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初。
昏暗的房间里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一件黑色帽衫衣服,长长的帽檐之下带着一个惨白的面具。那面具白得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鬼一般。
面具男对面坐着一个带着钛合金框架眼镜的男子,男子抽着烟。那男子眉头紧锁着,手里燃烧着烟头处不停地窜出烟雾,在空中不停的升腾着,男子的手有点发抖。
面具男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有点低沉,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我不敢。”
“你不敢?你要知道,你爷爷说不定那天就归西了,你爷爷一死,那份遗嘱马上就会生效,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产,就这样被你表弟拿走一半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爷爷疼他那个外孙如命。我能有什么办法?”李传寂冲着那个鬼脸一样的面具人怒吼道。
“你拿到遗嘱了吗?”
“我。”带着眼镜的李传寂停顿了半天,一脸丧气。
“我就知道,你没有找到。只要能找到遗嘱,事情就好办了!”
“这还要你说!”眼镜男把烟头狠狠地掐灭在手里。
“还是按我说的做吧,在手术台上问你爷爷,不管他说不说……到时候再把你表弟叫回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眼镜男又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着,看不清楚他的脸。他抬起头看看面具男用深沉而笃定的语气说:“好吧,就照你说的做!”
“你帮我控制了影子会,我一定会帮你的。相信我!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面具男看着他,面具之下的眼睛发出深邃而冰冷的目光。
面具男,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了。昏暗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李传寂望着那个影子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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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夏明阳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一团愁云。
“明阳,你赶紧回来一趟,外公怕是不行了。”电话里面传来的是表哥急躁不安的声音。
“咚”的一声,夏明阳手一松,手机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电话那边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他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夏明阳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早已经失神的瞳孔里,感觉到一阵灼热,眼泪夺眶而出,在脸上乱着一团。
“明阳,你怎么了,赶快回来一趟吧!外公想见你最后一面。”表哥的声音很有力,可铿锵有力的背后是一层灰暗的底色。
“好,我马上回来。”夏明阳用简短明了的声音回复着。突然一种归心似箭的欲望袭在夏明阳的心头,他没有理由再搪塞了,一刹那的犹疑和推迟都是冗余的。那种欲望一如当年离开时的决绝。
夏明阳冲出办公室,直射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眼泪流出眼眶。他不敢去想外公,一如不敢去想当年母亲罹难,父亲发疯一样。
夏明阳站在楼顶任风吹乱头发,和眼角流出炙热的泪。风不能带走他的忏悔,自责,和内心逃避的懦弱。这次他将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去,直视当年犯下的过错。他知道外公送他来哈尔滨读大学是希望他坚强。他要像四年前的六月一样,站在惨烈的车祸现场直面死亡。
“明阳,你原来在这里啊。上面找你呢,说你们转正的事情呢?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何坤走到他身后说道。
何坤又随及从包里拿出一包兰州,然后递了一支在夏明阳面前。何坤看着夏明阳一如既往黯淡无神的脸和毫无神情的眼,又说:“来,抽支烟!”
“吧唧”一声,火舌窜出了打火机。夏明阳把烟点燃,猛吸了一口。说道“坤儿,我要回去一趟,公司的事,我恐怕....”
“你要回去,为什突然想起回去啦?”何坤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这个沉默不语的好朋友。
“我外公快不行了,所以......”夏明阳有些哽咽,喉结一紧。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随即转身一把抱住何坤。
“那下午,我帮你定回去的机票,四年了你也该回去了。回去吧,有些事总是要面对,无论分离还是死亡。”何坤安慰着夏明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哭吧,如果要是这样能让你感觉到好受些,就放声哭出来!”
“那我,下午帮你订机票。”等夏明阳哭完何坤才说。何坤说完转身渐渐消失在夏明阳的视线里。
四年前,在XX国际机场,外公送夏明阳来到了哈尔滨,那时的外公,鬓发早已经花白,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那个坚强如山的李老虎,也已失去了早日的威武。
李老虎早以名存实亡,如同一座经过风吹雨打,随时都可能坍塌的古建筑。
李老虎这个刚毅勇健的老头儿,知道外孙这四年来不回来的苦衷,他当然明白明阳内心所有的苦楚,哪怕自己所剩的岁月不多,也从没强求他从哈尔滨回来。他最怕的还是夏明阳永远走不出四年前的悲剧。他一想到这些,就不觉悲从中来。
“希望,明阳早点回来,别在那边一呆就呆四年,我死了也见不到他最后一眼。”李老虎对身边的老伴儿说着。
李老虎用手挽着颤颤巍巍的老伴儿,然后徐徐转身,拖着虚羸的残躯。他与老伴像两片摇摇欲坠的叶子,顽固的攀附在枯黑的枝头上,在凌冽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七八月的哈尔滨的阳光在没有任何云层遮挡下,肆无忌惮的照耀着这座城市。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扑面而来,7月8日上午,何坤将夏明阳送到太平机场。
夏明阳将寥寥无几的生活日用品留给了何坤。何坤知道夏明阳的抑郁症。在大学期间就经常找夏明阳唠叨几句,热情憨厚的何坤就渐渐成了夏明阳最好的大学同学。
在太平机场里,何坤帮他夏明阳值机拿机票,再把他送到登机口,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要是回来哈尔滨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哥们儿勇敢点.........”
“嗯,有机会了还一起吹牛逼。”夏明阳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来。
最是仓惶辞庙日,机场又奏别离歌。机场咖啡馆里还在播放着《only thing i ever get for chirtmas》。
夏明阳转身走进了登机行栈,何坤也转身走出机场。
“从此同在一片天穹之下,友情不分南北,亲情也不分生死。”夏明阳嘴里嘀咕着这几个字,然后泪水流出了眼眶。
何坤走出机场时,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眼泪唰的一下蹿腾出眼眶。何坤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为了好友直面过去,勇敢的踏上归去的路?还是为了南北分离的友情?
何坤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硕大的太平机场,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从那人身上掉下来一个白色面具,在地上摇摇晃晃的。何坤觉得很奇怪,便走上去捡起来,何坤的手刚刚伸出去,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夏明阳把头靠在机窗上看着窗外,几万里的高空之上,窗外的白云翻涌着。刚才看见的那片云,早已经在这一秒之间,和他分隔万里,就像死亡前的最后一次呼吸。虽然亡人就在我们面前,可是他又在停止呼吸的那一刻,离我们早已有一个虫洞的距离了。
夏明阳黝黑的瞳孔里面,看见了童年;看见了七年之前;看见了四年前的那场车祸以及发疯的父亲;看见了外公送自己登机时的老泪纵横。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过去的回忆,像乌云一样密布在心间。
夏明阳心里明白四年前的离别是南北之隔,虽是分离却还能再见;今日的相聚却是天人永隔的汇合,虽是再见却更是永远的分别。
四年前的父亲,母亲,田阿姨,明川,旻雪。今天的外公,所有遭受过或者正在遭受着生命折磨的人都因夏明阳而起。
夏明阳能做什么呢?他能做的却只有泪水和忏悔。他摸着胸口上早已愈合的伤口,他总是隔着衣物去摸那伤疤,就如同小时候撒谎摸鼻子时一样。
夏明阳的记忆里有过杨旻雪,他还记得当年杨旻雪说的那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当飞机稳稳地停在XX国际机场后,夏明阳走出机场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然而天上却没有直射的阳光。一团团或薄或厚的灰云堆积在天空上。闷热的空气,压抑得他透不过气来。
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远处肆意妄为的喧嚣着。
夏明阳抬起头看着远处,天空中的灰云逐渐变成了黑云,那些云层在低旋徘徊。身上的汗液从皮下组织渗透出来。汽车的尾气让远处闪射出凌凌的波纹。夏明阳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那些压抑的热浪也越来越重。
走出机场时,夏明阳远远的看见表哥李传寂,表哥朝他挥了挥手,他几乎是奔跑着走了过去。这是夏明阳四年来第一次见到亲人,他差点哭出来。
高瘦的表哥的脸上看起来很疲倦,架在鼻梁上的钛合金眼镜上面也有些污秽。虽然有眼镜的遮挡,但还是能看见黑而深沉的眼袋,何况表哥眼镜下的眼仁里,血丝早已如同蛛网一样密布着。
表哥一把把夏明阳抱住说:“回来就好,外公快不行了,快上车吧!”
“外公怎么样了。”
表哥拍着夏明阳的肩膀,刻意的宽慰说:“爷爷的病情已经稳定很多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表哥幸苦你了。”夏明阳依然话语不多。
夏明阳回来了,那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他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被原谅,来得及救赎。
李传寂的脑海里闪过一丝诡谲的想法,他站在医院走廊上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说道:“一切都按你说的,安排好了。”他的想法和电话那边冷冷地回答构成了一幅画。那画面一闪而过,让李传寂感觉到有些头晕,有些累。
上了表哥的车以后,夏明阳把头靠在车窗上。表哥则是坐在前排,表哥说他有点累了,叫王师傅到了记得叫他。
夏明阳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影,想起了七年之前,父亲送他去学校的那个上午。那天也像此刻一样,车窗外是被骄阳炙烤着的绿化树,那些树叶像是战士一样,站在烈日之下一动不动。
夏明阳看到那些树叶就想到了外公,树叶在与骄阳抗争就像外公与病魔抗争。那是倔强的生命力在怒放。他知道外公还在等待他这个朝霞重新点燃生命的光亮。
车载音响里面播放着ludovico Einaudi的《Fly》,缓缓的钢琴曲让夏明阳有了些困意。他强撑着眼直到眼前,又浮现出外公搂着他的头对他低语说:“都过去了,孩子,毕竟不能怪你!”
在省医院门口车还没有停稳,夏明阳一把打开车门,差点儿因为踉跄跌倒在省医院门口。
夏明阳像疯了一样冲到医院,被他撞得差点儿跌到的病人大声地咒骂着。他冲到三楼住院部时,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他大口喘息着,缓缓调整呼吸。他不想让外公看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他整理了衣领,擦了擦额头上如珍珠般大小的汗滴。
夏明阳打开308病房时,他看见两个护士在整理空荡荡的病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病房。于是他用力的克制住情绪问道:“请问,李明国是不是住在这间病房?”他尽量不让自己往悲厄的方向去想,他极力的压抑住自己即将要发出声响的哭泣,和流出眼眶的眼泪。
“你是他的家属吧,他已经.........”一个护士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平稳落地的叶子跌落在地面时发出的声响。
另一个护士又接着说:“他是下午四点走的。请节哀!”
夏明阳的大脑里只有“他已经......”这几个字在盘旋,像高原上的秃鹰盘旋着等待着将猎物扑杀一样。那轻如鸿毛的几个字将他的情绪彻底地扑杀了,他连挣扎的余力都没有。
夏明阳像疯了一般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夏明阳在病房门口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眸的神采。他终究是没有赶上见外公的最后一面,他瘫倒在病房门口像一团烂泥一样疲软。
当表哥把夏明阳扶起来的时候,他嘴里一直叨念着:“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那么不孝,我那么不懂事。”
表哥搂着他,像四年前外公搂着他一样,表哥缓缓地说:“明阳,外公是懂你的,他不会怪你。走吧,不要哭了!我们回家,刚才我爸打电话来说外公被接回去了。”表哥的声音掺杂着颤动的哭腔。
走出医院时,天空深处传来一阵阵惊雷,灰暗的天空被闪电撕裂,雷声轰隆的鸣响着,闪电在黑云中张牙舞爪。
一阵阵风,拼命吹打着绿化道上鲜绿的小叶榕。倏尔之间,刚才还在烈日下备受煎熬的叶子,这时已经凋亡在地上了,被风吹打得四散飘落。
夏明阳和表哥回到家时,舅舅已经将外公该穿的寿衣,鞋子,帽子,都穿带整齐了。他回到小区门口时,车还没有停稳他就跳了下来,膝盖的皮也被磕破了。鲜红的血液渗透了深蓝色的牛仔裤。他爬起来就往外公的家里不停奔去,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他冲到门口时,外婆慌乱地拉住他,给他戴上洁白的孝布,系上麻绳。
“穿好了,就去见外公,他在等你,他最后一句话都在问你,怎么还不回来。”外婆的眼眶里,浑浊的眼泪不停打着转。
鸣奏的哀乐里夹杂着雨声,风声,雷声。
夏明阳终于见到了外公,他终于见到了四年前安慰着他的老人,那个四年前亲手把他送到哈尔滨的老人。老人此刻紧闭着安详的眼,双目深陷,脸上的褶皱如同枯萎的花瓣。老人没了规律的鼻息,闭上的眼也耷拉着松弛的皮肤,老人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
而此刻的夏明阳没有恸哭,没有眼泪,他嘴角竟然泛起一丝微笑。
夏明阳记得小时候,外公总是逗他笑,外公说他笑起来很好看很甜。所以他总是保持微笑,直到眼角的泪水滚出眼眶的时候,他微笑着说到:“外公,我回来了。我给您讲讲我在哈尔滨的事情吧,您一定想听............”
夏明阳久久的跪在,宽大的刷满黑漆的灵柩之前,不停抽噎着。
在外公灵柩合棺时,夏明阳明白外公走了,再也不会睁开眼了。
夏明阳参加了所有他能参加的活动,给外公的朋友送上讣告,聆听外公的诔词。恭送前来吊唁的亲朋,他给外公的灵柩下点燃象征生命不息的长明灯,他在灵柩前的香炉前跪着磕头。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救赎他内心的自责。
夏明阳想起四年前的那个春天,伍倾旭死的那个上午,夏明川对他说的那些话“我想我就是一个不祥的秽物,十年前爸爸是这样,现在是倾旭,我不知道下一个离我最近的人是不是也会这样!”
四年了,夏明阳忽然明白过来,夏明川不是秽物,他自己才是那个秽物。刘同伟因为他坐牢,倾旭的死,夏明川的死,妈妈不在了,爸爸疯了,今天外公也走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就算四年前的那个自我安慰的李传安之墓也是如此。他突然觉得杨旻雪当年说得对,如果不是夏明川他早死了。或者他早该死,只是白白多活了四五年,或许他该像刘同伟一样去坐牢。
“生命终将继续,所有的晦暗都会过去,活着才是对亡人最大的尊重。”夏明川的笔记本里清楚地写着。这是夏明川当年失去父亲后的感悟,今日用在夏明阳身上竟像是醍醐灌顶的戒语。
7月11日,农历羊年五月廿六日,外公在这一天的黄昏下葬,在外公入土前,夏明阳躺到了墓穴里,他将墓穴里的水汽用衣服吸走。
悲鸣的哀乐,满天飞舞着燃烧后的冥币。从远处压来的黑云,天空中传来阵阵轰轰的雷声,雨后的微风吹散着燃烧过后的黑灰色灰烬,外公就这样缓缓落入了土里。催人泪下的唢呐声再次加重了鸣响的力度。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的,震得人耳朵生疼,鞭炮过后烟雾袅绕在空中飘散着。前来送行的人群,纷纷献上自己的花。
夏明阳没想过会再见到她,而且是在外公的葬礼上。夏明阳转身躲着她,却看见了外公的挚友周爷爷,夏明阳看到周志国的时候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读大学这四年来,夏明阳切断了所有的联系。这个世界上知道他还活着的人,也只有外公和舅舅一家人。连疯了的父亲也许都不知道他还活着,夏明阳明白那个时候的他早在四年前就死了。而今天的他不过是一个充满了悔恨和自责的行尸走肉罢了。关于四年之前的回忆,都被他刻意地尘封了。
今日见到她。她依然那么漂亮,眼眸仍然明亮,修长而雪白的手指依旧纤弱。她是否还爱几米的画册?还看郭敬明的书?还会流利地诵读海子的诗?她是否还爱三宅一生的手提包?还爱优衣库的米白色碎花裙?是否还爱着那个人?
夏明阳那尘封的回忆!一下子崩塌了。
“轰”的一声,在他心里破茧而出。
她为外公献上了花,他为她鞠躬,作为回礼。
表哥拉过她,对夏明阳说道:“明阳,这是你未来的嫂子,最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
一道闪电哗擦一声,把天上的乌云劈得四分五裂。
夏明阳呆怵着,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眶有点泛红,此刻他竟不知道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我这表弟啊,生性害羞,加上这四年来一直在外地读书,旻雪你不要见怪。”表哥又说道。
“说什么话呢。你好,我是杨旻雪!”她说完平静地伸出手悬在空中等待着。
夏明阳看着她的眼睛,他看见她有些激动,忐忑,慌张还有闪躲。
她好像在等待什么,等待他解释为什么死而复生,为什么这张脸这么像夏明川。夏明阳伸出手,右手虎口贴在她左手的虎口上,很紧密的贴合着像是七年前,她用手贴在他胸口的那个刹那。
夏明阳无法抑制住心跳,他既想紧紧地握住她,又想马上松开手。
夏明阳有些不知所措,他渴望时间停留在这握手的刹那。如同七年前初次心动的瞬间一样。一秒,两秒,三秒。
夏明阳好像把过往的七年都走了一遍,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你好,我是明阳!”
当他承认自己是夏明阳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他竟然连承认自己是谁的勇气都没有,四年过去了,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怯懦,胆怯和心虚。
当他说自己是夏明阳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眼里闪过一层薄薄的泪,晶莹剔透。可是那泪珠还来不及落下,便又被她收了回去,是的他不值得她落泪。
回到公寓之后,杨旻雪的电话响了起来,杨旻雪看了一眼来电提示,便拿起了电话
“怎么样?”电话那边的声音传到杨旻雪的耳朵里,她感觉到一阵恶心,但她却又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反胃之感。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吴妈一年前就把李传寂的情况告诉我了,对了李传寂身边有个姓常的女人,你知道怎么做吧。”她冷冷地回答。
“明白的,你父亲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答案了,结果会很快。”电话那边的语气很笃定,杨旻雪虽然很恶心,但还是忍住了。
“好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杨旻雪说完就挂了电话。杨旻雪看着窗外,眼泪泛在眼眶里。这魔鬼般的契约,使她感觉到一阵阵冷泠的寒,杨旻雪没有说话。她靠在窗沿边,任七月的火风吹拂过精致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