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穿过人声嘈杂的校园,同学们行色匆匆,去食堂或者水房。抱着书拎着开水瓶奔忙在路上,常常一个寝室结伴同行说说笑笑,总是校园的一景。
敏婕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去四楼帮她搬东西。
有人在撕书,有人在烧书,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哭泣,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敏捷把书本往袋子里装,有人像疯了一般过来抢,敏捷去追了回来护在怀里。
我说:“算了,反正这些你以后也用不着了!”
她抚手擦净书本上的足印:“这些撕了多可惜啊!它们陪伴了我三年那么长的时光,再说了留着给你也是好的。”
我从来不知道她是个会感伤的人,我一直以为我是了解她的,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可是她现在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性,自我为世的小丫头了。
她如愿的考上了北外,追寻她心里的那个人而去,她终于从这里飞了出去,飞到那个充满希望活力与热情的城市。
送火车的那天我也去了,周围到处都是北上的入学生和他们的家人以及各种大包小袋。敏婕满脸笑容,敏婕妈妈也很开心但更多的是不舍,一直叮嘱她路上看好钱包,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去学校后和同学们和平相处,如果遇到不讲理的也不要动手,有不懂的就多问老师......
敏婕看着她一句一句认真的听,敏婕爸爸不善言辞,敏婕哥哥催促着母亲说快点。
终于她要上车了,敏婕妈妈问她:“我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啊?”
敏婕抱着母亲:“嗯,我都记在心里了!”她回头对父母说:“爸,你平时少喝点酒,发车前一天也不许喝。”
敏婕爸爸眼含热泪点着头答应她。
“哥!”敏婕对她哥一直都是直呼其名,突然的一声亲昵倒让她哥有些找不着北了:“我不在家你一定要照顾好爸妈?”
敏婕哥哥夹着人字拖,吊儿郎当:“知道了,知道了,家产会给你留一份的,你就好好上学去吧!”
敏婕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我们等着你!”
我哽咽:“一路顺风!”
列车呼啸而去,敏婕妈妈哭的不能自已。
我猜她其实是知道我喜欢曹思凡,不然她不会说我们这个词,在她的眼皮下我已经是极力的隐藏了,她的目光那么灵敏也不知是何时察觉出来的。
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这些,喜欢也好,不爱也罢,他们都已远去。
高三的上半学期,宿舍里只剩下了九个人,寝室长特别的严格,叠起来的被子要同一方向,开水瓶的竖提手和横提手要同一方向,并且都要45度角摆成一排,杯子里的牙膏、牙刷倾斜方向要一致,毛巾要按长短一致挂齐。刚开始大家还是不大习惯,到后面也都顺手了。
每周一全校师生升国旗时都会有老师和主任检查宿舍,然后当场广播点评出来,我们女生宿舍每次都是第一名,班主任会在众多的羡慕和嫉妒的眼光中接过卫生流动红旗。
如果有成群结队的女生在走廊外朝我们寝室里看的,应该就是听说而来的。
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的大雪,足足有一个月未融化,我每天穿着我那双湿淋淋的暖鞋去上课,回寝室时脱下湿透的袜子换上干净的,现在整个窗台晒的都是臭烘烘的袜子。王蒙教我把纸巾叠好放进鞋里会节省好几双袜子,这方法似乎也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天气太冷了,为了能够更多的节省热火同时让自己暖和起来,我和王蒙不得共用热水,在中饭后开始泡脚,晚饭后再泡一次,下了晚自习就直接躲进被窝里。
这个周三全镇停电,通知是第二天会来电,班主任为了学生安全决定放假一晚,不过住读生要在教室呆到下晚自习。
无人看管,众人散漫,
我晚上没吃饭,点了根蜡烛在教室里吃泡面。
烛光微晃,昏黄的光线下,斑白的墙壁上忽大忽小的轮廓阴影交影重叠,穿梭,拼凑。
有的在说心事,有的在吃零食,有几个玩的特别疯的追逐于前门、后门、走廊、课桌间,嘻笑声很大,其中一个跑得快的一手将我的泡面推翻,一桌子的复习资料在我的保护下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斜桌而流的汤汁却浸湿了大片棉衣,我摸黑去寝室换。
回教室后看见班主任一脸黑的坐在讲台中间,听说是因为我们太吵导致隔壁班没法上课,主任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二十几人安静地在班主任的监视一下自习了整晚。
为了防止我们把蜡烛带回宿舍而引起火灾,班主任收走了所有的火机与蜡烛,下班前还不忘提醒小卖铺不准卖给我们。
晚上我睡的很早,大概是十点左右,我在被窝里听到重重的关门声,紧接着有干脆利落的巴掌声,我将头伸出来,黑暗里站在我床前的是我们班的班花阿芬,她的面前是阿秀和阿义。
阿秀问她:“你说我为什么打你?”
阿芬如实回答:“我自己犯贱!”
阿秀又问:“那怎么办?”
阿芬又答:“随便你打骂!”
“我打了你三下,气也解了!”阿秀对身旁阿义道:“你来吧!”
阿义隐忍着压低声音:“老子今天忍你一天了!”毫无迟疑,顺手就是三巴掌。
阿秀点着她:“你以后做人给我夹着点尾巴!”瞧见对方微点头后,转身面对一屋子的耳朵:“今天晚上发生在宿舍里的事儿,谁也不准给我讲出去!”不等回答径直走出去,刚到门口又回过头对着还站着原地的阿芬道:“咱们两清了!”
她们三人都不住宿舍,我也不知道她们之间是因为什么。
这场私人恩怨大概只有五分钟就结束了,我也醒了,大家估计也都是睡不着,丽丽给我们讲鬼故事,王蒙吓得塞住耳朵。
丽丽压低声音:“我们学校的女厕所里曾经死过一个女生。”
钱莹问:“怎么死的?”
丽丽继续:“她因为受不了高三的学习压力,在一个无人的夜晚就孤身去了厕所,吊死在了厕所的房梁上,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更奇怪的是第七天的晚上,上厕所的人看见她在厕所外来回徘徊。”
钱莹又问:“为什么是在第七天?前几天都没人看见吗?”
我脱口而出:“头七!”
“咚咚咚”突然门外是敲门声吓得王蒙哇哇直叫。
“还睡不睡觉了?”宿管阿姨在门外呵斥。
我们只有作罢乖乖睡觉。
半夜的时候王蒙下来把我摇醒,让我陪她去上厕所,我知道她怕鬼就陪着去了,她挽着我的手瑟瑟发抖。
因为她胆小我得在臭臭气烘烘厕所里面守着,我就突然的想逗她一下,啪的将手电筒给关了,一下的黑暗让她哇的大哭起来,我还没被鬼吓死就先被她给吓死了。
为了我对她的负责,她一整个晚上都死死的抱住我,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么抱着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