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声音,坚定的语气,小平头丝毫不怀疑自己若再停留几秒,自己的大伯便会如他所说跳入饿鬼坑中。万般无奈之下,小平头咬牙挥泪驱使起了骆驼群。龅牙、巴图回首望着渐渐远离的背影,是无奈、是悲痛,更是无尽的感激。
在小平头奋力的驱使下,骆驼群离饿鬼坑越来越远,然而几人都很明白,危险还没有过去。饿鬼坑内,倪南风已经停止了呼吸,静静躺在地上,而在倪南风身旁,巨型沙傀正仰望着洞口,在其前方,一堵由沙傀筑成的高墙正在快速形成。
巨型沙傀看了看正在成型的高墙,似乎有些按耐不住,高墙还未筑成,就见巨型沙傀大吼一声,随即夸步急冲了上去,待跑到沙傀墙顶之处,巨型沙傀猛得一跃,脚下沙傀墙顿时坍塌,而巨型沙傀则高高跃起蹿出了洞口。
短短的时间,骆驼群虽然远离了一些饿鬼坑,但是以巨型沙傀的速度不用一会儿就能追上骆驼群,到那时众人一切付出都将东流。龅牙、巴图焦急异常,若不是需要保护我和已经没了呼吸的骆哥,两人极有可能会蹿下骆驼为其他人争取逃命时间,而留下的老麦更深知这一点。
腿部已受重伤,实力更不及龅牙或巴图,老麦很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甚至这次机会能不能成功,老麦自己内心都没有底。
自制的炸药早已紧紧握在手中,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老麦的身体有些微颤。当巨型沙傀蹿出洞口落在沙地上之时,老麦立即引燃炸药,随即无视剧痛,猛吼着全力冲撞向了巨型沙傀,想趁巨型沙傀还未站稳之际将其一同撞入饿鬼坑之中。
老麦的策略是成功的,巨型沙傀刚落地就被突如其来的老麦撞退了数步,只是也仅仅数步而已,两者力量之间的差距天壤之别,老麦已是竭尽全力,苍老的脸上青筋暴突,而巨型沙傀单手按着老麦的肩膀,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自己的极限已至,老麦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炸药之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竭力吼道:“兄弟在天有灵,助我啊!”嘶吼声中,引线燃尽最后一丝,随即“轰”的一声巨响,老麦和巨型沙傀双双被炸的倒飞出去。贴身引爆的炸药使得老麦当场身亡,甚至连尸首都不全,而巨型沙傀受到的伤害微乎其微,仅是脱落了一些表面的沙粒而已,炸药虽未对巨型沙傀造成多大伤害,但是却成功拖住了巨型沙傀的脚步。被炸飞出去的巨型沙傀即使力量再强,然而身在空中,再强的力量也无处可使,怀着不甘和愤怒,巨型沙傀掉落进了饿鬼坑之中。
爆炸声敲击着小平头、龅牙、巴图等三人的心弦,三人回首望着那升起的黑烟沉默着、期盼着。骆驼群不停的在狂奔,龅牙、巴图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随时准备好了蹿下骆驼。而在饿鬼坑内,巨型沙傀愤怒的咆哮着,沙傀墙如前一次般正在快速筑成,只是,当巨型沙傀再次蹿出饿鬼坑之时,骆驼群早已只剩一串灰影,微风之中,龅牙隐隐听到了巨型沙傀不甘的嘶吼声。
离昨夜的营地越来越近,饿鬼坑的危险也终于过去,但龅牙的内心依旧无法平静,该如何面对即将见到的潘雅丽,回去之后又该如何面对海莎等众人。看了看已经昏迷的我又望了望胸口还插着刀的骆哥,后悔总是来迟,沉吟了几秒,龅牙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倪南风交代的遗物,随后紧紧盯着那黑色的盒子,沉默无声。
巴图也是一路无声,又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看到龅牙的神情以及龅牙手中的黑盒子,巴图这才淡淡说道:“他很强。”
“是啊,他很强,比我还强,他也很勇敢,比我还勇敢,他还比我帅。电影里,像他这样的人不都应该活着有幸福的结局吗?”龅牙说完之后紧紧盯着手中的黑盒子又沉默起来。
营地之中,一直焦急期盼的潘雅丽见到骆驼群后神色紧张的跌跌撞撞疾奔了过去,柯南和贾丰雄也紧皱着眉头望了过去。当潘雅丽看清骆驼上坐着的人影后,霎时感觉天旋地转。
龅牙蹿下骆驼,紧紧握着手中的黑盒子一脸沉重的缓缓走了过去。看着潘雅丽那不停流泪的眼睛,龅牙很内径,微微沉吟了下,还是缓缓说道:“南风他很强,也很勇敢,我、巴图、风琴、石头这次能够活着回来全靠南风,是他一人挡下了最强的怪物。”龅牙顿了顿继续道:“这个盒子里面有条项链,是南风随身所戴的,他说一定让我亲手交给他的女朋友,潘雅丽。”龅牙说完缓缓将黑盒子递了过去。
爱情虽然短短几天却是刻骨铭心,分离不过短暂时间却成了永别,最后的拥抱仿佛就在前一秒,此刻却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黑色盒子,回忆起这几天的一幕幕,潘雅丽无力的跪坐在沙地上,双手紧紧抱着黑色盒子埋头哭泣起来,哭声一声比一声响,听得让人莫名心痛。
短暂的休整过后,龅牙就急匆匆领着队伍按原路返回。我的一直昏迷不醒让雅丽、龅牙几人异常担心,在回去路上,龅牙近可能得缩短着时间,其余几人也都没有埋怨,纵然很辛苦,但是发生了这样的惨剧,几人心里也想着尽早回到沙海镇,回到原来的普通生活。来时欢声笑语二十多人,归时一路愁云尽是哀声。
回去路上,第二天清晨,龅牙几人刚收拾完要出发,风尘仆仆的赵黄明一行人就出现在了队伍不远处。
当赵黄明看清眼前的情况后,怒不可遏的模样一目了然,随后紧紧盯了一会儿龅牙什么话也没有说,而龅牙也没有开口做任何解释。两人之间,眼神短暂的交流似乎已经道尽了一切。而当我醒来之时,发现已经躺在了海莎的旅店内,我感觉很渴想喝水,却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不舒服的话就摇下头。你暂时还不能说话,那人说,过两天就会好的。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应该渴了。”雅丽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变得成熟,变得陌生。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雅丽脸上,那笑容之中带着一丝忧伤,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烂漫。而我只能静静躺在床上,回忆着那是不是一场梦,泪水流了下来我也没有发觉。
两天之中,小平头来看了我一次,巴图也来看了我一次,龅牙和海莎也一样都只来看了我一次。每个人的神情都一样,每个人的话也都差不多,像是串通好一般,除了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其它什么也没有提起,似乎整个沙海镇都笼罩在了愁云之中。这两天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就那么躺在床上,偶尔发觉自己的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
两天后,我身体恢复了一些,能下床走路了,然而依旧不能开口说话,我惊讶发现,沙海镇内我认识的人竟只剩下了潘雅丽一个。中午,赵黄明带了几个警察来找我,由于我不能开口说话,赵黄明便主动提出由他代替我叙述整件事的始末,然而赵黄明却将整件事情描述成了队伍遇到了一场灾难性的大沙暴。我极力摇手示意反对,然而一名女性警察拿出的,上有赵黄龙、潘雅丽、巴图、贾丰雄······等人签字的文件让我顿时安静了下来。
潘雅丽对着我微微点头,示意我也在上面签字。我突然冷静了下来,思索了片刻,最后也点头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记录完后,女性警察在赵黄明的示意下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在那孤零零的木房不远处,有两个石堆。
“原本我该恨你,但我没有恨你,反而是同情你,因为这是宿命。“女性警察说着看了我一眼,顿了顿又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像那场沙暴一样,活着的人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我在那里无声的哭了一场,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城市。一次的经历仿佛一切都变了,王源的道歉同学们都没有接受,因为他们觉得王源没有必要道歉,事实是因为自己胆怯了。而雅丽交给我一个黑盒子后没过几天便去了另外的城市,至于原因,雅丽也没有跟我说,而那黑盒子某天夜里被人拿走了,只留了一张字条——谢谢你这几年陪在南风身边。
毕业之后我也离开了原来的城市,而那一次经历我也从未对人讲起。直到20年后,我再次踏入沙海镇,只是这次我已经成了封教授。
沙海镇的格局跟记忆中的相差不大,海莎依旧经营着她的旅店,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更加明显,看到我后,海莎显得有点惊讶还有点尴尬。龅牙这时正好从后厨出来,当认出来的客人是我之后,龅牙微微愣了愣,随即对着我也尴尬笑了笑。20年过去,只能说物是人非,我也很惊讶海莎最后竟然跟龅牙在了一起。海莎笑着跟我解释一时犯了糊涂,也只能认命了,不过看得出她现在过得很幸福,突然想起了雅丽,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安顿好我的学生之后,我独自一人去了那个地方,那个我一直忘记不了的地方。
转眼已是20年,然而那一幕幕犹如就在昨天,只是这次看着那两个石碓,我没有落泪。独自一人在那静静站了一会儿,临走之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就如同20年前的我一样,我突然注意到了那个孤零零的木屋,好奇驱使之下,我走了过去。
这里似乎也没有怎么改变,厚厚的门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出于礼貌,我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里面的声音有些沧桑。
掀开门帘进去,我就被眼前的人震住了,那一头雪白长发形同骷髅的老妪竟然还活着,只是想到自己的经历,很快我就释怀了。然而面对老妪,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突然我意识到屋子里面就老妪一个人,而刚才老妪的话我听得很清楚,想到这里我不禁回想起了20年前骆哥带领我们出发时的那一幕。看着老妪,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恭敬问道:“请问,那个‘三’有什么含义吗?”
老妪沉吟了片刻,反问道:“你相信宿命吗?”
宿命?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面对老妪,我不敢欺骗,仔细想了一会儿后才道:“我也不知道。”
“三,进入饿鬼坑的人,只有三人能幸存。”老妪顿了顿继续道:“你若信,不管怎么选择,结果都一样,因为那早已命中注定,这就是宿命。你若不信,也没有必要执着于问我。”
‘三人幸存?我、龅牙、巴图!难道真是宿命?’老妪的话让我很迷茫,如果真是宿命,那他现在又在哪里?如果真是宿命,那我和他之间的宿命还会继续吗?如果真是宿命,解脱的魔咒又在哪里?
宿命,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