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讲究夺舍之道,而所谓的夺舍则分为夺和舍。道法精湛之人,能吸纳别人的灵力,甚至也可以抢夺别人的肉身,这都是夺之道;而舍呢,就是指传功之类的奇术了。
高明的传功之法,不但能转移传功者一部分的记忆,而且也会连同自身一些灵力一起传送到被传功着的体内。在这个过程中,传功者的精神和灵力都会得到极大的损耗,严重些就会跌落修;而受功者呢,不但短时间内能增加不少灵力,突破修为,而且能立即施展传功者所传承的部分功法。
就在刚才,王艳的母亲施展传功之后,实力顿时大损,故而便对在房间内事先设置的幻术阵法,在掌控程度上就立即减弱了许多。而杨一平呢,身为纳灵之体的他,本来体内就又大量的散乱灵力,而在他接受传功之后的下一刻,他自身的这些散乱的灵力,就逐渐被他无意识的掌控起来,进而伴随着一些突如其来的一些记忆,自然而然的,就引导灵力施展起某些道术,无意识的抵抗起房间内的幻术阵法来。在这一消一涨之间,王艳的母亲很快就败下阵来,故而她的实际情况也就顿时暴露在杨一平眼前。
有了她的记忆传承,在电光火石之间,杨一平就对她此时的状况,做出了大致的判断——她的身体已经腐朽,恢复无望,灵魂残弱,有破损痕迹,似乎是曾经受过创伤造成的,现在灵魂虚弱,有消散的征兆。然而,心里越是明白,那种挫败,无力感,悲伤之情就越发不能控制,就越感到痛苦。巨烈的情绪波动,以至于让原本已经受控的灵力,再次呈现失控的状态。
一道白影从王艳母亲腐朽的身体中慢慢溢出,随后又在她躯体的上方凝聚出一抹淡影。暗自叹息一声后,轻声道:“孩子,不要过于难过了,快稳住心神,控制散乱的灵力。”
悲伤痛苦中的杨一平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当听到王艳母亲的声音时,他才下意识的抬头往上方看去。当他看到模糊不清,飘忽不定的灵魂时,心里又是一痛。他还是很听话的依言稳定心神,压制体内散乱的灵力,然后再对她的灵魂道:“娘,请您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我一定不惜代价为你讨个说法!”一瞬间,在杨一平明眼的眼眸中透露出浓重的恨意。
杨一平一向谦和,今日有此突变,也非偶然,这也不过是他愤怒到极点,最为直接的感情流露罢了!他是孤儿,一出生就无父无母,自记事起就一直过着那种不冷不热的福利院生活,每每看着那些被领养走的孩子,在大人们的牵扯下走出大门时,他都是用无比羡慕的眼神目送着他们的,因为他觉得不管以后怎么样,他们总算是有个家了。稍微大些时,上了学后,由于是无父无母,没人管没人问的野孩子,他为此备受嘲笑和欺辱,在那段时间他总是习惯一个人发呆,默默地旁观着这个世界。直到上大学时遇到了王艳,他的生活才逐渐多姿多彩起来——这个娇蛮任性,热情如火的女孩子,总是缠着他,做什么事都要带着他,那怕是挨训她都没有忘记过他,起初一段时间里。他还是很烦她的,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逐渐的习惯了这一些,更甚至还喜欢上了这种生活,陪她疯、陪她笑、陪她闹,他也就颇为私心的把她当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个时候的王艳,就像是他通往外面世界的一扇窗户,没有她,他就回永远的呆在黑暗之中。
甘冒万险、雨夜走山路送她出镇就医;水库遇险,冒九死一生的危险搜寻石窟;雪山偶遇异事,为救她与人以命赌命.......也许别人看他如此拼命或许不理解,但他却清楚的知道,是王艳改变了他的人生,王艳也是真心对他好,故而他也要不计代价的对她好。而王艳的母亲呢,虽然与她接触不多,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不仅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亲情,更重要是感受到了那梦寐以求的母爱,他那一声“娘”可不是胡乱叫的。
王艳母亲的灵魂再次轻轻叹息一声,幽幽的道:“都是些陈年往事,我本不想和你提起,但也知道即便我今日不说,你也未必会就此作罢,与其如此,倒不如我就告诉你一些,免得你走错了路,闯下大祸。不过,你也要事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要不然我始终放心不下!”
杨一平坚定的点了点头,答应道:“我一定会把您的教导,牢记心里,绝不违背。”
“我的事,牵扯颇广,情况错综复杂,你现在虽然得到了我一部分的传承,但修为始终太弱,如若牵扯其中,并没有益处。如果有一天,你能结出金丹,你就去凤栖山金霞观找丁一真人,就说你是‘云泽王锦’的传人,他会传授给你以后的修炼法门,切记不结出金丹,千万不要去!”
“记下了!不过,娘你还没说是谁伤害了你呢?”
“别急!等我慢慢说!”她接着道:“你拿到后面的修炼法门后,潜心修炼,如果能更近一步,你就去武夷山祈福洞找瑶澜仙,他或许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最主要的是,实力不济时,千万不要贸然去见瑶澜仙,眼下你好好照顾艳儿,这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杨一平恨不得立即前往武夷山找瑶澜仙问个明白,但听到后半句是他又冷静了下来,诚然,他还要照顾王艳啊!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了!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王艳,而您的事,我也绝不忘怀!”
“呵呵!”王艳母亲的灵魂淡淡一笑,满是慰藉的道:“今天可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不但找到了衣钵传人,而且还见到了值得艳儿托付终生的女婿,我无憾了!无憾了啊!”尽管她嘴里如此说道,但语气里确有说不出的惆怅。她又仔细看了看杨一平,才挥了挥手臂,对杨一平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是时候该离开了!”
闻言,杨一平心里又是一酸,潸然泪下。他知道她的灵魂灵力越来越弱,有油尽灯枯之兆,再加上她的灵魂本就受过伤,恐怕最终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他很想做些什么,但他又无能为力,就连帮她收敛尸骨都做不到,只因她的尸骨在灵力侵蚀之下,已经化为粉尘,虽然现在还保持枯尸状态,那是因为她的灵魂还在,还有残存的灵力束缚,倘若现在上前挪动她的遗体,打破这种临界平衡,不但遗体烟消云散,灵魂也会立即不复存在。
再次跪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后,转身诀别!临近门口,杨一平情不自禁的回望一眼,模模糊糊之中看到浮在半空之中,几近消散的灵魂正对着她盈盈而笑,而此时几声细不可闻的歌声伴随着悠扬的曲调连同无尽的憾意一起传至他的耳边:“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成相似燕归来,多少英杰转瞬逝,(只)留的伟业代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