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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偷梁换柱

此间事了,小书收拾好行李悄悄回到了时光巷大院中。他心想左右无事,既然答应了顾晏兮就干脆留下,专心帮他们参加屠龙试才对。龙牙的一众弟兄见了也是群情激昂,干劲更足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书正督促着大伙练早功,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小书起身开门,看见来人当即便有把门关上的冲动。来者不是别人,居然是无双楼的管事葛米尔,看着他佝偻的身形、奸猾的老脸,小书只觉得一阵反胃。什么叫不速之客,这就是了。

不等小书开口,葛米尔连呼带喊的扑到他身前,抹了把鼻涕眼泪说道:“曲公子,老奴来迟了!公子恕罪,公子恕罪啊!”说罢倒头便要跪去。

小书眉毛都快拧到了一块,不知道葛米尔这是唱的哪出。葛米尔一边叩头一边偷偷瞄着小书,没想到小书只是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看着他,毫无反应。连院子里的几个粗鄙大汉也对自己指指点点起来。葛米尔讨了个没趣,只得尴尬的站起身来。他瞪了眼龙牙众人,陪着笑对小书说道:“公子,您看看这封信就明白了。”说罢葛米尔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精致的信笺奉到小书面前。

小书斜着眼接过信来,只见上面字迹秀美,飘忽如风。

曲兄敬启:君之高义,在下铭记于心。邪不敢受曲兄重礼,特奉上无双楼地契房契若干。虽如此,尚不能报曲兄恩义之万一。邪辗转难眠,惭愧万分。他日事成,必不敢忘今日之情。——吴邪亲笔。

小书看罢只觉得心中有些歉疚。吴邪在困难之时尚且不贪图利益,着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可是自己却连真实姓名都没告诉他,虽说是为了安全考虑,怕被【鬼雾】的人找上门来。这时可显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葛米尔露出一嘴泛黄的牙齿,凑到小书跟前说道:“曲公子,哦不楼主,老奴早就看您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您成了无双楼主,今后必然是一帆风顺,富贵无极啊……”

小书看着葛米尔这副谄媚的样子实在是反胃,赶忙摇了摇手打断了他。小书仔细收好吴邪的信,说道:“无双楼主,我本就没想做什么无双楼主。你拍马屁的话还是省省吧。”小书此时心中颇为难过,心想我虽然阴差阳错之下当了个什么无双楼主,可我连杀父之仇都报不了,要那富贵前程又有什么用。

葛米尔是何等的人精,见小书不喜他阿谀奉承连连点头称是,说道:“楼主教训的是,不知您老有何吩咐,老奴一定为您尽心竭力。”

葛米尔本想表现一下自己尽忠职守,让小书传下管理无双楼的命令。可小书正在心中念着亡父,他恍惚间听见葛米尔念叨着什么“教训”、“吩咐”,脱口而出说道:“我要见冰帝,你能给我办到吗?”

小书这话本是无心之言,但是葛米尔看出来,这半天来自己的新主子就数这句话说的最上心。他为了好好表现自己哪敢怠慢,他凑到小书耳边说道:“说句掉脑袋的话,原本咱楼里要安排人进宫中见冰帝一眼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可是近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冰帝他老人家越来越深居简出,平日里政事都由皇子殿下打理。如今想要见冰帝一眼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得了……”葛米尔故意顿了一下,言下之意他要能办的妥这事自然不是一般人了,你楼主老爷以后该器重我才对。

小书一听这事有希望,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葛米尔这老家伙只说了一半忽然咧着嘴朝自己笑了起来。小书又急又气,揪着葛米尔的脖领子一把给他拽到了半空中,他恶狠狠地问道:“你到底是能办不能办?”

葛米尔两条小腿在半空直晃,见小书生气了他先吓得个六神无主。佣兵团众人见这边突然动起手来了,纷纷停下了手边的事情朝这边看来。葛米尔突然感受到十几道充满杀意的目光汇聚在自己浑身的要害上,他哪敢再卖关子,带着哭腔喊道:“别杀我,别杀我!奴才能办,一定能办。过两天正好是上榜的学生进宫受封赏,奴才给您打点好了,您那天混进宫去肯定能见到冰帝!”葛米尔连哭带喊的说道,生怕说的慢了惹小书生气,那自己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小书此时的心境就像万年不化的冰山突然消融一样。他只当自己今生今世绝不可能杀掉害死他龙府一门的元凶冰帝了,冰帝高高在上,自己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野孩子。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了见到冰帝的机会,有了为父报仇的机会。他脑子里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站在金殿上的画面:冰帝高坐龙椅审视自己,下面大臣们众星捧月注视着冰帝。他找机会接近冰帝,趁众人不注意,用贴身的匕首一把划过冰帝的喉咙……

小书越想越兴奋,他心想只要能杀掉冰帝那个十恶不赦的凶手,自己就是被千刀万剐也心甘情愿了。想着想着,小书不由露出了笑容,他松开了葛米尔的脖领,将他放到地上,对他说:“我这就跟你回无双楼,你给我马上去办这件事,事成后必有重赏。”葛米尔连连称是,他被小书这一吓心里害怕得不得了,在心中暗道:“老天保佑,这回能保住小命就好,什么捞什子重赏我可不敢要了。”

第二天,天霜城内传遍了消息:无双楼宴请所有今年上榜的考生,前三甲还将受到尊贵的无双楼主的亲切接待。世人皆知,无双楼主身份尊崇,且行事诡秘,便是高官巨贾也难以得见。科考年年有,不想今年竟引起了这位爷的关注,那些酸儒秀才们说起来也觉得脸上大大有光。殊不知无双楼虽然没变,楼主却已经换了人。他们更想不到那楼主会把算盘打到他们头上。

这天,无双楼外挤满了考完试的学子,事实证明,读书人也爱占便宜,尤其是无双楼的便宜。无数稚嫩的年轻学子拉帮结伙的涌入了这座仙境似的楼子。少了门前的车马,喧闹声却远胜平日。原来那无双楼主为了接待这些考生直接停了一天的业,天霜城人直道这销金窟也作了回书生院。

陈昂在同窗的簇拥下志得意满的迈入无双楼,环视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看着楼里衣着华贵的下人,再瞧瞧周围形容寒酸的同窗,他心中大为感慨,想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受尽人间冷暖,一朝得中状元,终于也要作成人上人,享用富贵荣华了。

陈昂正想着,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红光满面的锦衣老人在一彪大汉的簇拥下走下大厅,正是葛米尔。陈昂心想这老人如此大的气派必然是无双楼主了,他刚要说话,葛米尔对他微微含腰道:“状元爷楼上请,我们楼主正要瞻仰您的风采呢。”陈昂心里一惊,心想连一个老下人都是这等模样,那无双楼主又该是何等的风采?他赶紧唯唯诺诺的答复道:“不敢不敢,劳烦您老带路。”

随着葛米尔上了楼,陈昂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是紧紧跟着身前的老人,生怕坏了什么规矩惹人嘲笑。他随葛米尔进了间环境清雅的单间,只见还有两人也正自顾坐在一旁喝茶,也不说话。正是今年的榜眼和探花,说是喝茶,两人只是对着茶杯干瞪眼,大气也不敢出。陈昂对两人讪讪一笑,手足无措的站在当场。葛米尔也没看着他出丑,亲自搬来椅子引他坐下,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便退了出去,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葛米尔退出房间,低声骂了两句便恭恭敬敬的叫开了隔壁的房门。房间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动手在小书脸上比划着什么。葛米尔看小书没有理他的意思,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只怕自己办事不力,挨顿骂是小事,再让小书揪着脖子折腾一番,他这老骨头可禁不住了。葛米尔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老爷,您要的人都带到了。”小书听了,按捺住心头的激动,挥手让那女人出了房间。他转过身来,不动声色的问道:“看我现在怎么样?”

葛米尔挺了挺身子,抬起头来一看,眼前这人竟和那陈昂一般无二。原来那中年女人是个易容高手,再加上小书和陈昂身材相仿。若不是和陈昂极为亲近之人绝难看出差别来。葛米尔虽然事先知道,仍然看的目瞪口呆,喃喃说道:“像,真是太像了。”小书听后一喜,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葛米尔赶忙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这头,陈昂不停地抿着茶水,局促不安的撇着屋中的华贵陈设:前朝的字画、珍稀的花草、异族特产的家具,莫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那二位也是大气都不敢喘,端坐在椅子上老实得很。只听咯吱一声,房门缓缓打开。三人精神为之一振,齐刷刷的望向门口,只见葛米尔一反常态的躬身推开房门倒进了屋里,随后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身穿锦衣戴的男人,那人腰杆笔直,威势逼人,奇的是他居然长得和陈昂一模一样!只是那男人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眼露寒光,看得三人脊背发凉,哪里敢多问。

“三位久等,久仰大名,那个,你们俩先随老家伙下去用饭,我要跟状元郎讨教讨教。”小书哪里知道他俩叫张三还是李四,只说了些言不由衷的废话后便连推带唬的把那两位可怜虫送出了房间。那二位也不气恼,反而大大的松了口气,忙不迭出了屋子。

看着缩在椅子里茫然不知所措,一身酸气的陈昂,小书不由笑出声来,拍手道:“很好,很好。”陈昂打个哈哈,也不知道好在哪里了。他脑中拼命想从所学的诗词经史中找出些能应付眼下场景的内容,无奈最后只想起一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龙小书想冒充这可怜的家伙接近冰帝,此时他看见这状元郎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自然是心情舒畅了。陈昂这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好像照镜子一样呆呆的看着面前这怪人,甚至忘了害怕。

小书围着陈昂绕了两圈,仔细打量后问道:“老弟啊,你辛苦读书是为了什么啊?”

“自当肩挑天下道义,上位君分忧,下为民请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昂一扫之前的颓靡,款款而谈。心中暗自得意:朝堂上我对冰帝便是这么说的,结果冰帝龙颜大悦,封了自己为状元,如今我这般说来还哄不住你吗?

龙小书看他说话时畏畏缩缩、底气不足、眼神不定,根本不是不是真正有抱负的文人模样。他当下也不啰嗦,直言道:“废话不说,我给你五百金币,你立刻离开天霜城,我安排人带你找个偏僻地方生活。你就安心当个富家翁,忘了你之前的一切,我每年还会给你一百金币。不然……”小书止住话头,拔出腰间佩剑抵住状元郎的脖子。

陈昂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哭着爬到小书脚边,一把揽住小书的大腿说道:“老爷,大人,您发发善心……呜……别杀我,别杀我!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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