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州国东北部,十万始州军队已整装待发。
“伯爵大人,大军还不进发吗?”布雷拉奇问道,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焦急。
“不急,再等等看。”鲁弗伦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当初伯爵大人不肯因我一人的请求向盖山开战,可现在就连始州的皇帝陛下都被盖山的恶徒们囚禁,您还在等什么?”布雷拉奇真恨不得自己替鲁弗伦做决定,但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这个主。
“不能贸然开战。如果是以前的盖山国,肯定远非我始州对手。但现在盖山是除盟盟主,名义上总领十一国联军。就算大陆上其余各国全部联手,恐怕也不是现在除盟的对手。现在盖山国如此嚣张,也不过就是仗着除盟盟主这个身份。但这个身份并不是永久的。他们叫做除害联盟,除的是什么害啊?除的就是四夜国。现在四夜国已经岌岌可危,就算我始州或者其他哪个国家有什么想法,远水也解不了近火。只等四夜国覆灭,除盟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吗?到时候我们再找盖山国兴师问罪,他们只能老老实实把吾皇送还回来。虽然中间舍弃了一个刚结交的四夜国,但总比失去了吾皇要强。如果现在用强硬手段向盖山国索还,我怕到时对方会狗急跳墙。”鲁弗伦沉稳地分析道。
“既然如此,那何必还要陈兵于此?盖山帝现在气焰正盛,绝不可能被这种手段唬住!”布雷拉奇愤然道。他真的对始州人失望透了。自从苟全性命来到始州,他就坚持不懈地四处游说,想要从始州借兵收复失地。可始州的态度一直若即若离,将他奉为座上宾,却从不正面回应他的请求。
始州曾经和朝云有怨不假,但旧怨和眼前利益相比,如果让他来选择,绝对会以眼前利益为先。朝云现在已经名存实亡,就算始州来帮一把,也不可能反而压过始州。而援兵朝云,这可是一个争霸大陆的绝佳借口。朝云没有这个实力,但始州有。始州在国土面积、国民数量、经济实力以及军队实力上全面领先其他各国,如果在如此巅峰状态时不再进一步,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有如此良机。这也是布雷拉奇感到失望的原因。他不只是遗憾始州不愿援助朝云,而且更加怒其不争。
“报!詹姆士大人他……他……他回来了。”卫兵吞吞吐吐地报告道。
“慌什么?丢人现眼!”鲁弗伦斥道。说实话,始州人的心态现在跟神光有些像,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有点高了。今天在布雷拉奇这个外人的面前,鲁弗伦就为自己部下的失态感到丢了颜面。
“詹姆士现在何处?叫他立刻来见我。”鲁弗伦吩咐道。
“詹姆士大人现在……正在被……弟兄们围观。”卫兵的舌头好像越发不好使了。一方面鲁弗伦要求他说,另一方面有些话他又说不出口。鲁弗伦刚才发怒的原因他不是不懂,可正是因为他懂,有的话当着外人的面才更加说不出口。
“什么情况?”鲁弗伦显得有些暴躁,“带我去看看。”
“这……”卫兵有些傻眼,同时用余光朝布雷拉奇的方向瞟了瞟。
“你今天到底什么毛病?不光舌头坏了,连特么眼睛也出了问题。”鲁弗伦一脚将卫兵踹翻,然后气冲冲地朝帐外走去。他要自己去看看,今天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当鲁弗伦看到赤身被捆绑在囚车中正被一群苍蝇环绕的詹姆士时,连他都有些傻了眼了。军营里的士兵们都在围观。恐怕自始州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大臣如此丢脸过。光是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再试想一下这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天呐,简直不敢再想下去。鲁弗伦自问,如果现在囚笼中正在被围观的是他,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来人,快将他送去好好梳洗。这件事到此为止,日后如让我再听到有议论者,第一次罚五十军棍,第二次翻倍。”鲁弗伦上前问道。他不能再让士兵们在这里围观了。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当詹姆士穿好衣服来到鲁弗伦面前,鲁弗伦终于问道:“詹姆士,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唉,一言难尽啊!”詹姆士将自己的经历给鲁弗伦讲了一遍。
鲁弗伦听后,拍案而起,怒道:“盖山帝欺人太甚!”
大帐内的始州军官们都一脸愤然,只有布雷拉奇喜上心头。布雷拉奇本来已经对鲁弗伦不抱希望,但詹姆士回来的太是时候了!
“伯爵大人,盖山帝这根本就没有想放人的意思。而且他根本就没将始州国放在眼里!我敢断言,等四夜国覆灭,盖山帝肯定还会找个理由继续清除异己。到那时,首当其冲的就是始州。不能再等了!趁着四夜国的战事还没有结束,现在从他们背后出击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敌人再强,他们同样会分身乏术。况且我们这一战师出有名,大人还有何顾虑?”布雷拉奇向鲁弗伦劝说道。
“还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我担心盖山方面狗急跳墙。我们不是不能一战,但这一战必须是为了夺回吾皇。如果这一仗打了,我们始州的将士们也流血牺牲了,但最后敌人在恼怒之下杀死了吾皇,这不是造成了更大的损失吗?”鲁弗伦道。
“哼。”布雷拉奇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伯爵大人,感谢您的多日照顾。我便不再奉陪了!”
鲁弗伦见布雷拉奇转身就走,连忙将其拦下,问道:“朝云国已经没有了。你现在还回得去吗?在那里等待你的只能是敌人的搜捕。你回去之后还能做什么?”
布雷拉奇推开鲁弗伦拦住自己的手,态度坚决地说:“首先,我必须纠正伯爵大人的言论。朝云国还在。只要我王还在,我国的臣民们还在,朝云国就依然在。既然伯爵大人不打算帮我,那我回不回得去就不劳您费心了。我相信,朝云人心未死,任何时候,只要我王一声号令,举国之力便会倾起反抗。我此番回去,就是要劝说我王,劝说朝云所有百姓反抗盖山。”
“事到如今,你朝云尽在别人的控制下,如何还能组织起反抗?”鲁弗伦的第一选择当然是不信,但也在心里保留了其他的可能。
“哈哈,伯爵大人说笑了。如果要组织起像始州这样兵强马壮的军队才能称得上反抗的话,那当然没有可能。但朝云人和始州人不同,我们不会瞻前顾后,只要有一线机会,就算拼尽全国人民,也一定会和盖山战斗到底。”布雷拉奇大步朝前走去。
“布雷拉奇老弟!”詹姆士在后面叫道:“事情还可再商量嘛!没有我们始州的帮助,你们朝云人恐怕真的会被你全部葬送的!”
听了詹姆士这话,布雷拉奇站住了脚步,但仍然没有转过身来。
鲁弗伦对詹姆士的表现也大为惊讶,忙道:“你想干什么?我才是全军主帅。你答应的任何事,只要没有我的承认,全都不能作数!”
詹姆士转向了鲁弗伦,道:“伯爵大人,这一次咱们真的需要朝云方面的协助。我和盖山帝面对面谈过。任何外交手段在他面前,都只能反过来被他利用。盖山帝的心肠坚硬如铁,其志向难以估量。以我们始州现在的地位,盖山帝绝对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两国的决战无可避免。现在吾皇落在对方手里,这是我们最大的忌惮。而盖山帝现在正在利用我们的忌惮对四夜国下手。说一句罪不可赦的话,吾皇我们是要不回来的。还不还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他们就可以掐着这样的把柄对我们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接下来的一段时期,我们始州必然会被对方找各种荒唐的理由削弱。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我们最强的时候,和敌人决一死战!”
听了詹姆士如此恳切的分析,布雷拉奇也转过身来,道:“无论怎样,我们朝云这一战是一定要打的。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你们始州难道就一点不想来个坐收渔利?失去一位皇帝并不会动摇始州的根基,只要皇室血统仍在,一切还将照旧。”
布雷拉奇的话已经非常露骨了。甚至根本已经不在乎朝云国自己的利益了。好像只要在朝云拼尽了所有之后,始州能够接手将盖山覆灭就行了一样。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说是破罐破摔也不为过。宁可放弃自己尚有的一丝希望,也要拉上仇人与自己一同走进坟墓。
“好吧,那我们就合作一回。”鲁弗伦终于下了决定。
当晚,在鲁弗伦的组织下,始州的诸多谋臣名将与布雷拉奇商定了反攻朝云的计划。
次日清晨,布雷拉奇潜返朝云,联络朝云各地尚未放弃抵抗的势力。
五日后,始州大军越过朝云边境。反攻的号角正式吹响。始州也成为了首个站出来公然对抗除盟的国家。
一场原本只是豪强们联合起来欺负弱小的战争,自此开始演变成了后来战火燃遍整个大陆的惨烈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