心熬制的稀粥。
“我来吧。”李振贺从妻子手中接过饭碗。
“你刚做了一个手术不累吗?”赵美晶说道。
“不累。”李振贺说道。
李振贺舀起一勺儿粥,吹了吹,又尝了尝咸淡这才递到李信嘴边。李信看着父亲的举动,眼里浮起一层雾气。
“怎么烫吗?还是淡啊?”李振贺见儿子不张嘴,他又朝粥吹了吹,尝了尝。
李信摇摇头,张嘴吃进了父亲递来的一勺儿粥。
“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手术刚过,刀口会频繁地痛疼,不要忍,叫出来可以的。还有内脏器官也会有短时期的移位感,几天就会过去的。我想你在医科大都应该学到过。所以不用紧张。饭菜还不能进行大量固体食物,尤其不能吃咸的和辣的,就忍耐些日子,等出了院,让你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李振贺说道。
李信点点头。
“我回来了。”李惠明推开病房的门大叫着。
“惠明,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这里不是韩国,你不要总是这样大呼小叫的。一个女孩子这样不好,会让人笑话的。”赵美晶教训着女儿。
“知道了。呵呵。。。哥哥,今天过得好吗?你看这是什么?最新的卡通片。”李惠明扬扬手中的手提袋。
“是什么?”李信问道。
“嗯?还没顾上看,只看到店铺上标着最新出品,我就买回来了。”李惠明说道。
“惠明,你哥哥现在还不能过长时间看东西。”李振贺说道。
“噢。”李惠明冲李信吐吐舌头。
“没关系,我可以听。”李信说道。
“今天彩静给我来电话了。”李惠明俯身李信耳边悄悄地说道。
听到彩静的名字,李信的眼里顿起一股温柔的目光。虽然记忆还处于一片模糊状态,但一听妹妹提起这个女孩儿的名字,李信还是会莫名的心里扬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爸爸,我回到美国前去了非洲。”李信说道。
“非洲?!小信,你刚才说非洲?你记起来所有的事情吗?”李振贺的双眸中放出一抹惊喜的光彩。
“也不是。我感觉脑子里很乱,都是片段,好像接不起来。”李信说道。
“没关系,慢慢想。不着急。对刀口不好。”李振贺说道。
“我记得我去了非洲。坐在草原上,然后天黑了。。。迷路了。。。掉下了什么地方。。。。后面就不知道了。”李信段段续续地回忆着。
“去了非洲。小信,你去了非洲。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赵美晶的泪潸然而下。
“这里是哪里?”李振贺问道。
“这里是美国。可是我为什么会做手术?而且是头部。”李信问道。
“太好了,小信。你的记忆恢复了。”李振贺抱住了李信,泪水顺颊而下。
“是您做的手术吗?”李信问道。
“是。真是万幸,要是恢复不了,我们一家该怎么办呢?”李振贺说道。
“你们谁能给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信看着几个人。
李振贺擦掉欣喜的泪水,给李信开始讲述整个救他的前前后后。听完事情经过,李信的脸庞上早已是泪水涟涟。这几十年的恩恩怨怨在历经了这一场劫难之后,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