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少林寺,木远夕便收获一个好消息:
就在她回到少林寺的当天夜里,孔方进因重伤不治,终于歇菜。
这个消息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洒进的一点阳光,令木远夕在困顿之中觉出了些别开生面的希望。
她顾不上吃午饭,就撇下正去厨房领便当的柳娟,和收拾家当的林申儿,迫不及待地独自跑去找木芳菲了。
孔方进此次出门劳师动众,带了十几个随从,木远夕来到他住的那个院子时,整个院子里面一片乌云笼罩,十几个随从在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地,但脸上的表情却都是如出一辙的麻木,可见孔方进平时待他们并不怎么样。倒是有一人是真的伤心,那便是孔方进的心腹,袁奇。
袁奇面色沉痛地从孔方进的房间走出来,身后跟着低头敛色的木芳菲。
“我吩咐的你可都记住了?”袁奇问。
“记住了。”木芳菲点头答道。
袁奇急躁而又不麻烦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山去!天黑之前不把东西给我买回来,有你好看!”
木远夕来得正是时候,在院子门口等了一会儿,木芳菲很快从里面走出来。只是她明明见到了木远夕,却视若无睹,径直快步走过。
“姐姐——”
木远夕一边喊她,一边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木远夕就想啊,我特么脸皮真的是厚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啊,任她虐我千百遍,而我却始终待她如初恋!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心欲绝之后,又原地爬起,拿热脸去蹭人家的冷屁股。难道,这一世的我有严重的受虐倾向!?
“姐姐,你等等我……”
有一瞬间的错觉,就像回到了以前,还在谷源村生活的时候。脑海中无数清晰的回忆里,木远夕也是这般爱做木芳菲的跟屁虫,有事没事追着她跑。
只是现在,木远夕追得是越来越吃力了,毕竟人木芳菲是习武之人,脚步轻快,而木远夕没有任何内功,且还是个瘸子……尽管如此,她还是竭尽全力地紧追不舍。直到追出好几个院落,快到寺院门口时,木芳菲才停下来转身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木远夕一边喘着气一边对她笑道:“姐姐,我有话对你说。”
木芳菲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你我之间还有何话可谈?”
木远夕道:“我就是想问姐姐,如今那孔方进已死,为何姐姐还要留在那里受气。”
木芳菲冷冷地笑看着她,眼中尽是刻骨的恨:“我不留在那里,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我可没你那么好的命,一进到孔府没多久就被二少挑了去,受尽荣宠!之前二少为了你连家业都可以拱手相让,如今又听说前几日二少为博你一笑,连夜命人赶制上千盏花灯,在山下县城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花灯会。怎么,你是不是想赶在飞上枝头之前,来我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木远夕连忙摇头摆手,“姐姐误会了!我根本就不打算继续留在孔府……以前姐姐受尽孔方进的残忍虐待,如今他终于死了,姐姐与其日后继续留在孔府,倒不如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寻找杀害爹娘的凶手,为死去的爹娘报仇!”
“杀害爹娘的凶手,不就是你吗!”木芳菲双拳紧握,怒目瞪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一把火将他们连同整个屋子一起烧了!”
她这么说,木远夕便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因为只有木芳菲愿意跟她一起离开,木远夕才能把一切事情如实相告,包括她的身世。
只可惜,木芳菲宁愿继续留下来受苦,也不愿跟她一起走。
哎,或许,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木远夕心想,谁让我之前伤了风谷,紧接着又伤了二少,他们都是天之骄颜,世间罕有的帅哥,我如此对待他们,到头来必定会遭天谴的。而木芳菲就是我的天谴。
面对天谴,木远夕非但不退缩,反而还越挫越勇,一急之下,竟徒然坦诚相告:“姐姐可知道,那孔方进好端端的为何会在比武擂台上突然失了水准?那是因为我给他下了毒!以我和姐姐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亲手将他杀了,所以我只好借刀杀人!我这么做,是为了想替姐姐报仇,不想让姐姐继续受尽那恶魔的虐待!我对姐姐的一片真心,为何姐姐就一点都感觉不到……”
木芳菲原本充满恨意的目光,忽然大惊,转而定定地看着木远夕,琢磨不明:“竟是你?”
木远夕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目光灼灼地看她:“姐姐这下可愿意相信我,原谅我了?”
木芳菲似乎犹豫了一下,道:“原谅不原谅的就是后话的,不过看在你冒死帮我的份儿上,我还是会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跟你一起离开孔府。”
木远夕喜出望外,屁颠屁颠扑过去想一把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抢先一步往后躲开了,害得木远夕差点重心不稳摔个狗吃屎。不过她并不介意,依旧喜笑颜开地对木芳菲说:“等姐姐考虑好了,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等你!”
木芳菲依旧奇怪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难得地露出些许笑容,道:“好,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说罢便转身下山去了。
木远夕望着木芳菲的背影,开心极了,连日以来压抑的心情,皆因木芳菲的一句“考虑一下”而倾数褪尽,迎来拨云见日般的开朗。虽然她并未确切答应,但她对木远夕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转变,有希望总是好的不是吗!
就在木远夕准备转身离去之时,远远地突然望见木芳菲一踏出少林寺大门便跪下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而站在她面前那人不是别人,竟是南宫燐炤。
午后金晃晃的阳光下,一身锦缎的南宫燐炤华光四溢,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木远夕就已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不仅能够在孔府来去自如,而且在少林寺内也无人约束。比武大会期间,他在众多豪门贵族之中也难掩其锋芒气宇,有别于铜臭权势的纨绔,而是如天之骄子般华贵尊崇,霸气凛然。
如今虽还不知他的确切身份,但看样子不是皇亲便是国戚。如此一切看来便都顺理成章,丝毫不奇怪了。
南宫燐炤连眉眼都没有低下来看木芳菲一眼,无暇般“嗯”了一声,便绕过她继续大步向前。
木芳菲仓皇起身想追上去,奈何南宫燐炤步伐太大,早已离得远远的了。
失落间,正要往山下走去,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开朗的叫唤——
“小丫头——”
木芳菲欣喜回头,以为他唤的是自己。但落入眼帘的画面,却是南宫燐炤那越来越远的身影,径直大步地,朝着木远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