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君天离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呆了整整七日的时间，从一个俊俏少年变成了胡子拉碴的小大叔。
自从林思柔把他扔在此处之后，冥城城主就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般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次。甚至没有派人送过一点吃穿用度的东西过来，好在密室中备着一些干粮和粗布麻衣。让堂堂靖川将军不至于沦落成叫花子。
“可恶啊…”君天离转来转去。平日里不管怎么独自一人他也觉得大可享受一番闲情逸致，削木为棋，临墙绘画，或者入定修炼一番。
可偏偏这七日，自己总是心烦意乱。往事层层压上心头，压得人度日如年。
“这简直就是软禁啊。”君天离胡乱踢着地上洒落的果核。这么多天净是吃些稀奇古怪的果子，让他的嘴都要淡出鸟来了。
“这破地方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一个不懂礼貌的死女人，一个不会体贴的凶婆娘…”君天离一直自言自语，从头到尾数落起了夜紫珊和林思柔的不是。
讲着讲着，却是感觉冷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谁是死女人？谁又是凶婆娘呢？”冰冷的质问出现在身后。君天离吓得魂飞魄散。他一回头，那张又期待又怕得要命的脸出现在眼前。
“当然是…”君天离很想说出夜紫珊的名字来背黑锅，随即又想到夜紫珊和眼前的女子绝对是一丘之貉。
他支吾两下说出了一个简直不能再可笑的答案。
“说的雨妃姐和楚怡姐…”
“苍天在上…我君天离逼不得已，绝无诋毁两位姐姐的心。”君天离心里连连默念。
这一个格格不入的答案让旁听已久的林思柔忍俊不禁。她掩口一笑，也不打算追究君天离的责任。
“这几天住的还算舒服吧？”林思柔走了几圈，看到满地狼藉，却还是装作彬彬有礼的问道。
“当然当然…冥城的吃住，比起沧澜皇宫都过之无不及。”
“如此便好，只不过没有替君将军张罗一些歌姬舞伶陪伴。倒是冥城的疏忽了，不若将军再住上一段时日…好让冥城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林思柔笑道，君天离连连摇头摆手。
“听过了林城主的歌喉之后，君天离不再留恋世间任何歌声…还是免了免了。”这番溜须拍马让林思柔一楞，面色还是显出一点喜悦。
“君将军这点甜言蜜语，还是留着骗骗不谙世事的女孩吧。”
“求城主给个机会，让小弟出去试试。”君天离抓住话柄照着杆子往上爬。脸皮之厚让林思柔直为皱眉。
“你且把那身炼药师的衣衫换上，随我来。”没有想象中的拒绝，女子终于答应了君天离的诉求。少年急不可耐拿起衣衫便准备换上，林思柔还没转身离开，看到君天离直接将身上衣衫往下脱，不由得一巴掌打在了少年的背上。
“还有没有廉耻？给我滚出去换！”
“不就一件袍子么？”君天离嘟囔一句，不敢违命。迅速的从密室门外换好衣衫回转，严实的风帽遮住他的额头，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无从辨认面貌的炼药师。
“咱们去哪里。”君天离豪气冲云的道，等待着视察冥城的景况。
“去一个冥城男子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林思柔玩味一笑，让君天离暗生警惕。
“莫非这冥城里面真有什么烟花之地？”
“跟着便是。”林思柔哼了一声，突然出手点在了君天离的喉头。少年猝不及防，一下次被点住了穴位，猛地咳嗽起来。
“你…你干嘛…”君天离声音瞬间嘶哑下来，连指着林思柔怒道。可惜冥城女城主从来都不把君天离的怒意当一回事。
她又丢过一个物件。君天离接过来，竟是一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
“从这里走出去，你就是我冥城的子弟。声音沙哑，面容憨厚…是个又听话又蠢笨的呆子。知道了么？”
“这不符合世人眼中君某人的形象…”君天离摇头道。
“在我眼中…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思柔瞥了一眼：“我耐心可不多，你若是不肯戴上，那边在这再反思几天吧。”
“我答应我答应。”君天离扯着喉咙道。他的每一根软肋，都被林思柔死死的抓住。
换上了面具，君天离终于得以和林思柔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他第一次觉得冥城里面灰色调的街道城楼如此亲切。
虽然只能唯唯诺诺的跟在女城主的身后，也比百无聊赖的数果核要来的有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得和谷遥兄妹一样，有了人来疯的病症。
一路之上，不论是巡视的各旗子弟，还是普通的居民都对林思柔微笑的行礼，相比着三天圣殿时刻等级森严的状态。在没有紧要事宜之时，林思柔看起来也只不过是受冥城子弟爱戴的女子。
“冥城之中有没有人喜欢过你呀…”君天离看到那一副副分不清是敬是爱的面容，忽然对林思柔传音道。
后者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剜了随从一眼。
“其实，老大你真的很好啊，又聪明又美丽…还有纵横天下的实力。”
“只不过…看起来太遥远了。”
“你评头论足够了么？”林思柔传音打断：“莫不是以为有几个姑娘倾心于你。就可以肆意评断他人了么？”
“你不要误会。”君天离继续道。
“做小弟的只不过是替你着想罢了。你身上这么多的重担…总需要有一个人替你分担。”
“管好你自己的事!”四下已无人，林思柔不再传音。她回头瞪着君天离：
“若是你觉得声音嘶哑还不够。我不介意让你再加一条武功尽失。”
君天离无言，林思柔的每句威胁之后，他都听出了深深的无奈。
“若是你这么想姐姐嫁人…你倒是替我参考参考，那安阳王是否也是一个好的归宿呢？”忽而林思柔表情缓了缓。似是认真的说了这样的话。本来带着玩笑之心的君天离莫名的心中一紧，张口又闭口，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师父说他的那样有魄力和实力的人才能替我分忧。若是父亲还在，恐怕早就帮我促成这门婚事了。”
女子的絮语丝丝入耳，穿过君天离的假面，让他的嘴角浮出没有人能看到的苦笑。
“只不过…我却也从来没有在安阳王身上看到过你们体味的情与爱。像苏大侠和你雨妃姐姐，像你口中念叨的明武帝和未央郡主。”
“他们那种感情，可遇而不可求。”君天离宽慰道。
“是啊…只是觉得以前修炼之人岁月悠久，随缘便好。可是…迟早会有浩劫来临。也许这些滋味已经没有机会去尝一尝了。”林思柔故作轻松的一笑。
“真不知道为何要跟你说这些，这可是闺中女子之间私密的话。”
“城主的喜忧，便是谷遥的喜忧。”君天离极为入戏的朝着林思柔单膝跪地，像极了冥城子弟对于城主的效忠致辞，林思柔不禁莞尔。
“你这滑头，倒是没其他本事，净会花言巧语安慰人。想来紫珊妹妹就是这般被你骗去的。”君天离想起昔日相处，一旦有了蒙蔽夜紫珊的心思就会立马被那古灵精怪的丫头看穿。然后引起一场场唇枪舌战。
如今，火药味早已经消散不见，倒剩下一些莫名的回味。
两人继续走着，半晌已经出了城楼，到了怪石嶙峋的一片石林。两人七拐八拐，渐渐有雾气弥漫。
一股芳香漫溢在空气之中，沁人心脾。
“这…这是什么地方？”君天离渐渐觉得实在不对劲，耳畔隐约传来细微的水声和女子的玩笑声。
“都和你说了，这是冥城男子最想要来的地方。”林思柔的身影在朦胧雾气中笑道，越是看不清楚君天离越是不敢离她太远，只能紧紧跟在身后。
再走上一阵，流水声越来越清晰，那玩闹的声音也充斥了君天离的耳朵。
“…这不是澡堂子吧。”君天离愕然道，再也不肯迈开一步。
“怎么？你倒是还觉得吃亏了？”林思柔反问一句，也是停下来脚步，这一回不是为了照顾君天离的感受，而是因为目的地确确实实的到了。
“啪啪”两声，林思柔拍了拍手，朝着那片笑语和水声的地方喊了一声。
“姐妹们，快快穿戴好了，我带了炼药师来给灵泉换药了。”
“是林姐姐！”
“哎呀哎呀…我才刚下水，怎么就碰上要换药的时候呢。”
“少说废话啦，要不你就呆在这里？咱们冥城的炼药师可都是俊哥儿…你愿意来一个鸳鸯浴也不错呀。”
“人家才不要！”
林思柔一句话让前方传来一阵骚乱，按声音听起来，前方正是有七八少女在沐浴打闹。这等场景让君天离几乎瞪直了眼睛。
他怎么会想到，林思柔真的把他一个男子带到了这女子沐浴的地方。
“这里可是冥城女子养生驻容的灵泉，取自山腹之内的地水，每隔九日便有炼药师给灵泉注药。凡是长久在此沐浴，不仅能养生延寿，更能永葆青春。”
“我也能试试么？”君天离看着自己整日奔波日渐皮糙肉厚的身体期盼地道。林思柔点点头，还没等少年大喜过望，她便道：
“等换过药后，便取上一瓢给你一饮，你可是一滴都别给我浪费。”
少年无言，忽然发现那朦胧的水雾慢慢稀薄起来。渐渐能看到前方不远处一群女子曼妙的身姿。她们已经穿戴好了衣物，让君天离错失了可能是冥城最美的风景。
然而最冲击双眼的不是群芳斗艳少女出浴。而是那七八个玩闹的女子之中有那么一个熟悉的身影直直的撞进了君天离的脑海。
“好久不见啊。”君天离心里默念。
“城主姐姐。”七八个女子看到林思柔，纷纷跑了过来，或是行礼或是撒娇。还有的嗔怪她不应该这个时候过来打搅她们沐浴。
“好啦好啦，下一定补给你们。”林思柔架不住众姐妹的言语连连道歉，众女来不及继续说话，那最为活泼的身影一下子扑到了林思柔的怀里。
众女知道那人和林思柔关系最为要好，也不再言语，瞥了一瞥这次的炼药师，嬉闹着离去了。
“姐姐，你可来了！紫珊想死你了！”那抱住林思柔的正是夜紫珊，此时她刚刚出浴，头发仍旧湿漉漉的。
不小心之下甩了君天离一脸的水珠，然而这个呆住的炼药师没有一丝反应低着头不敢作声。
“傻丫头，不是前几日才见过么？”
“这冥城的日子太闷了，都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夜紫珊撅着嘴道，突然看到一脸水渍的炼药师吐了吐舌头道：
“这位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夜紫珊将头发盘至一边，抱歉的道。
“没事…”君天离用干哑的声音道。此时他只觉得心跳飞快，身体都是不自觉地微微颤起来。
“你没事吧？”夜紫珊伸手去探炼药师的额头，却被对方慌忙的闪过。
“你怕什么。”少女摸不着头脑，围着君天离看了几圈疑惑道：“我好像没见过你呢？”
“这呆子是外域的炼药师，紫珊妹妹自然没有见过他。”林思柔插嘴道，再不开口解围，这个聪明的小丫头可能就真的要揭了君天离的老底了。
“这样啊。”夜紫珊点点头：“不过总觉得这位兄弟好熟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叫夜紫珊…你呢？”
“谷遥…”君天离回复道。看着夜紫珊明亮的眼睛，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那一次帝都相遇。
“我叫夜紫珊！我有预感我们还会见面的。”
如今，她的预感果然还是再次成真了。
“除了发呆，你还会别的么？”这时候林思柔忍不住传音道，开始后悔带君天离出来见夜紫珊。
“谷遥见过夜旗主…”君天离被点醒，朝着夜紫珊行了个礼。夜紫珊嘻嘻一笑，看了看林思柔。
“他真有意思…姐姐愿意把他从外域带回来，也是很喜欢这个家伙吧？”
“是啊，一路上差点没被气死。”林思柔冷哼一声。夜紫珊却是得意的笑笑跑到了君天离身边，贴着他的耳朵细语：
“姐姐很久没有这般提拔冥城子弟了。你可要好好加油，这灵泉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你也看到了，平常城主姐姐也是在这里沐浴的哦。”
君天离尴尬的笑笑。夜紫珊那满脸坏坏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初次见面的那场闹剧。
“城主姐姐的身材可是我们这些女子中最傲人的哟。下次我偷偷带你来…可别怪我不够意思。”
“呃。”君天离冷汗直流，初次见面，夜紫珊真是送出了一份要人命的大礼。
夜紫珊虽是压低了声音，林思柔的功力哪里听不到这丫头细声细语。她当下扯了扯了夜紫珊佯怒道：
“丫头，你再调皮我就不客气了！”
“记住啊…等找到机会一定带你来的。”夜紫珊听到林思柔的话，赶紧把自己的大礼送完回头轻轻的笑道：
“姐姐…紫珊只是和这位兄弟一见如故罢了。”
“若是你知道他的身份，看还敢不敢开这种玩笑。”林思柔心中暗骂一声，又道：“既然你如此无聊，那就带谷遥去给灵泉换药吧。”
“这一向都是城主姐姐的事情，干嘛要我去做。”夜紫珊疑惑道，看到林思柔又是要生气的样子还是点头同意了吩咐。
君天离倒是压根不知道换药一事该怎么做，林思柔声音又响起在心底。
“配药就在你的衣衫口袋中。找到泉眼倒进去，再搅浑便可。你可要抓紧时间，我在外边等你。”
“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君天离叹口气道，自己还没走，夜紫珊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
“谷遥兄弟跟我来。”夜紫珊走在前边，君天离再一次被人带走。少女的发香从前方吹来，夺去了他的思考。
“谷遥兄弟是哪里人呀？”夜紫珊绕过怪石，蹦跶到了泉边。既然这个沉闷的兄弟不说话，她就来活跃气氛。
“武城人士。”君天离答道，从三天圣殿的地界出发，他们也只在那个冥城驻地落过脚，此刻被问，也是随口而答。
“武城？那个贩卖奴隶的地方么？”夜紫珊忽然停住了手上戏水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夜旗主怎么了？”君天离不知道自己哪里失言。
“没什么。”夜紫珊笑道，这一回却显得有些牵强。“只不过想起了一个朋友。”
“朋友？”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朋友？或者只是一个有共同经历的过客。”夜紫珊道。
“不过那个家伙比你有趣多了。”少女扬了扬眉“他以前也是个奴隶，后来成了有名的大将军，你知道前一阵那惊天动地的天机会吗？”
“听林城主说了。”
“那家伙不知道哪点好，竟然得到了三天圣殿的神主魂魄附身，然后大展神威将整个三天圣殿都封印了起来。”
“真没想到，他那么死皮赖脸的一个人，也能成为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夜紫珊用指尖划动着泉水碎碎念道。
“那夜旗主也为他开心吧。”君天离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也只有这样听她倾诉，才能听到一点关于自己的正面评价吧。
“算是吧。”少女站起了身。“他现在这么受万人瞩目。肯定已经不记得我了。”
“当然不会！”君天离脱口而出道，夜紫珊疑惑的看了看他。
“你怎么知道？你这么老实，可比那花心大萝卜好多了。”
“我哪里花心了。”君天离心里无奈道，嘴上却只能继续编造道：“我想，既然是天机会上的大英雄，肯定也是极重情义的人。夜旗主这般牵挂他，他肯定也不会忘记你的。”
“也许…不如忘记吧。”夜紫珊喃喃道。“我已经快成为无轩哥哥的妻子了，可不能像现在这么贪玩了。”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君天离此时的身份也只能陪着这个少女望着翻滚的泉水。
“我的婚礼你也过来吧。和你说了这么多话还挺投缘的，瞧你肯定是个穷光蛋，到时候送些驻容养颜的药品就够了。”
“一定一定。”君天离苦涩答道。
“瞧，说了这么多，都忘了做正事了。城主姐姐肯定会怪我带坏你的。”
“怎么会…”君天离摇头道：“他们可都说你是冥城的开心果。”
如今换了一个身份，君天离不再觉得夸奖夜紫珊是一件难以开口的事情。少女听到这番话也是莞尔一笑。
“瞧你这木讷的样子，没想到还挺会说话的。我夜紫珊说话算话，改日一定带你来偷看城主姐姐沐浴。”
“呃…多谢了。”君天离干咳两声回应道。难怪众人都说这个小丫头胆大包天，恐怕是比起真的谷遥来说都不遑多让。
连林思柔都逃不过她的魔爪，何况其他普通的冥城子弟。
“不过…也没有谁能有这个胆子敢偷看林思柔洗澡吧。”君天离转而想到，这种找死的事情，不是什么人都做得来的。
“来吧，虽然你是炼药师，但是这给灵泉换药的事情想来还是第一次做吧。”夜紫珊招呼道。君天离生怕露馅，连连点头。
“看到那泉眼了么？把你炼的药拿出来。倒入那中间，再用你的药针搅动就好了。”夜紫珊指着那活泉之中的一出小的涡流细心道。君天离本还听得容易，却不知道那药针为何物，当下拿出药包后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了？”少女察觉了炼药师的异样扬了扬眉。
“你会不会连炼药师随身带的药针都没有吧。”
“这个…”君天离支支吾吾，不知道是林思柔真的疏忽了，还是有意为难他，他只继续撒谎道：
“前些天上茅房的时候，不小心…”
“噗…”夜紫珊看着炼药师那窘迫的表情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
“城主姐姐说你呆，没想到呆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没有了这药针的搅动，药力可不好发挥均匀。”少女笑完又是看着泉水皱了皱眉柳眉。
“要不…让我试试别的方法？”君天离看到夜紫珊束手无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别的方法？”夜紫珊愣道：“这泉水你可是不能下去的哦，不然姐妹们肯定会把我打个半死。”
“这个我知道。”君天离点点头走到了夜紫珊身边。夜紫珊和他并排，忽然发现这个身影带给他无比的熟悉感。
曾几何时，她也和那个少年这样并肩，玩笑般解决着一些生死难题。
君天离没有注意到夜紫珊胡思乱想，他伸手轻触了泉水。身体里不断转换出水性的灵力，刹那间，他只感觉泉中之水变为了他的麾下之兵，在他的命令之下时刻准备变换着阵型。
“动了动了！”夜紫珊被眼前一幕拉回了注意力，看到那灵泉泉眼慢慢扩大，最后旋转出了一个漩涡。
“没想到呆子你这么厉害。”夜紫珊拍手雀跃道，君天离见她如此开心，心念一动，那泉水忽的一下喷涌出几米的高度，绽放出一簇簇栩栩如生的花朵。
这一下让冥城的少女几乎看呆了，弥漫的薄雾中，百花齐放。无数的水中如晶莹的钻石一般点缀在花丛里。
“好美…”夜紫珊喃喃道，君天离本性难改，准备回头炫耀一番，正对着夜紫珊那痴迷的神情。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这死女人好看呢？”君天离心中念道。难道是分别久了，自己的品味也变差了么？
君天离沉思之中，倒是忘了催动那泉水。水花一下落入泉中消散不见，夜紫珊这才看到死死盯着自己的炼药师，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你这样看别人，可是很不礼貌的。”少女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呆子，怎么看起来和那无赖的眼神这么像。”
“谷遥失礼了。”君天离忙的后退两步，想起以前这般瞧着夜紫珊也不会觉得有一点不妥，今天却是如此尴尬。
“紫珊…”没等夜紫珊回话，一个男子声音介入到了二人之间。这声音的主人自是熟识。正是君天离此刻最不想见到的无轩。
“无轩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夜紫珊看到来人也不意外，这些日子无轩倒是只要得空就陪伴在她左右。
“我听人说你还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斗胆过来瞧瞧了。”无轩走近，看到旁边的炼药师皱了皱眉。他可是过目不忘之人，眼前这个小子却是面生得紧。
“这位是外域的炼药师兄弟。”夜紫珊介绍道。好在没有提及谷遥这个名讳，也不知道天机会上无轩有没有留意到过谷遥这个小人儿。
若是在此处被看穿，免不了是一场争斗。
“一个外域子弟为何会在此处？”无轩冷声问道，态度犹如盘问犯人。
“我想冥城城主的安排…还轮不到你来质疑。”正当君天离有暴露的危机之时，林思柔不知何时去而复返。
无轩被泼一盆冷水，却没办法当面驳斥。不管如何，天机会过后他也不能否认林思柔虽是女子，却实实在在有挑起大梁的实力。
“让你抓紧时间，倒是在此处乱献殷勤起来。”林思柔怪罪的声音响在君天离脑海，她敢当着无轩的面上传音，显然修为要高过这个实力可怕的冥城护卫。
“我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冥城防务不是小事，若是因为几个外域子弟起了什么乱子岂不是让外人笑话。”无轩哼声道，不再理会林思柔和那无名的炼药师，转而宠溺的看着夜紫珊道：
“紫珊，你的嫁衣已经选好了，要不便随我去试试合不合身？”
“无轩哥哥，婚礼的事情一切你安排就好了。”夜紫珊笑了笑。
“嫁衣这种大事，怎么能让我一人决断呢？”无轩将夜紫珊揽入怀中轻声道：“还有啊…以后不要再叫我无轩哥哥了，我们成婚在即，你可得叫我夫君了。”
“可还有两天呢。”夜紫珊倔强的摇了摇头：
“等喝了交杯酒，无轩哥哥才算是紫珊的夫君。”
“那好。”无轩也不强求，只要夜紫珊能够成为他的妻子这一句称呼又有什么好计较？
“那我便再等两日。只不过今天…你还是要随我去试试你的嫁衣，无轩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新娘子的样子了。”
夜紫珊没有回绝，轻轻的点了点头。婚礼在即，她自然不能拒绝未婚夫这种请求。
“姐姐…呆子…”夜紫珊看着君天离和林思柔，已经没有了轻灵活泼的样子。
“紫珊就先告辞了。”
林思柔伸手抚过丫头的云鬓，点了点头。君天离心乱如麻，只是胡乱的说了句告辞的话。看着无轩带着夜紫珊离开，唯留那绽放过美丽花朵的活泉之水依旧芳香如故。
“很难过啊…”林思柔就这么陪着君天离呆呆看着泉水。突然听到少年叹气道。
“等你失去她，才是更难过的时候。”林思柔轻声回话。
“所以…还是不要让这种难过到来了。有些遗憾或许是一辈子都难以背负的。”
“帮我…”君天离点点头，对着林思柔几乎恳求的道。后者轻轻一笑，也是点头道：
“这不正是我此行的目的么？”
“会的…我帮帮你得到你真正想要的感情。”林思柔看着君天离终于弄清心中所想，一路以来的循循善诱终于开花结果。
只是还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萦绕在女子的心间。品味起来总是烦闷和苦涩。
“你会不会知道…一路并肩而来的时候，我就开始讨厌这样难过的你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