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在被窝里收到一条短信,是小妖发来的:不要来酒吧,快逃。
我有些不解,以为他看我半个月不去酒吧上班有点心理不平衡所以才使的小计俩,所以我决定过去问个究竟,毕竟待家里那么久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难免有点胸闷。赶到酒吧是晚上十一点,这里却出奇的安静,大厅一个人也没有,舞台上几个舞女也不明去向,角落里、大堂、桌子到处可见的瓶瓶罐罐,这里就像发生过二次世界大战似的满屋狼藉。
我悄悄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突然在转角处看到一名穿着警服的男人,我莫名心慌起来,他严肃地用警棍指向我,问我是哪来的。我心里像明白了什么,往二楼一间开着的门望过去,所有人全部抱着脑袋蹲在一起,并且房间里的警察至少十来个。我心虚地什么也没回答,赶紧往后逃。
“站住——”
我哪敢回头,拼了命地跑,却被七倒八歪的桌椅绊了一跤。上来两三个人把我架住,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他们的掌控。于是,我又像垃圾一样被人丢到了房间里,我还倔强地想要站起来,被刚才的警察用警棍重重地打了我的后背:“老实点!蹲下!”
我只得乖乖的跟身边的人一样抱着脑袋,将脸埋低。
小妖在身边小声责怪我:“我说了别来别来,怎么来了…”
“别交头接耳!”身后的一名警察踢了一脚小妖的屁股,他整个人往前狼狈地一趴,我忙去扶他,我俩凑在一起靠着墙壁蹲着。
警官在我们的身后来回踱步——“要不是有人举报这里有非法组织,我们还真抓不着你们了是吧。你们都想想看,自己才多大呀,为社会、为国家做出过什么贡献?什么都学不好,这种事学得很快嘛。”
“说,你们这里老板是谁!”
没有一个人吱声。
我疑惑地看向小妖,他朝我皱皱鼻子:“就虎哥一人溜了。”
天哪,那现在的我们该怎么办。
我偷偷朝身后环顾一眼,那些曾经熟悉的“同事”各个背对我蹲着、抱着脑袋,也许心里想的和我一样吧。正当我愁眉苦脸之际,我的视线不小心瞥到门口——
是许愿。
她站在虚掩的门外,冷冷的看着里面的我们。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难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有关,等等,这些问题直到我被关进拘留所三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其他几个兄弟被关在不同的楼层,每个楼层都有四五个看守的警卫,我们被迫穿上白色制服,我的这件极为不协调,大到盖过我的身子那样,我无奈地摇摇头,真不知道他们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估计酒吧也被他们给封了吧,就算从这里出去,我又能去哪里,身上带着污点到哪都会被人嫌弃吧。
我正想着,身后的床铺飘来一阵阵细微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
小妖满脸痛苦地在床上扯着衣服,脸颊潮红潮红,我走近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我忙问:“小妖,你怎么了?”
“好热…好热…热…”
我立刻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就像只烫手的山芋一样,我转过身去紧紧抓着铁栏杆,对正喝着茶的警卫求救:“能不能放我们出去呀,警察叔叔,我朋友他发烧了。”
“不行。”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淡定自若地吹了吹茶里冒出的雾气。
“求求你让他出去看病吧,他真的在发烧,我没有骗你!”我急得快要哭了。
他冷冷地说,没有上级领导指派是不可以随意放人的,之后不管我怎么哀求,甚至放弃尊严把膝盖跪到磨破皮都没有打动他,但是我只能这样跪着,这是我唯一让他放了我们的办法,也许是最真诚的。
过了几小时,我低着头再次恳求:“请你放了他好吗?我在这里留守,然后你们派人送他去医院,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说罢,我平生第一次向他磕了个头。
小妖虚弱的声音飘入我的耳朵:“小鹿…”
我忙抬起脸,可能是跪的太久的关系,我的膝盖已经没了知觉,吃力地站了起来立刻走到靠墙的床榻边:“我在,小妖。”
“我好难过啊,好难过…”
我看着他揪着的眉心和不断冒汗的脸,不由自主地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啊,坚持住啊。”
但是,他的表情渐渐松缓,像是没了所有的力气。
我急了:“小妖,坚持住啊,一定要坚持啊,小妖…”
他没等我想出办法,便昏了过去,我忙探探他的鼻息,庆幸他只是发烧昏过去了而已,但当务之急就是把他送到医院去救治,我再次转头对警察说:“你也看到了吧!我朋友真的发烧了,现在昏过去了!你们满意了吧!还不快让我们出去啊!”
他无动于衷地打了个哈欠,我真想冲出去撕破他的脸皮。
小妖是我来这座城市后第一个朋友,算是知己,第一次遇见他就被他独特的性格与气质吸引,他很开朗地坦白过他过去也是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父母离异,谁都没有选择要他,十岁的他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直到他十六岁唯一的亲人去世,他伤心地处理好后事,便来到这里打工,从十七岁做到现在,他不甘心回到过去穷困潦倒的日子,所以他说过如果可以,他想永远这样下去,起码有花不完的钱,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吃住在一起,早已产生了最真挚的感情,我不会让他先我而去。
于是,我更紧地抱住了他,轻声在他耳边说:“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