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夏,亚特兰大-塔拉哈西
一个月前,由于急需对新兵的军事培训,戴维和斯蒂夫被军队派到佛罗里达州的塔拉哈西任临时营地指揮官。
我和玛利亚周末有时间聚在一起聊聊闺蜜之间的悄悄话。
我隐隐约约感觉玛利亚最近好像情绪不高,就问她到底有什么烦心的事儿?
心直口快的玛利亚倒是什么事儿都不瞒我,她几乎是口若悬河一般足足讲了两个小时。主题就是围绕他们的夫妻生活。她坦白地告诉我说她和斯蒂夫之间有些问题,两人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夫妻间的恩爱了。
是吗?我有些诧异,这结婚还不到一年,感情应该还是在新婚燕尔之中啊!
玛利亚这回索性说了实话,她说其实自从和斯蒂夫结婚以来,他们那方面的和谐就越来越少了。每次斯蒂夫回家,不是说很累,就是说太晚了,以后再弄吧。反正从来没有主动过。
玛利亚说她自己年纪大了,非常想要一个孩子。可斯蒂夫根本不着急,还整天想着玩儿呢!
在这点上我特别理解玛利亚。别看美国男人外表高大英俊,但他们心理成熟特别晚,总觉得他们自己还是小孩呢!可能有个女人在身边已经让他们感到很麻烦,再让人家添个娃儿,要孩子之类的,确实让这些玩儿心重的美国大男孩们有点儿招架不住。
但倔强的玛利亚这回决心已定,她对我肯定地说,如果真的怀不上孩子,那她也要从菲律宾领养一个过来。
今年的美国纪念日节是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加上周末,全国放假三天。
我想约玛利亚一起去塔拉哈西看望戴维和斯蒂夫。我知道玛利亚来美国这么久,还不敢开高速公路,而从亚特兰大开车去塔拉哈西,一共需要5小时高速,她只能搭我的车才能去。
可打电话给她,一直没人接。晚上我下班后到她家门口,按了几下门铃,也没人来开门。真是纳闷,这个玛利亚到底跑哪儿去了?
无奈之下,第二天早上,我只好自己开车上路,踏上了从亚特兰大到塔拉哈西的征程。
没有玛利亚作伴,一个人开车真的挺寂寞的。真同情那些长期跑在高速公路上的卡车司机,不知道他们那10多个小时的寂寞时间是如何打发的。
午餐时间快到了,我只好选在高速出口随处可见的麦当劳。
最近,美国各地的麦当劳把早餐增加延迟到一天的供应时间,所以中午也可以买到早餐。我就买了自己爱吃的培根奶酪鸡蛋三明治加上一小碗燕麦粥。
这时候,手机响了,我还以为是戴维着急,问我到哪里了?
可接起来一听竟是玛利亚的声音。她是从加州打来的,情绪有些激动,说三个姐姐中年纪最大的那位心梗住院,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我知道玛利亚和三位在加州的姐姐感情很深,尤其是在医院里的这位姐姐。玛利亚刚来美国的时候,斯蒂夫当时还在阿富汗,玛利亚一直吃住在这位姐姐家里,半年之久。
我连忙安慰她,但又不知到底说什么好?只好说我在路上眼看车要没油了,得去加油站。
玛利亚这时候才停下来,说她那边也很忙,不多说了,只让我给斯蒂夫带去问候。
虽然继续开车上路,但我明显感觉到午饭后的困倦奇袭而来,几乎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了。
我强打精神把车开到最近一个出口的加油站,除了给车加油,还买了一罐红牛饮料。都说红牛是上路司机必备,可我还从来没喝过呢!
没想到喝一口下去,竟然那么甜。我心想,这看似儿童饮料,能起到提神的作用吗?不过,还是忍不住把一罐红牛全都喝光了。
等车开到了塔拉哈西,见到了戴维,我马上告诉他我这一路上的顺畅,居然一点儿都没堵车。
戴维也很高兴,说把我安排在离军营不远的假日快捷酒店,等他忙完就过来找我。
我告诉戴维玛利亚去加州了,没和我同行,接着问他斯蒂夫在哪里?
一提到斯蒂夫,戴维说话似乎有点儿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斯蒂夫整天都在开会,一会儿又说斯蒂夫也在培训新兵,暂时不能过来见我。
我说好吧,反正我在这里两天,临走之前他能来见我一面就行了,那样我好歹算是对玛利亚有个交代。
当天晚上,戴维早早过来接我出去吃饭,我们选了有点小贵的全美有名的西餐厅Red-lobster(红龙虾)。其实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吃龙虾,戴维纯粹是为了满足我,他每次来都点一样的三文鱼,而这种美国最普遍的鱼在任何餐厅都可以吃到。
等我们回到酒店,戴维打开电视机,边倚在床边,边看着电视。我知道他肯定有些累了。
问他一天都忙了什么?戴维说一天都在培训新兵,今天主要是他的培训项目,而明天是斯蒂夫的培训项目。
不知怎么搞的,我开了一天的车,居然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平时这时候我早应该睡了。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一定是那罐红牛在作怪!我跟戴维说,让他先睡,我出去到车上取点东西,再消磨一点儿时间。
出了酒店来到停车场,正朝自己的车走去,我忽然看见一对男女在不远的车里搂搂抱抱,男的好像是军官,女的好像是亚洲人。
我心想,都说佛罗里达浪漫,看来是真的,连偷情的男女都随处可见。
不过我也没太注意细看人家,就打开自己的车门,拿出第二天的换洗衣服。
回来走到酒店大厅,我看那里还有热水,便倒了一杯,一边看桌上的报纸,一边等热水变凉。到了美国以后,不知不觉生活习惯有了一些改变,就是跟美国人一样,一年四季都喝凉水。
这时候,门外走进了那搂搂抱抱的一男一女,女的长发飘飘很年轻,看起来像是韩国人或越南人,男的是仪表堂堂的军官,天哪!不是别人,竟是斯蒂夫。
我赶紧用报纸挡住自己的脸,还好,人家两个人只顾调情,也没注意到这么晚大厅角落里还会有人。
我的心咚咚直跳,现在一下子全明白了,这就是玛利亚搞不懂她和斯蒂夫之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的烦恼所在。当然了,也是戴维对我支支吾吾说不清斯蒂夫行踪的原因所在。
旁观者请,当局者迷。几乎所有中国人都知道这样一句话:“如果丈夫有了外遇,那这个世界上最后知道这件事儿的人一定就是他的妻子。”看来这句话在美国也很适用。
我的脑子有些乱,而且还嗡嗡作响。我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幸好戴维已经睡着了,我悄悄爬上床,让思绪像翻江倒海一样尽情奔涌。
根据玛利亚上次向我讲述的他们夫妻俩之间发生的问题,我替玛利亚进行了理智性的综合分析,觉得斯蒂夫最近几个月的行为,每一条都符合出轨男人的一般表现:
1.斯蒂夫总是借口加班不回家,回家就说累,倒头便睡;
2.斯蒂夫对玛利亚漠不关心,不理不睬,也不爱听她唠叨;
3.斯蒂夫时常接到莫名的短信,他看后回复完马上删除;
4.斯蒂夫非常愿意到外地工作,说佛罗里达比乔治亚更有意思。
但有时候男人出轨,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要原配了。也许只是因为外面的诱惑大,而他们可能太寂寞了。曾经有一项调查表明,婚后出轨的男人占75%,而因此离婚的只有1%。
没准儿斯蒂夫确实是因为玛利亚一时满足不了他,家花儿不香野花儿香,在外面寻求一点儿刺激,然后还会回到玛利亚身边。
回到亚特兰大,我一直没主动联系玛利亚。
其实躲着玛利亚,不想那么快和她见面,主要是因为我实在很为难,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告诉她吧,肯定会让她痛苦,因为我知道玛利亚不愿意和斯蒂夫离婚,斯蒂夫现在正帮玛利亚申请美国公民,玛利亚需要这个婚姻在美国立足。
不告诉她吧,似乎不够朋友了,那样我的心里就会永远压着沉甸甸的一块石头。
有一天,还没到下班时间,大卫主任的男秘书告诉我说,楼下有人找我。
我心想,这回可坏了,一定是玛利亚找上门儿来啦!
正不知怎么办好呢!男秘书补充一句说,找你的是一位男士。
一位男士?我有点儿懵了,戴维和斯蒂夫都在佛罗里达呢,不可能是他们啊!
出门一看,高大身材的德国人,竟然是五年没见的安东尼!
他还像过去一样给了我一个纯友谊的拥抱,告诉我说,他刚从德国飞过来,在亚特兰大开一个国际会议,共四天。
我知道他是第一次来亚特兰大,便说,好啊!这两天我陪你好好转转。
我问安东尼下飞机吃了饭没有?他还是像以往那么诚实地说还没吃。我说那正好,这一顿我请客。
我领他来到到学校旁最火的快餐店Chick-fil-A。因为我知道安东尼不喜欢吃鱼和牛肉,只喜欢吃鸡,而这个店经营着美国南方最有名的鸡肉三明治,味道比肯德基还地道。只是经营范围局限在美国本土,所以可能不如肯德基有名,德国和中国都还没有呢!
果然,安东尼非常喜欢我帮他点的炸鸡三明治和华孚薯条,还夸这个店的草莓奶昔是他喝过的最好的。
我问他最近生活怎么样?他说一直一个人,都习惯了,这辈子也不想结婚了,而且越来越觉得他哥哥马克西姆说得对,有女人太麻烦,没女人真轻松。
是吗?我心想,怪不得德国人口越来越少了,原来是德国男人都奉行独身主义的结果。
我问他,那妈妈希拉和爸爸马克西姆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安东尼说,变化可大啦!
他问我还记得在西班牙马尔贝拉碰到的德国富商屋力吗?
我说当然记得啦!逆流而上的鱼!我们一起去过人家漂亮的海滨别墅。
安东尼说,现在那别墅也有妈妈希拉的一半儿了,妈妈从去年开始搬过去的,他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一年多了。
我暗自佩服,妈妈希拉真的不简单,从2002年认识屋力到去年整整10年了,而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那栋海滨别墅的主人。
那爸爸马克西姆呢?我问安东尼,还和那位古德龙老太太在一起吗?
安东尼笑笑,回答说,古德龙早走了,回去和老公又和好了。现在爸爸马克西姆又有了一位年轻的女朋友,叫苏珊,是德国人,她比爸爸年轻30岁,不过两人好像没有年龄障碍,相处得挺愉快的。
是吗?我问安东尼,那你看他们会结婚吗?
肯定不会,安东尼说,因为爸爸马克西姆不想结婚了,苏珊好像也不想结婚,她从来没结过婚呢!
哇!想不到,安东尼整个家族里最活跃的竟是70多岁的父母两人。这浪漫的老头老太太,离婚30多年了,一直频繁更换各自的生活伴侣。而子女们却提倡独身主义,即使像姐姐娜塔莉那样,有了两个孩子,也不想结婚。
安东尼告诉我说,两个月前他拿到了美国绿卡,是参加American-dream(美国梦)那个抽奖节目而中奖获得的。
这个抽奖节目在世界很风靡,每年约有几千人中奖,直接拿到美国绿卡。主要是针对欧洲,南美,非洲,及亚洲一些国家和地区出生的人,比如韩国,日本,台湾,香港,但不包括中国大陆。
安东尼说,以后为了保证绿卡不失效,他每年都必须来美国。
我一边恭喜他拿到绿卡,一边坦白地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
但我们仍然可以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