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芳菲在一旁默不作声,冷冷地看着。另外两个侍从更是见惯不怪,表情漠然。
木远夕渐渐地开始力不从心,无力抵抗,还好孔方进虽然招式狠辣毫不手软,但却似乎觉得对付木远夕就像对付一只残废的老鼠似的,所以也并未使出内力。
晃神间,孔方进又是一掌拍了过来。
木远夕重重摔到地上,一口老血喷洒在地。
如果说刚才的木远夕是脑子一抽的冲动,那么现在的她终于被打醒了,她开始后悔了,老娘活脱脱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居然在这里甘受地主阶级的侮辱和摧残,说出去岂不丢死个人!
“怎么样?还来么?就你这点皮毛都算不上的功夫,还想跟本少爷练武?”孔方进冷笑道。
木远夕浑身早已痛得麻木,眼前仿佛近视五百度,但仍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断地给自己催眠,站起来,站起来,像萌萌一样站起来!
然后她便挣扎着站起来了,孔方进挑着眉毛看她,似乎挺是吃惊:“没想到啊,看你这身子骨瘦瘦小小的,竟如此堪打,哈哈哈!本少爷还从未如今日一般,打得如此过瘾!”
话音未落,孔方进手中的木剑已然击出,又准又狠地朝她刺过去,她无力抗衡,踉跄着退了几步,眼看那剑就要刺到她的胸口,忽然不知从哪儿飞出一个石头,将木剑从孔方进手中打落在地。
“谁!?”孔方进大喝。
“孔方进,没想到你竟让一个初学者来陪你练武,此事若传出去,你可还要脸面?”
恍若洪钟般的声音从树林上空传来,只见南宫燐炤乘着轻功款款而落,落到木远夕身旁,怀臂一抱,将她稳稳当当地揽入怀中。
他的臂力相当稳固,任木远夕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原来是南宫兄,”孔方进见他护着木远夕,不禁有些奇怪:“这个贱婢深受我二弟宠爱,莫非连南宫兄也……”
南宫燐炤嗤鼻一笑,“玩玩儿而已!”
说罢,便不顾木远夕的挣扎,将她打横一抱,转眼便乘轻功飞跃于林间了。
“你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木远夕冲他大喊。
风呼呼地在耳边刮着,飞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在云山寺的后院着地。
木远夕对他施以拳打脚踢,他抵挡不过,才总算将她放了下来。
木远夕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痛得厉害,只得往后退开几步扶着墙,恶狠狠地瞪向他。
“你还真是,”南宫燐炤走过来,懒懒地靠在墙上看她,“何必?”
木远夕咳了几下,怒道:“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但就是看不惯~”他耸耸肩膀,说得毫无所谓。
木远夕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玩玩儿而已”,不禁对他更加仇视:“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的嘴脸都一样!仗势欺人,冷血残暴,根本就不把奴才当人对待!”
南宫燐炤还想说什么,但像是突然听到什么动静,叹一口气,道,“罢了,你的人来了,回去好生休养吧。”
说罢,便朝院外飞了出去。
“远夕姑娘!”
是柳娟,她从树林的方向飞了过来,见到木远夕浑身是伤,满是惊恐:“是谁将姑娘打成这样!”
木远夕没有理会她,而是本能而执着地迈着步子,往前面走去。
“远夕姑娘要去哪里?”柳娟搀扶着她,因为怕弄疼她,只能顺着她的方向一起走。
但是木远夕得很慢,很吃力,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牵扯到浑身剧痛,整个瘦小的身子如同风中稻草一般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远夕姑娘,你伤成这样,到底还要去哪里?还是赶紧随我回去疗伤要紧……”柳娟试着用力将她往反方向拉,但是她仍旧拼着一股死劲儿,在不断地强撑着往前走去……
木远夕脸色早已煞白,嘴角鲜红的血扔在不断地往下滴着。她仿佛早已没有了痛的感觉,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旁若无人,嘴里念念有词——
“我……我要去……”
“甘……露台……练功……”
“现在这个时候,甘露台没人的,远夕姑娘……”柳娟拗不过她,又无法分身去搬救兵,于是只好一路扶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而木远夕要去的地方,是甘露台,是她每天和数百名武僧一起练功的地方。她如今满心思想的,是自己对不起阿爹阿娘,对不起木芳菲,更对不起自己……她每天净想着偷懒,所以不学无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更无法保护她在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还算有点关系的亲人……
“——夕夕!”
忽而一阵劲风迎面刮来,是风谷。
“风公子你来的正好,远夕姑娘不知为何受了伤,不肯说话,也不肯随我回去,执意要去甘露台练功,还请风公子好生劝阻……”
风谷挡在木远夕面前,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欲将她横抱起来。而她拼命挣扎阻挠,终是抵挡不过,将自己一个踉跄扑到了地上。
“夕夕!”
“远夕姑娘!”
风谷和柳娟一同扑过来一左一右地扶着木远夕。
“夕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夕夕听话,快随我回去……”
“你们走开!”
木远夕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风谷和柳娟猛地推开,这一推,终于耗尽了她的最后一口气,嘴边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地,宛如一朵朵娇艳的玫瑰,而她,却倒在了那片玫瑰花海……
木远夕只感觉自己好累,好痛……
眼前五百度的近视,很快变成一千度,最后直接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木远夕在这片漆黑之中独自走着,就像行走于地狱里一样,小心翼翼踽踽前行,又害怕又无助。
然后她听到一阵细微的呼喊,“救我……救我……”
她随着声音四处奔寻,那是木芳菲的声音,她一定又被孔方进当练靶子了,她要去救木芳菲……
“救我……救我……”
木芳菲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木远夕朝着那个方向不断地跑,终于拨开一片黑暗,看见木芳菲血痕累累趴在地上,一只手朝木远夕伸过来,满眼血泪地看着她。
而孔方进则站在木芳菲后面,手握利剑,脸上挂着恐怖奸邪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木芳菲。
“姐姐……我来救你了……姐姐……”
孔方进仿佛没有看到木远夕一般,目露凶光地看着木芳菲,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抵她的心脏。
木远夕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可是他们明明就在她的眼前,却怎么也跑不过去,仿佛咫尺天涯。于是木远夕只能眼睁睁看着孔方进手中的剑,直直地刺入木芳菲的心脏,顿时血光四溅,木远夕的视野里一片血红……
“啊——!”
木远夕整个人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神思尚在方才的梦境中,浑身颤抖,满腔惊怒。
“夕夕!”
“夕儿……”
熟悉的呼唤又在木远夕的耳边响起。这到底是第几次了,木远夕感觉自己总是像个病秧子一样。他们似乎对她说了好多话,温暖的,宽慰的,担忧的,但她通通都没有听进去。
然后有个女孩开始给她喂药,她机械地喝着。
然后又给她喂粥,喂汤,喂水,她也机械地配合。
木远夕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身边有好几个人轮流陪着,他们都断断续续,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哪怕她一句话都不回,他们也依旧不厌其烦地一直说着。
他们似乎都以为,木远夕是受了什么刺激,就此沉沦。
但事实上,受刺激是真,沉沦是假。她虽然窝在床上,不言不语,不笑不闹,但是她的思绪却从未曾如此清晰。
她想。
既然我的身体学不了内功,那么就算练再多的武功招式也是白搭。以我现在的三脚猫功夫,别说随便一个路人甲乙丙,就是一只鸡估计都打不过吧!
所以,所想让一个人死,唯一办法,只能靠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