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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一)

大陆西风历,四月二十五,被信仰者称为“混沌”。

相传这一天是神鬼们换岗交接的日子。

在这一天,人们必须闭门掩户,无行炊事,只能在日出之前与日落之后食饮一瓢水。且年幼者不可啼哭,年壮者不可***年老者不可行祭,临睡前还要对着正南方向叩三首。这样方能避神变鬼之阴厉,防鬼变神之邪风,趁神之纯阳,鬼之至阴颠倒之时,在一片混沌中暂得偷生。

奉行千年,年年如此。人们也就得以在这世上生衍兴昌。

“什么!?你说什么!皇帝今天还要出行狩猎!”说话的女人体端神貌,玉面净肌,尽显华贵之像。她身上披散着金缕丝袍,其间还跳跃着舞动的金凤,好似鲜活一般缭绕于其周身,但在这雕梁画栋,珠粉银漆的巨大宫殿中竟不显一丝靡烂奢俗,反而与女人那副威福的神态和母仪天下的举止显得相得益彰,更觉一种高贵和霸道无双。

她面前的人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冰冷的地板上,头几乎要全部贴附在这深宫禁院的高下

尊卑中了。他的手紧紧地抠嵌在地缝中,惨白的指尖之下竟能看到那因恐惧而流淌出的冷冰的,涨涩人眼的血液。滚落的汗珠混着血,以极其扭曲的线路,在沿着内心的痉挛在前行。

“回……回皇后,这……这可是皇帝执意……执意如此啊,奴才也没办法啊……”他的声音尖细且刺耳,混响在空阔的巨殿之中,那些金器好像都在厌恶这番话语,纷纷沉吟抗拒,这让他的表述像是浮萍一样在一潭混垢死水中挣扎,尽显无力与凄凉。

“混沌日出行狩猎……哼……这是在向天庙示威吗?呵……亏你想得出来啊,你就这么想落我这个皇后的威风吗!也罢……福全。”

“奴才在!”他细涩的嗓音在应声时竟猛地高亢了起来,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忠诚度,仅对她一人的忠心。

“皇帝出行,作皇后的哪敢有什么意见啊,你说是不是啊,福全……”

福全拼了命地以头抢地。

“福全啊,这次你也得随队出行,若有何事,需得上报……”

“请皇后娘娘放心,奴才肯定看好皇上的一举一动,奴才就是拆了这把骨头也得让娘娘您顺心咯!”他抢在她的话尾前就先表了忠心,就撂下了这么一句足可株连九族的话。

“嗯,下去吧。”

皇后出生天庙,看尽俗世凡尘在与天庙交流时之间产生的炎凉之态,现又因天庙与当朝的微妙关系执掌凤印,但起先她却怎么也适应不了宫中这种充满腐朽与虚伪的气氛。人人自危,特别是看着这些奴才你们矫造的低贱姿态,直叫人胃中生寒。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想让这些人知道他们的存在的价值就是要为自己匍匐的,她想让那些低头的人脸永远贴着地板。从开始的使唤到后来的辱待,到现在的无感,理所应当的本能地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他就该跪着,而她就该这般坐着这般端庄……被这深宫同化也只在潜移默化之间。

所以当她看见福全像狗一样爬着出门时,竟会有种难掩的笑意,当然她无需克制,但到底是没能笑得出来。

日光从宫门的斜上方穿了进来,它想倾泄些许暖意给这宫中的人,可不管是坐着的还是跪着的,都在排斥它,这给它留下了身旁的一隅,这宫中并不需要足以朗照的东西。

没错,只需要它安分的待着就行了,谁都不需要它的温暖。更不需要任何来破坏这里的规矩,谁都不行。

必须有人站着,有人跪着……

“我的好皇帝,您这次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本宫倒是很想看看呢,嘿……”

……………………………………………………

城南,剑阁,阁顶名为——聆风。

一道漆黑的幽影从尖顶上一闪而过,不带一丝风尘,直奔阁内而去。阁中的布置很简练,一鼎七足华彩炉,六角阁檐中各悬挂着六彩缎绫,天顶正中央悬挂着一杆五棱鎏金杵,其余别无他物。

黑影倏地显形,就像是从空气中挤出了个身影,他单膝跪在鎏金杵的正北方,从脊后摸出一柄亚光黑鞘匕首,抽出之后很是虔诚地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血液就像急于脱离他的掌心一样喷涌而出,在空中积蕴成珠,串如帘般地飞进了鎏金杵的底端。杵在贪婪地吞噬着,随着时间推移,它散发的金红光晕和黑影竟渐渐融在了一起,不时便彻底胶合。

光芒没有散去,依旧耀眼,此时阁中平添了几分热力,杵棒开始规律旋转,缎绫随热力上下腾动,炉鼎发出了深沉灵悦的共鸣,就在一片绮丽中,响起了不食半点烟火的话语:

“日子到了吗?”

“到了。”

“一切安顺?”

“没有半点偏差。”

“他出发了?”

“跟计划的一模一样。”

“嗯,那家人可安置好?”

“嗯?家人?什么意思?”

回答问题的声音开始有些疑虑,继而越发紧张。

“看来是没有安置好啊,那也无妨了……”

话毕,从那片金红的光华中喷出了漫天的血尘,混着肉糜的味道飘散在空中,它们在这热力中上下拂腾,像是在踏乐曼舞,本该血秽的事物在这阁中竟无一丝暴戾感。

“那你家人我来帮你照看吧。”

血尘尽散。

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踏出了金光,朦胧的光影隐藏了他的年岁,顶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有些超脱,脸上像是写满了人生阅历,可细看就如未入世的孩子般清净,空灵的眼神又是洞彻力十足。他挥了挥手,抹去了身后的光华,宽大皎白的衣袂收容了阁中的热力,阁内的所有物品也不再有任何动静了。

男子背着手,望向西方,在他眼前是一堵雕刻着龙舞彩云的楠木墙,可他的聚焦点不在那面墙上,透过了木墙,是在很远的地方。虽然他的表情如常,却也能在眉眼间看出点难以抑制的激动。

“承天历……西风历吗……真的过了好久了……这一次半点偏差都要不得。”

…………………………………………………………

方才还热烈的阳光现在变得暗沉沉的,甚至带上了点墨绿的色调,空荡森郁的巨大宫场在这种气氛中显得愈发诡异,低沉暗涌的云就像了凝结了全天下的愁肠一样,在这片庞大建筑群的上空哀悼,无风萧瑟,却一般凄切。

“这就是混沌行空吗……这么多年,朕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一幅看似平平的亚光黑色铠甲,胯下一匹纯黑的分鬃战马,足蹬一双疾行轻靴,左手持缰,右臂上一架闪耀着深渊色泽的赤金强弓。从深幽的宫门中出来,马匹铿锵的步点声声回荡,像是在对天上的异象示威,沉重的马鼻息就印照着它背上那位心中的嗤笑,身上的板甲发出的撞击就是凯歌。

马背上的人抬头看看了天,平复之余是满心底的不屑,作为当今的圣上,他没能找到任何理由让自己在仅仅类似暴风雨的天气预兆前乱了阵脚。

天下是他的,包括这些无谓的混沌之举,在他看来不过是尽在掌握的东西。

“皇上,奴才斗胆,请您移驾回宫吧,您看着天啊,皇上啊,这天八成是要蹋啦……”

福全一路小跑,跑到战马跟前,跪拜在地苦苦诉说着请求。不为皇上考虑,就算为了自己的性命也是绝不敢在前行半步了,这样皇后娘娘那里也好交差啊。

一阵马蹄声,左侧的随军将领快速上前。他身着一套闪着青花光晕的锁子甲,看不出身形,背后背着一把近两米长的阔剑,名叫王休。坐骑是一匹枣红色的追风骏马,行至圣上身旁,枣红马俯下了傲然的头。

“皇上,李公公说得在理啊,您看着天色暗沉,必有不定之事啊,再者这混沌……”

“王秃子,你少在那瞎咧咧,跟个阉人一般看法,你他.妈害不害臊,你不害臊,我都替你难看!”

插话之人先闻其身,再见其人。铁蹄重重的捶打声从右侧传来,稍见一头巨牛从阵中走出,巨牛之上稳坐一人,此人也是体硕面宽,膀粗腰圆,身上肌肉虬结,经脉暴胀,下身一条单层劲裤,上半身也只得两根在胸前交错的皮质软甲,背后两柄单边阔斧腾着杀气。其名也是刚烈雄浑,屠城。

“皇上,别听他俩掰扯,我看这天啊也就这样了,还能阴沉到哪里去吗,没那么邪乎。”

阵前之首听了三番言论,不禁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屠将军说得正和朕的心意,今天这狩猎,朕是一定要去的。”说完,他勒紧了缰绳,向左边一个打头,绕过了跪在地上的李福全就继续向前行进,始终都没往地上瞧一眼。

那枣红骏马也是向那老牛喷了个响鼻,轻佻地晃了晃脑袋,就随黑马而去,那巨牛的铜铃眼始终冲前,根本没落在那匹瘦马身上一刻。他们各自的主人也是相互没打照面,各回军阵的左右翼去了。

行至外宫门,气氛在不觉中也越发的压抑,空气中越发漫散开沉溺的压力。众军士的汗水开始大量排出,坐骑开始大声嗤气。空中的墨色就像是画了一幅浓厚的山水赏悦图,攒聚着锋利,积攒着暗流,却又隐于空中这一尺细绢的背后,只等它承不住的那一刻。

“停!”当先之人一声大喝,全军驻下了了脚步。

宫门之上站立着一人,他全身覆在一件白色的长袍之下,只露出了双眼,低垂的眼眉显得十分亲近,瑰紫色的瞳仁尽显深邃,但周围那些渗着深红色的刺青,就恶劣的破坏了这种祥和的感受。

身覆重铠的皇上翻身下马,抱拳而立,微微欠身:

“天督,宫中无事,不知您老怎会来到此处?”

白袍之人虚眼俯瞰,先是将当今圣上的话在旁边放了很久,等到话在空气中凉透了,等到那副黑铠有些激动地颤抖时,才徐徐开口,温润而语:

“皇上,老夫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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