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前厅,回首再次望向已经闭合的大门,杨一平驻足良久,思绪随之飞转。
他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后,暗自思索道:“许多事情,娘虽然缄口不言,但仍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首先,她起先肯定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并且这件大事为众人所不容,最终才招致杀身之祸;其次,这事情可能牵扯很大,大到影响所有人的命运;再次,她不想我再纠缠往事,免得丢掉性命,但是也有些期望我能接过她们所做的事,继续走下去;还有,就是王艳的父亲是谁,按理说他应该也是一位‘高人’才对,现在我和王艳定了婚约,于情于理她该谈及此事;最后,她宁愿我不去完成她未尽的心愿,也要我保护王艳周全,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当时她不顾生死想要做的事,怎么可能因为亲情就简单放弃了,按理说,她未尽的心愿,身为子女的王艳理所应当应该继承才对,怎么这事还对王艳保密,更甚至只字不提呢?除非......王艳和她做的事有直接关系,更甚至保护王艳的周全,也是完成她未尽心愿所必须的。”
想通这些,他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心说:“娘虽然有利用我的嫌疑,但却没有强迫我的意图,这点从她一再警告我的语气也可以看出,只要我不主动去凤栖山和武夷山,那我和王艳就多半是安全的。看来这些年,在她遭遇不测之后,依旧为王艳的未来,更甚至也为我做了不少安排啊,也许我和王艳分别这六年,也是您为了安排以后的事儿有意为之吧!要不然王艳又怎么可能找不到我啊!哎,您老人家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帮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如果我不一力承担你未尽的心愿,那我何以立足这天地间,如何再面对王艳!”在屋内事情瞬息万变,这些考虑虽然也有,但并没有联合起来想。
“你的传承之恩我不敢忘,您的护佑之情我不敢忘,请您放心,在保护好王艳的同时,我也会竭尽所能的查出所有真相,完成您的遗愿,给您复仇!”杨一平对门再拜,同时也在心底立下坚定的誓言!
夕阳西下,逐渐淡去的晚霞在池塘里留下最后一抹倩影。夜幕降临,早起的星儿,欲与池塘里悄然绽放的荷花争艳,至于是星美还是荷美,只待赏人评了。
与杨一平满腹的怅然不同,王艳倒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王艳越过胡姨,紧走几步来到杨一平面前,盯着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直到把杨一平看的愣住了,她才上去一把抱住杨一平,满心欢喜的道:“一平你这么快就恢复了,我真为你开心!这想必这是我妈亲手为你治疗的吧,你要怀着感激之心哦,以后可不要欺负她的宝贝女儿,要事事顺着她的心意,懂吗?”说完,她颇为得意的向前厅看了一眼。
杨一平怕王艳看出异状,在她回来之前就平复了心情,这时候他心里虽然仍有些悸动,但并没有表露分毫,只笑着道:“嗯,我哪敢啊!”
王艳心中一暖,笑颜如花。随后她便献宝似的向杨一平展示着她手腕上的青色玉镯,道:“一平,快来看看,这可是胡姨送给我的好东西哦!”
杨一平看了看手镯,见上面灵力丰韵,有缓慢流转自成阵势的玄妙,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凡品,但也仅此而已,一时之间他又如何能猜到它有何妙用,故而就虚心求教道:“我看这玉镯不俗,应该有特别的用处吧!”
“嘿嘿,这可是储物镯哦!就像小说电视里的储物戒空间袋之类的东西,这就跟那一样啊!以前,我可是求了好久,胡姨都不给我,今天也算脱你的福,我终于如愿以偿了!”王艳很是喜爱的抚摸着手镯,爱不释手。
杨一平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这么玄妙的宝物,惊讶之余也下意识的盯着手镯看了又看。
王艳见杨一平也流露出喜欢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后,便摘下手镯递给杨一平道:“你要是喜欢,我把它送给你也行啊!反正咱们也不分彼此!”
看着略有些不舍的王艳,杨一平呵呵一笑道:“是啊,我们又不分彼此,既然不分彼此,你的东西不也是我的东西,东西带着你身上,和带在我身上,不都一样吗?所以啊,手镯带在你手腕上更合适一些,那有男的带这东西的。”
王艳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抬头看看天色,见天色已晚,就道:“我们去和我妈告下别,咱们赶紧回去吧!这几年我妈的身体一直不好,今天我们打扰她这么久,已经很不该了!”说着拉着杨一平的手就往前厅走去。
杨一平一愣,知道这时候进去有些不妥,但面对王艳这么正当的理由,他又不好拒绝,一时间没有了注意。这时候,站在一旁的胡姨上前拦住王艳道:“艳儿,你母亲身体本就不好,今天又帮一平恢复了容貌,消耗颇多,你就别进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会吧!”
王艳也颇为孝顺,听到胡姨这么说后,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就没有闯进去,只在门前高声喊道:“妈,我和一平回去了啊!等中秋节我们在来看您!”说话间,她还想透过门缝看看里面的情况,可是里面一片漆黑,她什么也没看到。“妈,我和一平回去了啊!您在里面吗?”见里面没有回答,她又问道。
杨一平知道里面的情况,也明白王艳母亲的灵魂此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不久就要消散,现在能少说一句,也就多存在一刻。故而,他轻轻拉了拉王艳,示意她可以走了。但王艳没听到里面的回答,却是不肯就此离去。
就在杨一平思索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屋内传来几声细不可闻,又有些虚无缥缈的话语,道:“艳儿,你回去吧!以后要多听一平的话,不要太过任性了啊!”
“嗯嗯,你放心吧!一平对我很好的!”说完后,她有些奇怪的问道:“妈,你说话的声音好小啊,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没,我就是......有点累了......”这次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
王艳还想问,杨一平忙一把拉住她道:“刚才娘为我治疗,消耗很多,现在累了,咱们就别打扰她了,还是先回去吧!”
王艳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看了看胡姨,又看了看杨一平,见他们都是一副不愿她再过于纠缠的神情,于是也只好作罢,故而又对屋内道:“妈,你好好养好身体,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啊!中秋节再来看你!”说完拉着杨一平就往池塘边走去。
这时,胡姨叫住二人道:“艳儿,我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下一平,你先走一会。”
王艳有些不满的道:“什么事还避开我,神神秘秘的......”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独自跳上一片荷叶独自过河了。
杨一平目送王艳离开后,来到胡姨身前,略微鞠躬行李后道:“胡姨你有何嘱托!”
胡姨面色一凝,认真的道:“里面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就不用我多说了,但又俩件事你一定要办到:一,这次离开后,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也不复存在了。二,保守这里的隐情,如果艳儿纠缠此事,你就说我们去游历访友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胡姨,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杨一平稍微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胡姨,刚才与娘交谈时,忘了询问一件事,那就是王艳的父亲是谁,他是生是死,生,人在何处,死,葬于何地!”
“哼,你问题真多!”胡姨冷哼一声表达不满后,才道:“你想追寻此事,去问瑶澜仙!”她不顾杨一平的惊骇之情,催促道:“赶紧走吧!”说完,她轻轻一挥袖,带起一股旋风便把杨一平吹到了池塘里的荷叶上。
目送杨一平过了池塘后,朗声对二人道:“你们就此离去吧,我就不去送你们了!”
王艳对胡姨挥挥手道:“胡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走啦!”说完,拉着杨一平就要离开。
没走几步,杨一平突然停下了脚步,挣脱王艳的手后,又一次对着前厅跪倒。看着一脸震惊的王艳,杨一平很是平静的道:“王艳,娘.......岳母成全我们的事,我们无以为报,我们俩给她磕几个头吧!”王艳闻言,立即也随杨一平一起跪倒,等他们恭恭敬敬的行完礼后,才牵手离开。
目送二人离开后,胡姨一声轻叹,她回首望向前厅的大门,悠然神伤。轻步来到门前,胡姨没有推门,而是直接华为一道清风,穿门而入。
悬在半空,飘忽不定的残魂见胡姨进来后,淡淡的道:“当年瑶澜仙强行束缚你留在我身边,恐怕你心里始终有些不满吧!今日,我便还你自由!”她话音刚落,胡姨周身上下便泛起淡淡的金光,随之而来的胡姨的样貌,也起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胡姨原本笼束的头发猛然铺散开来,无风自动,自发根处黑色夹杂着银白的色泽渐渐被一抹金色所代替。她眼角处的皱纹逐渐伸展,稍显枯燥的皮肤渐渐光滑水嫩,眼角处的眉毛猛地扭成一团,最后化为一对长长的触须,灵动异常。稍显痛苦的胡姨,稍微蜷缩下身体,伴随着在一道明亮的光泽之后,她的后背豁然出现一对色泽斑斓,飘洒点点金星的蝶翼。
打量着自身的变化,又轻展背后的双翼,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然而,当她抬头看向空中那更加模糊的灵魂时,心里又被酸楚所填满,道:“虽然我是被强行束缚在你身边的,但并没有丝毫记恨与你。我身为蝶妖,你却带我亲如姐妹,不但处处关心我,照顾我,指点我修炼,而且还为了救我不惜重伤甚至殒命,所以你这份恩情我是报答不完的。你的大愿望,我没有能力替你完成,但杀你的仇家,我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说完她俩眼一红,眼泪落下。
“不必了,你回去吧!以后潜心修行,必成大........”王艳母亲的残魂用尽她最后一丝灵力,张开一道结界包裹住胡姨后,把她强行送进了另外一个开满鲜花的世界。
胡姨挣扎了片刻,见无法挣脱束缚,就带着绝望的眼神,面容扭曲又些疯癫的高声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凭借我自己的能力回来的,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报仇,杀光那些伤害你的混蛋们,我一定.......”
随着结界的闭合,飘荡在空中的残魂也随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