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山脚下,一匹老马慢悠悠的行走着,在它身后跟着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的表情都很沉重,显然在他们心里埋藏着太多的痛苦和秘密。
天罗子似乎已经承受不了这一路行来而无言的压抑,他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眼前这位一生中最爱,最尊敬的男人,祈求道:“师傅,我不想回去,我们可以选择归隐,他会理解我们的。”
说太岁回首,目中神色复杂,幽幽一叹,道:“不论如何,他终归是你的父亲,他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天罗子无助道:“但以我的实力,又有什么事可以帮得上他?”
“他既有此交代,自有他的用意。”说太岁道:“我已隐隐感觉到将有一场暴风雨席卷天下,黑月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烈,或者你将是这场风暴的关键。”
“只此一次。”天罗子望着他,压抑下心中的畏惧,咬牙道:“此事过后,天罗子与阎王再无瓜葛,这一生唯有说太岁一人为师为父。”
“走吧。”
说太岁翻身上马,一拉缰绳,不再理会天罗子,当先而行。
漫漫风雪中,山路尽头忽有一男一女迎面而来,在十余分钟后与两人一马擦肩而过,天罗子脑海中一声轰鸣,一幕残酷画面浮现眼前,竟是一人身受长剑贯体,不甘而无助的倒下,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新装,眼中只留下最后那一抹不甘的希望。
天罗子猛然转身,却见那错身的男人也在此刻回首,异口同声道:“你……”
你字之后却再也说不出口,冥冥之中的一点通灵,究竟是真是假?或是亦真亦假?
一声叹息,相顾无言,良久,两个男人同声道:“保重!”
四个人,一匹马,沿着原定的路线继续前行,凛若梅举着伞,樱唇轻启,道:“你认识那人?”
若叶知秋摇头道:“不识。”
“那你为何欲言又止?他也是如你这般模样?”
“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只留下一具失去血肉的皮囊。”
“你想将此事告知他?”
若叶知秋叹声道:“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凛若梅回眸,一双似星星般明亮的眼睛闪动着一丝忧虑:“莫非他也如你这般,看到了你即将到来的结局,所以想将此事告知与你,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或许是吧。”若叶知秋道:“若我们所见是真,能在那之前送你回归天疆,我也此生无憾了。”
“真的无憾?”凛若梅咬着唇角,道:“你莫非舍得离我而去?”
若叶知秋浑身一震,喜悦之情在一瞬间充斥大脑,双手握住凛若梅肩膀,颤声道:“你所言当真?”
凛若梅吃吃的看着他,幽怨道:“这一路走来,我的心思难道你连半分都不知么?”
若叶知秋将她拥抱而起,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欢喜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全都已知道。”
凛若梅低首一吻知秋额头,柔声道:“所以在我尚未年老离去之时,你不准有任何意外。”
“遵命。”若叶知秋道:“这一生若有你在我身边,知秋又怎敢先若梅而去?”
“只是……”凛若梅笑容收剑,道:“只是我父亲失踪千年之久,与阎王必然脱不了关系,你虽已脱离玄门,但父亲未必可以轻易接受你。”
两人深情一吻,若叶知秋展颜道:“无论将要承受何种考验,为了你,知秋永不后悔。”
……
天疆神殿之内,牧神盘膝而坐,与玄同一战所受的剑伤在这几日修养中已好了大半。
令牧神想到的是,玄同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足可比肩昔日阎王,甚至犹有过之,这令他感到深深地忧虑。
在现如今的几方阵营中,天疆的实力可以说是最弱的,台面上能拿出手的只有牧神一人。
三族之首实力虽然不差,但与巅峰强者终归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反观玄门之内,阎王与玄同的武力已不下于自己,更何况阎王尚有其余十八子,谁也说不准在这十八子中,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玄同。
即使将来有机会诛杀阎王,但自身必然遭到重创,甚至陨落,届时玄门若大举来犯,天疆又有何人能够守卫?
牧神首次感到子女多的重要性,优良的基因必然可以培养出优秀的后代。
但这种事已无法后悔,他现在最担忧的就是天疆的未来,毕竟这一方结界是他一生的心血,养育着数以千万的子民。
这些子民都是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不愿,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莫非,阎王之恨,已无可报的机会了么?”
牧神起身徘徊在神殿之内,论剑海一役,虽以受伤之躯连杀正副主席,但目标天地盟却始终不见身影。
牧神可以很清晰的感应到天地盟的存在,只是不论他如何寻找,甚至将论剑海完全覆灭,也无法得到具体的位置。
“我倒要看你究竟能藏到几时。”牧神双目绽放神光:“我就不信在颠覆十万大山之后,你还有藏身之处。”
咯吱!
紧闭的房门在此刻倏然打开,牧神转首望来,即使修养万年的淡然,也无法得到平静,他望着一步步迈入的人,一步步的前行,颤声道:“若……若梅,我的女儿。”
千年的离别,终于在此刻重聚,父与女永远也无法消磨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牧神的一只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庞,柔声道:“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凛若梅眼中乏着泪光,缓缓摇头:“只要父亲能回来,就是女儿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无限温情中,牧神忽感一股熟悉而厌恶的气息传来,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到门口,凝视着静静站立的男人,一字一顿道:“玄门之人?”
“他已脱离玄门。”凛若梅急道:“千年前,他就不再属于玄门了。”
“是你带他来天疆?”牧神眼中闪过一丝怒容,而后背对两人,平静道:“看在你的份上,今次我不杀他,但他要在一刻钟内离开,否则休怪为父剑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