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下山前,鼓起勇气找了刘道长。当时刘道长正从一辆大众牌轿车里下来,初晴快步走过去,拱拳做礼说道长好。刘道长抬头猛然地打量她一眼,仿佛她身上有着超越他认知,不,也许是正好符合他认知的东西。
你有么事?道长问。
车在掉头。初晴等车掉头开走,才凑前踟蹰地说了心中之事。海底世界有一只老海龟,整天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想拜托道长看看它是否安好。这些在心里久久盘桓让她忧虑不已的话说出来,才发觉这事在别人看来会有多荒谬。
刘道长噫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让我去看它是否安好,为啥不问问那里的工作人员?
这个……不方便,总之拜托您去看看好么?我给您买票,她就在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圆柱形玻璃体里。
初晴说着快哭了,哪知刘道长忽然认真地问她:是哪个海底世界?是香港路上那个?
是的。
那行吧!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嘛?
我,我不去……
刘道长又拿眼猛地看了她一下,说:那行吧!我这两天正好去市里有事,你就等我消息吧!
怎么等?我加您电话行么?
二人交换完电话号码。初晴又问:那您具体什么时候去呢?
后天下午三四点吧!刘道长摆摆手,便朝住处走了。
真看不出身形壮硕的刘道长这么好说话,难怪金上上会拜他为师。初晴也禁不住想拜他为师了。
她想到远在天边的长天洞主,不知他是否还在关注着自己,是不是在看她如何破了这局。
人类,就是深渊。为何他要推她下来……走到三楼天台,那里正对着金上上的房屋,冲那边大喊:金上上!
金上上出来了,牵着狗。初晴说:我要走了!下山!再见!
你还有没答复我呢!金上上认真地喊回来。
初晴一时迷惑,继而想起来,还没回复要不要和她成为姐妹。
我,答应!她犹豫着说。
那你要记得有我这个姐姐噢!下个月起我就在山下了,记打我电话找我玩儿!
会的!金上上再一次让初晴受了感动,她冰雪聪明,但又温煦如阳。泪水不免又泛上眼眶。挥挥手,回屋收拾行礼,打电话给方晔。方晔很快开车过来接她。
非常不真实。——速度也好,出现在面前的车和人也好。
车换了,是一辆超越初晴认知的红色豪车,看上去像一枚子弹。
近一个月不见,方晔看上去沧桑了不少,胡子没刮净,眼晴暗淡,眼角处好像堆上了皱纹。不过看到初晴,嘴角上扬,一笑之间,便恢复了原来的气质。
哎,你气色好多了!头发也长长了!我就知道,你本质是个美女,大美女!来,拥抱一下!
初晴红着脸狠狠瞅他一眼,避开他伸来的胳膊:正经一点好么?
真的,你很美!不信问问简妮,问问师傅……遍身佛光啊,怎么搞得?
那是太和之气好不好!天天吃纯天然原生态的素斋,喝来自太清宫的玉井水,能差得了么?脸上雀斑都淡了呢!前台简妮给方晔打帮腔。
哇,真了不起,是包容万象的太和之气啊!方晔凑过脸来:那你在这里,有没有拓展一下人脉,结识什么邻居之类?
初晴忽然领悟他说的是金上上,瞬间明白他的心意其实是在金上上那里,一下子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她从容地回答:你是说金上上么?我们结拜为姐妹了。
哇,不错!你们做姐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要下山了,你要不要去跟姐姐打个招呼?
招呼已经打完了,我们走吧!初晴心下笑开了花。留下方晔在背后一片遗憾在玉壶。
这一次,初晴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方晔欣赏地说:果然进步了!初晴重重地点点头,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愿意近距离与人接触,更懂礼貌了。
启步,将车门锁死。初晴沉浸在锁车门的声音中,察觉到方晔沉重的担忧。
下山的路,看似平坦,方晔却开得犹豫。那速度,就像驶向潜伏之阵。
你为什么紧张?初晴说。
开车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何况是在这山路上,何况这车我第一次开,它有点欺负我,不敢大意。
你知道那个蟾蜍大叔吧?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担忧是多余的。我是蛇,他是蟾蜍,谁吃谁,你知道。
听了初晴这番话,方晔紧绷的肩膀略略放松了,长长了地吹了一声口哨。
你果然变了!不过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小女孩,而他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妖怪。我这车,红色的,被道长开过光,车里面布着八卦阵,还有符咒镇着,消灾避邪。可我怕他随时会扔下一个什么可怕的尸体到我的车窗上……
话未说完,砰地一声,一个重重的椭圆形物体砸在车上,未及看清便滚落下车,紧跟着是一个重重的颠簸……
操!这怪物还真是天天值班啊!方晔骂了一声,并不停车。
为什么不停车?初晴着急地往后看着。
停了就中招了!
停!快停下!初晴拍着车叫着。
她看到,后面那个椭圆形的物体站了起来,浑身是血,竟是……太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