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不明
在一片一望無際的雲海上,一間矗立在雲上的傳統中式閣樓上,微暗的房門裡,一名女子正面對著眼前粗如兒臂的白色蠟燭,凝視著那赤色的焰舞兀自燒燃。
火光,照映在她那雙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雙目中,竟將那原應融入四周黑暗的漆黑瞳孔染上了兩道赤紅的色彩。
不祥的徵兆!
方才讓自己從睡夢中突然驚醒的一股,來自自己背部一道如初三月牙一般的紅色胎記的刺痛,竟真的打斷了自己可貴的睡眠時間。
數十年來在這座宮殿內接受各種艱苦訓練,什麼樣的痛沒有經歷過?在凡間的各種歷練都經歷過了,應該已造就成任何刺激都難以動搖自己,更何況是這間難得回來,屬於自己的絕對安全房間。想想也只有出任務而離開這宮殿時自己對周遭變故的感知才會無止境的擴大,從來沒有在,特別是自己房門中被驚醒的經驗發生。
然而,讓他不解的是:這種刺痛的感覺,竟然還包括一種不言可喻的哀戚。
這種感覺,女子自己並不是很清楚。大概就像是她每次執行肅清任務完成後,那些被斃命的對手在化作片片肉片,牠們的同伴眼中所散發出的,伴隨著強烈憎恨的…傷悲吧。
這時的她突然響起一個自己似乎如同前些日子才讀到的名詞,是指一種狀態,是這裡的愚民們以及軒轅界中的人類才會得到的─「疾病」。
對於她這種人來說,疾病與自己的距離是個有如自己和天帝般距離的存在。換句話說,對擁有仙籍,特別又是高等仙人的她,所謂的病痛,只是一個冰冷的名詞罷了。
「身為尊者,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不應該如此的…」師父的訓練以及教誨在她的腦海中浮現時,她自問道,一股羞恥感油然而生。
身為這個世界的四方尊者,守護世界以及服從命令絕對是第一要務,多餘的感情,只是浪費自己那寶貴的心神以及術法使用的集中力。
就算是面對自己直屬的七個侍者,也不會感受到這種情感的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在她如此飄蕩自己的思緒時,毫無預警的,自己房間的燭火瞬時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仿造軒轅界常用的一種照明器具─燈泡的概念所做出的─「神火」,照亮了自己的房間,宛若白晝。
同時,一張紅色的絹帛也憑空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望了一眼,皺了個眉頭,一雙潔白玉手在半空中一舞,便消失在這簡單樸素的房間中。
「竟然是『赤』色召集…莫非之前的感知就是在預警著這件事?母親上回自軒轅界回來的警告居然來的這麼快!我得快點回青州的青龍衙召集所有的侍者,再前往太極殿。這回…應該可以再見到母親了吧?」
皎潔的月色下,一道絢麗的人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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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大人,在秀大小姐收到仙界的動員令後,您仍然不告訴璧少爺當年愛雅當家留下的遺言,這樣真的好嗎?」
清晨,往桃園機場的路途上。
灰髮紳士坐在一部尋常可見的黑色福特轎車裡正襟危坐,一如平日。在經過與自己外甥那一小段時間的交談後,因為工作的關係離開家以後便一直維持著閉目養神的樣子,從不明就裡的外人眼中,這位紳士似乎在打盹,但實際上,對不需睡眠的他而言,只是一種令自己靜心的手段罷了。
他雖聽見自己這位萬分信賴的司機以平常那仿若來自地獄的陰沉聲音發出的疑問,但仍然沉默不語著…
「雖然說距離愛雅當家的遺言所說的時間尚有半年,但仙界此回行動的速度如此快,屬下有些擔心…」
「老殘,不要一直用『遺言』這兩個字,璧兒他母親是否真的死亡還不知…不知道呢…」
「天翔大人,您就別再欺騙自己了。當年當家去世後連屬下都感覺不到任何來自愛雅當家的氣息,又如何能假?」聽見自己主子那有些慟然的語氣,老殘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家夫婦對屬下的恩惠,我又何嘗會希望她真的…只是璧少爺在那預言中可是攸關人間與仙界的諧律的關鍵,如果他都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話…」
「其實,愛雅她並不希望璧兒在十八年後的現在得去單獨扛起這種責任…否則當年又為何會和碩一起走那步險棋,害得兩人雙雙送命?」
「但是,能夠至少幫助或甚至頂替璧少爺的人,自十七年前就與宇文閥斷了音訊。而且就屬下所屬的裡暗部得知:現在的宇文閥氣氛詭譎,咱們東皇氏內部上下都已經得到一個結論─血盟已經完全控制住沙苑的宇文閥權力中心了!」
「什麼?!你說宇文閥完全被…不可能!」紳士有些氣急敗壞的詰問道,「愛雅和碩不是留下了不少效忠他夫婦倆的高手?而且還有一個是四大柱國之一,他應該可以得到仙人的支援才對呀…」
「很遺憾,天翔大人。」老殘原本低沉的聲音又顯得更加沉重。「那位柱國雖然獨自撐了十六年,但仍因為勢單力薄,被跟血族勾結的當今天王一系給逼迫投降,因此四大柱國這個最高決策機關已經完全處在背後有血盟身影的血族控制之下了。」
「可惡!這樣的話愛雅和碩的苦心不就全完了嗎?璧兒在這種情況下就要獨自面對來自原本應該是屬於他繼承的宇文閥本部直接的生命威脅!除了那位柱國大人之外嫣紅妹子又偏偏對現任天王死心蹋地…這樣的話…對了,老殘,這座島上進入遊仙世界的入口有頭緒了嗎?」
「是的,關於這點,李飛在跟著少爺來到台灣時就已經有與我方人員會和去勘查過了。依照古籍以及愛雅當家的記載大致位於大台北市所處的這個盆地的中心,但詳細情形還有待屬下在這多花些時間探測仙脈的流動」轉個彎,到了桃園機場的第二航廈要下車前,這位忠心耿耿的司機仍秉持著一貫的平板語氣說道。
「唉,好吧。」紳士以一種恨不得立馬得到自己想要的資訊卻不得,感到遺憾的語氣嘆道,「可惜這回為了瓊宇集團在凡間的營運,我還是得親自再回內地一趟。無法跟著你和李老一起去調查真是遺憾。旻琳那姑娘實在是令人百思不解,到如今我還是無法看透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雖然她是個很好的助手,甚至比采琳更有從商的才華…雖然她會對大姐她們通風報信的可能性很低,還是防這手比較好,這回你們留在台灣務必要早日尋得,那通往『桃花源』的捷徑!」
「是的,天翔大人。屬下必然戮力完成。為了讓您放心,屬下在最後再奉上一個最近得到的消息,」
在自己的主子正打開車門,面向自己的那有些疑惑的眼神的凝視下,他緩緩的說道:
「據我方情報,有一股不明的強大仙力正在這座島上,但因為隱藏得很好而容易被忽略,推測是法力極為高強的仙人,而且跟三十年前與愛雅當家見過面的天宮仙姬十分相像,不…更正,我們甚至可以篤定,就是那個為了維護天界與人間的協律而雲遊四方的仙姬!」
東皇天翔聽到這,也不禁愕然…
「她,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