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会儿,天还黑乎得让人心惊,现在重现晴天。
花子巷旁的小溪,没有涟漪,没有波涛,明明亮亮,平平静静地流淌着。
一辆褐色的马车缓缓前行,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马车“格拉”“格拉”响着,慢慢的,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靠近了花子巷,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马车后随行的小厮和侍女也纷纷停下了。黑楠木材质的车门缓缓打开,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
先跳下来的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女,体态轻盈,就像阳春三月的杨柳,乌黑的长发随风扬起,掩不住她水灵的双眸。她是宋大小姐的随身侍女,素素。
素素及时从马车内提出马凳放在车门前,小凳几只及车底高。
等待车上人的路人、花子们都屏息静气。
素素伸出她洁白的手接住从马车内伸出的雨笋般可爱的柔荑,一双绣花鞋踏在马凳,鞋面上绣着大片大片的淡粉莲,莲步轻移,玉手上的红绳铃铛摇晃着,清脆悦耳。
天上的流云缠绵不断,两岸碧岸翠绿如烟,溪水映出少女苗条的身姿,像一条彩云镶在蓝天,轻柔飘逸。
身穿淡粉色绸丝长裙,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妆,薄纱挂在脸蛋上,或多或少遮挡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却掩不住丝丝妩媚。只露出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也可看出是张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这是一张如何倾城的脸,不亏是扶苏城有名的大美人芙蓉,苏雪芙。
当然啦,她的另一个身份,更加广为人知的,便是百年医药世家苏家的嫡女。
随后的是苏家的二小姐苏梦妍,不过七八岁,红扑扑的鹅蛋脸,怯生生地躲在姐姐身后,两只乌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
最后是苏家的大公子苏孟,二十三,正是适婚的年龄,足八尺高,英俊潇洒。
这一家的长得是极好的。
丫鬟们和小厮们提着装着温和的米粥的木桶,一个接一个舀给左右两边的花子,由于随行的侍女和小厮不少,分食的动作很快。花子们得到各自的大包和米粥后,两三成团地大快朵颐。
花子巷的巷容很好,花子们一般无事也会打扫的,当然也是怕脏了的话,宋府的人不愿意来。
苏雪芙捏着淡粉色的秀帕,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雪芙边走着,边观察着是否有人不管饱,聘聘婷婷地从巷前走到巷末。
素素也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不敢发生多大声响。
一尘不染的巷道末,一张微破的草席上,端端正正坐着两个男人,因为背对着她们,所以不认得。
“小姐,是新面孔?”素素半肯定地问道。
“小姐小姐,早上这两个...就是男人。不知道打哪里来...今天早上在湖边...捡到的...找到的。”就在素素发问的同时,花六从前头跑了过来,在距离苏雪芙两米的距离前停下了。
平时号称古灵精的花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面对这个大美人的时候,舌头老是打结。
“早上?”苏雪芙轻轻勾了勾柳眉,轻声地训斥道“今早到而今都多少个时辰了?为何不立马送两位公子到府上?”
“本来打算送过去的,不料他们两个中途就醒了,我和花六想着就让他俩好好休息着,等候着你来。”这时花老一也赶过来了。
苏雪芙也不再责怪,小声吩咐他们两个离开,继续用食。
“公子?”雪芙蜜唇轻启,露出原本藏在轻纱后如削葱般的手,轻轻拍了拍坐姿如白杨树般挺直的男子。
听到来人那似流水般轻柔、蜂蜜般香甜的细细音语,李弘毅张开了明眸,转过身去,却没有拿正眼看雪芙,只是没好气地推了推没有反应的魏子衿。
说好的打坐,居然还睡得那么死。
“公子,喝点白粥暖暖胃吧。”语毕,雪芙从素素手中接过了正香的米粥。
清脆的声音如同山中泉水,潺潺流淌进李弘毅耳中。
入眼的是那双恭敬地捧着米粥的手,如璞玉般漂亮的手,在阳光下更显白皙,笋芽(古代代指指甲)的着色是浅色的凤仙草的颜色,淡红淡红,并不浓艳。
慢悠悠地接过碗,放下,李弘毅推着那碗米粥给隔壁席子的花子,口气依然淡漠如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说完,扬手挥了挥衣袖的尘。
李弘毅拂尘的同时,苏雪芙也在小心地打量着眼前人。
凌乱的头发遮不住他俊美的容貌,明明性格很刚,可是样子却很柔美,却丝毫不唐突。
面如削工之作,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
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衣服就是肮脏了,可还是看出来是上好的丝绸,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这样的穿着就是不识货的也能看出这人身份非凡。
身份不凡的人,苏雪芙想到了最近老是在她眼前蹦跶、耳边叽叽咋咋的另一个少年,那笑容是有点风流少年的味道,杏眼间,星河璀璨。
李弘毅在拂尘的时候,也看见了眼前的女子是了长张倾国倾城的脸。
“公子不受,但是旁边的公子可说不定了。”素素重新递了碗米粥给苏雪芙,雪芙再次捧着米粥看向李弘毅,微微一笑。
由于有面纱的遮盖,李弘毅看不到雪芙微微勾起的嘴角,但是美人眼里含着的笑意却感受到了。
原来也不是木头美人。
抬眉的同时,四目对视。李弘毅这次是看清楚了,白净柔嫩的脸蛋,面前的少女确实恰似朵出水芙蓉,沐雨桃花,“不食嗟来之食,依芙蓉看,是见仁见智。血肉之躯,哪里受得来这样的苦?”
“淤泥不染,清涟不妖。”李弘毅冷冷地吐出一句后,让人出乎意料地勾唇一笑,让人移不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苏雪芙觉得他的笑容是暖暖的。
这次李弘毅没有推脱了,接过了米粥,也接过了大白馒头,看到子衿的样子有点傻缺,确实要给他补补。长臂微伸,不假思索地放到子衿头上。
素素扑哧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