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积雪很厚,宛初那枣红色的小马在积雪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蹄印,白茫茫的一片,她寻了许久哪里得见云苍折的身影。
宛初叫了几声,只听见些回声,她脑袋冒出一个他莫不是糊弄她的念头。
“云苍折你这无耻的家伙,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准备如何收拾我?”
她一回头便见云苍折骑着匹白色的骏马,马上的他穿一身鸦青色的袍子,系黑色的大氅。手里拎着打来的猎物。
“我什么时候说收拾你了,我根本就没有说你自己的幻觉。”
“那我的幻觉还真是真实。刚打的野兔去生个火烤来吃。”
说完将野兔往雪地上一扔,自己转身骑马就离开。宛初一脸懵了,样子极为的傻气。
“喂!你去哪儿?烤什么野兔啊!都下雪了,等雪大了我们就下不了山了。”
“已经下不了山了,我去拾柴火,你赶紧的收拾干净兔子等我回来就烤,前面有个山洞你应该知道,收拾干净在那里等我。”
这野兔她怎么收拾干净?开膛破肚再拔皮洗干净?云苍折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山洞的位置宛初记得不清楚,只上次躲雨的时候偶尔发现的。
凭着模糊的记忆宛初拎着野兔一深一浅的找到了山洞,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云苍折抱着堆干柴进来,偏头看见宛初靠在洞口边。
“快生火吧!里面好黑。”
“叫你收拾的兔子呢?”
“我一个姑娘家怎么敢那样开膛破肚那样的事情。”
“哦!这雪要下一夜你要是不饿的话我没有意见,还有我也不怕黑不怕冷,这些是用来烤兔子现在不用了。”
“…;…;那意思你不准备生火了?”
宛初再次傻眼,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吗?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的人她可是一点没有看出来他会跟风流好色扯上关系。
“看你的表现。”
“算了算了。你不生火我自己生,反正有柴火。”
大冷的天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去收拾干净野兔呢?万一跌进山洞怎么办!饿一晚死不了。
云苍折不语,只笑笑看着她,费力的生火,许久后才生起堆火,火苗跳动映着宛初圆润的脸,双手呵气来回搓。
又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清理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下背对着他。云苍折闭上眼睛不去看宛初目光落在那跳动的火苗上。
就是这熊熊的烈火带走了他的母亲,带走了他最后的温暖,尽管火的本身是温暖的比如在这寒冷的冬夜。
宛初睡的迷糊梦见自己的生辰,她母亲方缘亲手做了一堆好吃的,一家人围坐在圆桌旁,有说有笑的吃着喝着她大口的咬着觉得美味,有人递给她一碗汤让她吃慢点别噎着。
她喝了一口抬头发现江洛川对着她笑,不知道何时宋灵玉出现在江洛川身边,笑得花枝颤抖。
口中喃喃的说着宁宛初这次你死了,宛初大惊一个劲的摆手挣扎。
“不要不要…;…;江洛川!我恨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醒了就来过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
宛初心有余悸,那感觉跟他们害死她时的一样。前世里的种种不会因为再来一世她就当那一切没有发生过。
“你做梦在吃鸡腿原来不是饿了。”
“额…;…;我…;…;你…;…;我本来不饿的可是你烤了兔肉然后梦里闻到了香味。所以才…;…;”
说完拿过一块云苍折割下的兔肉吃了起来。
“那江洛川呢?”
“什么江洛川,我不记得呀!你听错了。”
宛初局促不安,她是害怕的,害怕一切再来一次即便重来也改变不了已定的命运,她一个人如何面对抗衡。
“你在害怕。”
“没有!”
“江洛川月国的辰王殿下,年后会来求亲。”
宛初不语,这个她当然知道,那时候她是那么开心,觉得上天待她真好即便父亲不看好,即便母亲得知后担心难过了许久,她依然觉得江洛川是最好的归宿。
“你并不惊讶,呵呵…;…;事情变得比想象中要有意思。”
“你是如何得知的?”
宛初沉默了一瞬后,忽的抬头问他,云苍折笑了笑细细的嚼咽下一小块兔肉。
“我自有打探来的路子,而你呢?”
“我…;…;我感觉出来的。”
“这都能感觉出来想必你是觉得自己相貌倾城。”
“反正我爹娘觉得我倾城好看。”
云苍折这人是怎么样的性格品性,宛初一无所知,前世里打过照面,还是隔着众人。还有关于他的一切其实都是个迷团,他突然的出现在世人的眼中还有王位之争中。
“这皮倒是挺厚的,江洛川我对他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你需要我的帮助去摆脱江洛川的求亲。”
宛初心里有事儿,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云苍折的话她该信吗?或者说云苍折不知从何时起怀疑她对江洛川不寻常的感情。笃定她需要一个人的帮助去摆脱一段姻缘。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哦?这么说你承认跟江洛川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节了?”
“这个不用你管,你若帮的话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你倒是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么个道理。你能帮我什么暂时我还没有想好姑且欠着。”
“好!那就这么定了。还有我想要看着江洛川走向灭亡。”
云苍折扬唇轻笑,将割好的兔肉递了一块给她,她伸手接住往嘴巴里送,与他对视了一瞬后移开。
温暖的火光被吹进山洞的寒风扯的摇晃跳跃,这个女子不算倾城的脸上表情严肃,似乎方才那句话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与江洛川之间的事情在今世变成了她一个人不能说的秘密。
“后面的要求看我的心情。况且你这件事很难办。”
“那你是帮还是不帮?”
“那要你看能为我做些什么。”
宛初没有能回答他,确实她除了重来一事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外并没有其他的本事,对云苍折来说帮助她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谈条件。”
这一夜宛初睡的不踏实,迷糊间总能梦到前世里的事,梦到一个老婆婆跟她说错的姻缘还有命不该绝时辰未到。。。。。。
等她醒来时,不见了云苍折,出了山洞只见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整个天地间,银装素裹的很是好看。而那个男人立在这一片素白中背着她,天地间的萧条肃杀跟他的周身散发的冷冽孤独浑然一体,雪还在下,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准备下山回山庄。”
“你背后长眼睛啦?”
云苍折没有理她,转身牵着自己的马走在前面,宛初见他搭理她只好牵着马跟在他后面。下山的路废了不少时间,等下了山才知道整个山庄都炸开了锅。
“伯父,是世侄的不是。见昨日天气尚好便想着去打猎谁知这天气变化无常,竟下了如此大的雪。下不了山害您二老担心了。”
“墨白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阿初这丫头从小被我们给惯坏了,一个女孩子家家没事学人家男人打什么猎,找了一宿确实急坏了老夫。”
宛初还跪在那里,心里骂了云苍折一万遍,要不是因为他她能跑上山吗?这下倒好事情都赖到了她头上。
“阿初被您跟伯母教导的很好,很温婉贤淑千错万错昨晚是世侄的错,不该留宿山中,毕竟阿初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墨白你的为人老夫还是相信的,再说你跟阿初有婚约在身,你父亲前些日子来信提过此事,待年后老夫会跟你父亲在一起商量此事。”
“爹!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意思呢?”
宛初急了这事儿看上去挺认真的,且不说这家伙不是真的楚墨白就算是真的这事儿她也不愿意。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意媒妁之言,阿初别闹!忠伯把小姐带到祠堂跪着,再不管教还真是反了。”
宛初回头瞪云苍折,而他只是扬唇浅笑,这笑里头宛初总觉着藏着什么。事实上也证明云苍折的笑里确实藏了什么。
自打那晚一宿未回山庄,便有私低下的传言说老庄主没准要当外公了,这种事情细细想来有人会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深山雪夜又天寒地冻,外加孤男寡女青春年少血气方刚。。。。。。若是发生点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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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那个宁家二小姐您真打算娶吗?”
“有什么事情直说。”
江洛川剑眉深深的凝到一起,锐王回京后,他父皇将其兵权减半,交于锐王之手。又张罗将丞相之女许配给锐王。朝中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皇上这是何意。
“听闻宁家二小姐跟那个叫楚墨白的小子有婚约,且与他在后山孤男寡女的待了一夜,已行夫妻之实。”
江洛川抬起头,眉头舒展开来,拧着绿釉的杯子抿了口茶道:“那又如何呢?本王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是属下明白。”
“嗯!灵玉的生辰将至,本王让你派人去寻的东西怎样了?”
“王爷放心已按照您的吩咐完成。”
江洛川嗯了一声示意无风下去,珠帘掀起细细的作响,有女子轻步而来,又有细细柔柔的声音道:“王爷一个生辰而已你何必费这样的心呢?”
“玉儿!本王对你有亏委屈了你多年,暂给不了你什么名分。”
“您是知道的我不在乎,只要能守着你便好。”
她一个歌女无家可归,幸得王爷垂怜,她又敢奢求什么呢?只是听到他要娶妻,她的心还是无法平静,那个女人凭什么可以名正言顺的嫁入王府。凭什么。。。。。仅仅因为她背后的梅花山庄。
若没有那个山庄又当如何呢?宋灵玉在心里竟希望那个突然出现在王爷视线里的山庄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