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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遥走的那天在下雨,连绵不断扰人心的雨落满整片天空,雾蒙蒙看不清眼前,我穿着黑袍黑裤站在你的身边,周围布满了死寂的气息,最前方那具红棕的棺材刺痛了我的眼眸,我没敢再看,充满愧疚地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看你时,你的表情木然,一滴泪在冲破所有尊严的阻挠后破蛹而出,落了下来,重重地打湿了我的睫毛。
我的思绪不禁拉回了最后一次见到她。
那时,是个阴天,你高兴地对我说,你的父母同意了你和她的婚事,说要带她上家里来见个面吃个饭,然后说让她来接我一起到你家吃饭,我很高兴地答应了。夏之遥知道我的家,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小礼服站在了我家楼下那棵老梧桐树下,依然像位矜贵的公主。我跟在她的身后,我们彼此都不说话,我明白她对我并不看好,但出于你的缘故也没有多埋怨,只顾把我安全带到你家就行,但老天不会这么安排——我们去的时候是傍晚,经过一片无人的广场,黯淡的路灯照着阴森的地面,只听到耳边一阵叫嚣,伴随着夏之遥一声尖叫,我再回过神去看,她整个人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男人抓着头发往草丛里拖了去,我一下慌了,忙折下一根树枝朝着那堆人扔了过去:“放开她!”但是他们对我置之不理,其中两个抓着夏之遥的两只手臂和两只脚,另外两个开始在她身上乱摸一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的笑。
“不要——放开我!——”
“求求你们!放开我啊——”
那时的她不再是一个公主,整个人裸露在了空气中,那几个人发了疯似的揉捏着她!
人堆里的夏之遥冲我投来好多次求救的目光,但我熟视无睹,那一刻我就像在看一部电影,异常冷静地蹲在了一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又一幕。那时的我在想,如果这个女人不再干净无邪,她还会像以前那样的态度对我吗?又或者说她还会被你深深喜欢着吗?
那些男人提起裤子,完事般地拍了拍屁股,溜之大吉。
我看到她半条光光的大腿露在了草丛外,半个身子斜躺着,纹丝不动,于是我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直到我看清了她的样子,顿时失声大叫!
警察来了,还有很多围观群众,啧啧声一片,你也闻讯赶到,我哭着趴在你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我好害怕好害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一用力把我甩开,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像风一样冲过去想要去看个究竟,但被调查民警拦了下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哭得那么狼狈、那么不安、那么绝望。
……
零星的雨点敲在我的身上,异常冰凉,把我从回忆的漩涡拯救了出来。
再次抬眼看着你,你无动于衷地落着泪,安静地仿若不复存在的灵魂,我缓缓伸出了左手像往常你牵着我那样,勾住了你无力的手指。
那场葬礼过后,我就再没遇见你,我时常会趴在窗台望着底下的老梧桐树,会想起你在树荫下等我的身影,随着时光的磨合渐渐消退、直到隐匿进年轮。我问了几次林其幸,你去了哪里,她只是说你不再打工,说是攒够了钱。
十一岁那年的暑假,我偷偷去了你家,敲了好久的门也没见到你出来,我的手掌红了一片。隔壁的大妈领着三岁的孩子出去溜达看到了我,对我说,你和你的爸妈早已在三个月前搬离了这里,我想知道你去了哪里,大妈只是摇了摇头。
从此,我就像一只风筝,原本你是绑着我的线,却在那个夏天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