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夏,杜塞尔多夫
本来以为全力以赴投入学业就能治好我的深圳相思病。没想到胡乱投医,没有对症下药,反而加重了思念之情。
趁硕士毕业,博士阶段还未开始的暑假,我忙里偷闲,安排了两周时间回国探亲,并参加为期三天的海外学子大会。
从杜塞尔多夫飞到北京,大概只需10小时,但我却选择了另一条航线:杜塞尔多夫-香港-北京-香港-杜塞尔多夫。
这样的行程安排是因为我迫切地想见一个人,就是他,何天莱。我想报答他对我的知遇之恩,又想弥补三年来对他感情的承诺。
鼓起勇气打电话到深圳,他接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喂,你好,哪位呀?”
每次我用德国电话卡打他的国际长途,他都不知道我是谁。
“天莱哥,我是良茵,15号早上我到香港,下午去深圳找你吧?”
他好像很高兴,问我:“15号是星期几呀?”
我回答:“是星期五。”
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我还想和他多聊聊。
他却说:“你知道我在哪儿吗?我在理发店,现在人家正在给我洗头呢,跟你打电话,水都流到耳朵里去了!”
我听了,就笑起来,觉得他真的可爱,纵使统领着商场上的千军万马,在现实生活中,他仍是个招人喜爱的大男孩。
那天我心情超好,也希望他不再生我的气了。
在飞机上,我仍痴情地设想着我们如何相见的情景......
香港-深圳
罗瀚尽地主之谊,不但派马胜林到香港机场接我,还负责安排了我在深圳的酒店住宿。
我知道他也喜欢我,但我们之间确实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友情。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工作,他对员工有一种绝无仅有的亲和力。每个员工在他公司都会有一种家的感觉,可以为他做到忘我而不知疲倦。
白天,罗瀚安排马胜林接我到礼生公司参观。高档写字楼的两层,装璜精美,罗瀚介绍说这里以前就是英锐公司总部,现在他们已经搬进了新建的13层英锐大厦。可以感觉到礼生公司一直追随着英锐公司前进的脚步。
在罗瀚的办公室,我看到了他办公桌上的合影照片,男女两人非常亲密,我想那一定是他搂着漂亮丰满的太太。
马胜林在机场时曾告诉我,说罗总非常惧内,罗太太是深圳医疗商圈里有名的厉害老婆。曾经有一次,在澳大利亚悉尼,公司高层带家属过去游玩,罗太太不知为何控制不住情绪,对罗总当街大吵大闹起来,弄得大家非常尴尬。
我心想这个预防针可打得太及时了,幸亏自己和罗瀚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否则岂不是要被罗太太疑心?
傍晚时分,我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就想马上见到心上人。匆忙换上了在德国H&M店新买的一条红裙子,跑到街头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让司机开到英锐公司大厦。
我觉得自己想何天莱都想疯了,这次准备亲口告诉他,这三年来我日日夜夜思念着他,只要他一句话,我立即放弃德国的一切,永远留在他的身边。那种拥有他的快乐和失去他的痛楚,都每时每刻重重地敲打着我的心。
13层的英锐大厦,壮观气派,有一种独领风骚,傲视群雄的感觉,也显示了这个深圳私企的蓬勃发展和雄厚实力。
公司门口的两名保安拦住我,要我报上名来。我只好说是何总在德国的表妹,特地从德国来看他。
保安打电话到他办公室,说他有德国表妹来访。
虽然已到下班时间,他却还在和日本客户进行着紧张的商业谈判,接到电话,他还以为什么人在无理取闹,正待发作,我急忙接过话筒说:“天莱哥,是我来了。”
一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语气马上变得柔和了,他叫保安赶紧放我进去。
英锐大厦顶层,是董事局成员办公室。董事们的名字清晰可见。
东面最大的一间是总裁栾东朝的办公室,配有会客室,秘书间,会议室。第二间是董事长秦帆的办公室,也配有会客室,秘书间,会议室。
西面分别是副总裁何天莱的办公室,营销总监孙先平的办公室,研发部总经理王立德的办公室。这些办公室面积都比栾总的小一些,但都配有独立会客室和秘书间,共享一间非常大的会议室。
何天莱还在和日本人谈判,幸好孙先平下班后没走,天莱就安排我到孙先平办公室等他。孙先平说每周五下班后两人都约好去打高尔夫球的,估计今天是玩不成了。
孙先平的办公室豪华大气,从各地精挑细选的古玩,雕刻,显示着他的财政实力。他问我来深圳干嘛?我说就是来看看。
接着他问我想不想看看何天莱的办公室?我说想。
天莱的办公室给人一种书香门第的感觉,像古代文人的墨宝之地,字画,诗词,文采飞扬,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知识和才华,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他手中。唯一流露出他内心温柔之处的是书柜上的日本仕女布偶,和精致的彩色高尔夫球。
两小时过去了,天莱还没有谈完。我早已很饿了,他让孙先平带我先去吃饭。“那你呢?”我还想等他,他说没那么快。
我告诉天莱我现在身无分文,回国没带中国钱,他马上打开钱包,把里面仅有的500块人民币一分不差的都给了我。
临走的时候,他问我住哪儿?我告诉他住在馨兰酒店。他又问我房间号码?我故意气他说偏不告诉他。
孙先平开着宝马跑车,领我去了一家高档饭店,点了一桌子山珍海味,有些我都叫不上名字。
吃完了饭,已经快11点了。刚刚10小时长途飞行的我,由于时差已经是20小时未合眼了。饭后困倦袭来,我开始头晕,孙先平开车把我送到馨兰酒店门口,这时天莱的电话才打过来,说刚陪日本人吃过饭,还要把他们送到机场。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我们这次又要错过姻缘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等到和他温存爱抚。
我垂头丧气地走进电梯,头脑麻木,浑身疲惫。
刚走到我的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的电话响个不停,急急忙忙,我却怎么也找不到房门卡,我知道那一定是他!
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响了那么久,我心急如焚,但就是开不开门,我只好站在门外呆呆地听着。
最后,我找到前台服务生帮我开了门,再也没有电话声了。
我在德国准备好的那一大箩筐向他表白感情的话,还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呢!
迷迷糊糊之中,我睡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下午,罗瀚安排马胜林送我到机场飞北京。在飞机上,我的心仍不能平静,一路上只想着天莱哥,那种旧情复燃的火烧火燎的感觉,在我以前的岁月里还从未体验过。我知道这辈子心里有了他,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
北京
在北京机场,我终于见到了久别的姐姐良俞和姐夫汪洋,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北京变化太大了。
短短三年半的时间,我几乎找不到回家的路。听了我的感叹,姐姐有一种北京当地人的自豪感。其实姐姐的出生地就是北京,虽然小时候在东北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应该算地道的北京人,不像我,出生地是黑龙江,边城小镇翻译成德语,德国人根本看不懂。
回到北京家里,感觉陌生又亲切。妈妈做了一大桌子我喜欢的菜:烧茄子,炒蒜苗,老醋海蜇,白菜木耳,绿豆粥,这些都是我在德国三年吃不着的。
德国肉类鱼类非常丰富,价钱不贵,就是缺蔬菜,尤其绿色蔬菜。平时德国人最常吃的是西红柿和生菜,其次是洋葱和胡萝卜,土豆也天天吃,不过土豆是当饭吃的,不算蔬菜。
妈妈辛苦了,看我吃的那么香,妈妈高兴啊!
我看到爸爸,虽然他脸上挂着笑容,但我感觉心里非常难受。爸爸虽然病后恢复了很多,但只达到他原来体质的70%,他再也回不到他喜爱的工作岗位,再也不能到各地旅游观光了。
而我上次没能陪他去柏林,也成了终身遗憾。我感觉愧对爸爸,这辈子已无法补偿。
在家里短短一周时间,我几乎没出门。只想专心致志地陪爸爸妈妈。
可是一周时间转瞬即逝,我又踏上了征程。
大连
从北京飞到大连参加海外学子创业大会,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参加规模这么宏大的会议。从美国,加拿大,欧洲,澳大利亚,日本等国家地区飞来的共近500位海外留学人员参加了大会。
海外学子们都被安排住进五星级酒店,而来回搭乘的10辆高级旅游大巴都是由警车开道,所以大会显得豪华气派而又秩序井然。
以前上大学时我和闺蜜兰清来过大连旅游,当时就很喜欢这里,觉得大连不愧为东北最美丽城市。而如今的新兴城市规划更加令我赞叹。
短短三天很快过去了,我真的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希望以后还有机会来这里。
深圳-香港
回程德国的路上,又是马胜林送我到香港机场。在机场大厅,马胜林跟一位男士和男士的太太打着招呼,那位男士也是仪表堂堂,看起来像是生意人。我以为人家肯定是一家人出去旅游的,所以也不便攀谈,便只跟马胜林道别。马胜林说,过几个月我们又要在德国见面了。我一想,对呀,今年的MEDICA又快到了。
等过了安检在登机口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位男士竟然也是一个人。他过来主动跟我搭话,问我为什么去德国?我告诉他我就在德国读书,这次是回国探亲。
他一听我就在杜塞尔多夫,非常高兴,说他的公司正在开拓国际市场,进军MEDICA医疗展会。我一看他递过来的名片:深圳金光辉医疗仪器公司/销售部总经理/黄育新。原来是早有耳闻的和英锐,礼生,三足鼎立的深圳第三家公司。这回我可把深圳的医疗仪器界能人都尽收眼底了,果然都不是凡人。
可以公正地说,这次我回国拜访的这几位深圳的商界精英:何天莱,罗瀚,孙先平,马胜林,以及眼前这位黄育新,都应该被称为中国男人中的精品!不是因为他们令人羡慕的地位和财富,而是他们奋发向上的进取精神和不断更新的思想境界,以及他们忘我的勤奋工作。
我一直非常喜欢听到一个男人对女人说,他很忙,他没有时间,而不喜欢听他说,他没有事情做。
在飞机上,我想这次在中国停留的时间太少,只短短两周,这么快又飞回德国了,带着留恋和眷恋,依依不舍,也许只有出国的人才知道多么爱国,多么思念亲人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