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掉进了一个出不来的怪圈。
这一夜,我是死里逃生的黎城,救命恩人,是一条名叫“曲安”的哈士奇,以及,一位名为瞳海的怪人。
至少在我的眼里,他是个怪人。
明明是注定的仇敌,明明最终我也会被他单方面的抹杀,明明他即将要当上了爸爸,明明我曾经那样激怒他……
可他还是帮我报了警,甚至跑回来救我。
有目的吗?我这孑然一身,有什么值得他这般不顾命的。
我的的确确伤的很严重,甚至差点大出血死亡,进入手术室的时候我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机体已经休克。
偏偏我命硬的可以。
也有听说了我事迹的人,一位位带着惊恐甚至同情的目光,也有人说我不该养曲安,它害死了岳颖又差点儿克死了我,我所做的事情不是后悔,而是拔掉手上的吊瓶,拖着残腿和他扭打起来。
明明害了我的,是瞳海。
岳颖那一次他害我彻底失明,车祸也是撞了他的婚车,明明那些不要命的抢匪是在他之后来的,为什么都怪曲安?
它也想要保护我啊,也想一直陪着我的,最终也替我死掉了啊……
为什么,就没有人感谢它呢……
无论如何我都不愿相信,瞳海帮我,真的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养了一年多,我才算是好的利落,尽管跛了脚,至少,我现在还是活着的。
我硬求着那个守墓人老伯,他才答应我联系他一位在火化场工作的老友,帮我焚化曲安。
次日我就带着曲安的骨灰,回了乡下老家。
城市实在太过吵杂,我相信只有乡下人的朴实,才会认真的对待曲安。
也只有这样,远离了瞳海,我才是真正的安全。
“曲安,我要是早点带你回这边,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曲安的墓安放在家里大片的油菜花地边,也没有特意的立碑,只一把把白灰撒入地中,每一朵绽放的油菜花,都是曲安生命的延续。
“曲安,你说,明明你和瞳海是差不多性格的,为什么最终我和你那么好,而我和他偏偏就成了老死不相往来呢?”
回答我的只有风声。
“曲安,你要是活着就好了。”
我仔细想了想,笑了:“不过你活着也不会回答我什么,现在这个样子,没差。”
我扬了扬锄头,看着油菜花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哈哈哈,没差啊……”
曲安,我一定是被你宠坏了,你看,以前的我,一个人战斗也没什么不可。
而现在的我,没了你,却崩坏成这样的疯子。
“我们不该这样的……”
手机铃声惊扰了这里的宁静,我回过神,看着陌生的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喂?”
“黎城?”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
“瞳海。”
锄头砸到了脚面,我却恍然不知疼痛。
看啊,曲安,你那样保护着的我,还是逃脱不了要梦醒的事实。
“有事吗?”太阳依旧耀眼,温暖而且亮目,我却如同置身冰窖,被冻得瑟瑟发抖。
“林瑁她不太会照看孩子,我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保姆,之前请来的那两个都被林瑁辞退。思来想去,我只能想到你,能帮忙的吧?工资可以商量。”
“救命恩人的请求,我怎么可能推辞。”苦笑在脸上蔓延,我扯扯嘴唇:“我现在在老家,收拾完再回去恐怕要3天后了。”
“可以,那三天后见。”
“嗯。”
回头看看灿烂的油菜花田:“我走了,曲安。”
转眼在瞳海家已经工作了三个月,我早就习惯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调情,比起最初听到都会面红耳赤,现在的我学会了只顾自己手头工作充耳不闻,任凭他们怎么上演大尺度的“动作片”常见情节,也不会在我的视线中惊起一层的波澜。
“老婆,我回来了。”瞳海推门进来,和跑过去的林瑁深深地拥吻在一起。
我擦干手上的水,摘下围裙,放到储物柜里。
晚饭已经做好,是时候该下班了,明天是星期日,瞳海会在家里呆上一整天,为了方便让他们夫妻二人培养感情,周六晚上孩子都是由我送到瞳海的父母家,周一再抱回来。
还好我只是保姆,不是奶妈,奶妈虽然只管喂奶,而我要换尿布,做饭等等各种家务,但至少我有个休息日,可以尽情的玩。
但这一夜,颇不宁静。
我没有熬夜的习惯,今晚这样清醒,是因为总感觉要有事情发生,心很慌,静不下来,也就睡不着了。
“你这是怎么了?睡不着吗?”
凭空出现的人影一身黑色,面目笼罩在大大的斗篷里,只有一双眼睛在霓虹灯下烨烨发光。
“你又是谁?”我对他的出现很是防备。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静静地看着我:“这里是你的梦,为什么你会落得这个地步呢?既然是你的梦,为什么只有你被杀的可能,而你却杀不了瞳海?是你办不到,还是你不想?岳颖,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应该支配你的梦境去杀了他吗?”
说完,他就消失了。
是啊,为什么我会在我的梦里,落得这个地步。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也想有人能够回答,可我该去问谁,谁又能够帮帮我?
外面是巨大的撞门声,伴随着瞳海低低的咆哮,我不知道是哪里又出了乱子,慌乱中只能紧紧握住桌上拿来的水果刀,躲进衣柜。
出租房廉价的门很快葬身在瞳海脚下,我屏住呼吸,透过衣柜的缝隙,观察瞳海的动作。
他先是掀了我的桌子,又砸了我的床铺,手里握着的菜刀在枕头上砍了两下,露出满床的羽絮。
“岳颖,你给我出来。”
他踹开浴室的门,又转身到厨房放下了菜刀,扯开我的手机数据线。
我明白,他这是打算勒死我。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总之就是意识的一下松懈,我的身体就不听控制地扑向瞳海。
“嗤——”
这是刀子划开衣服的声音。
“噗呲——”
这是刀子刺进皮肉之间的声音。
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嘴边,我下意识的舔了舔,扩散开一股浓厚的铁锈味。
瞳海,原来你的血,和我的也没什么不同。
于是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