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萧老爷子老谋深算,刚才利用谈话的时机,慢慢拖延时间,在不经意间靠近风秋镝,然后趁其说话之际,用言语分其心神,然后再发动这如雷霆万钧的一击!如果此刻风秋镝要直接取萧文远性命,势必无法挡住他的双爪,而如果他要接下这一招,就只能放开萧文远,全力御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挟着一道红色的光芒,如同匹练一般奔袭而来,这道光芒直劈萧老爷子和风秋镝,萧奇不求伤敌,但求自保,一个鹞子翻身,闪过锋芒,折身回落。风秋镝却是手中扣着萧文远,不能退后,迫得他单掌平推而出,硬碰硬地接了这一招,只听“嘭”地一声,风秋镝的被震得上身一晃,紧接着,那道红光直接削向风秋镝扣住萧文远的手腕,风秋镝不假思索地翻腕而起,两指如钳,正要夹住,却觉手上一空,原来这削向手腕的一下,只是虚招,他暗叫不好,回头再定睛一看,萧文远已被来人一把拖了过去。
风秋镝身形微动,正欲再次出手夺人,却见来人手中的红芒一闪,已是挡在了萧文远和他之间,这时,风秋镝这才看清,那道红色的光芒是一把刀,一把红色的刀。
这是烈焰神刀!六扇门第一高手神捕铁战的刀!
风秋镝看着这把刀,他的心,开始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好像又沉进了那个黑暗的,令人绝望的夜晚,他似乎看见了那个趴在母亲身边,哭着为母亲堵住伤口的孩子,那个一直痛哭到声嘶力竭的自己。
他没有料到铁战来得如此之快,心内暗自叹了一声:“一招算错,满盘皆输。事已至此,就算情势险恶,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想到这里,风秋镝看了看铁战手中的烈焰神刀,又看了看一身黑衣劲装的铁战,脸上仍是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一把好刀。铁兄别来无恙?”
铁战一双鹰目炯炯有神,直盯在风秋镝的脸上,沉声道:“你是风玄机之子风秋镝?”
风秋镝昂首朗声答道:“不错。”
铁战目不转睛地看着风秋镝,接着问道:“那边受伤倒地的白衣人,可是你的弟弟风满楼?”
风秋镝看了一眼在一边正在地上运息调养的风满楼,点头道:“不错。”
铁战说道:“好好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突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风秋镝,风满楼,你们兄弟二人罪大恶极,是先帝和当今皇上两朝追捕的钦犯,本捕快奉旨将你们二人缉拿归案!”
风秋镝笑着摇摇头,懒懒地把双手一背,道:“铁兄,你果然是公门典范,拘泥的紧。你既然能来到这‘非常茗’,可见你已经收到我的信了,我在信里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铁战凛然道:“人命关天,自当依法办理。验明正身,本是捕快职责所在,铁战身在公门,岂可违背?
风秋镝眼中闪过一丝敬意,点头道:“好,铁兄果然是六扇门第一高手,不单是武功,如此恪尽职守,在六扇门也是第一了。”
铁战不答,盯着风秋镝将刀缓缓入鞘,慢慢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能来这里,自当信守信上所约,也望你兄弟二人,能如信上所言。”
这时,萧老爷子已将惊魂失措,委顿瘫软的萧文远拉到一旁,以自身内力注入他的体内,助他运转内息,修养疗伤,谁知他刚将内力注入萧文远的后背,却发现他已内力全失,再一查全身经脉,内息微弱之极,却又不按经络运行,竟是经脉已断的脉象,看着原先精壮剽悍的萧文远,此刻是一脸的萎靡无力,原先黑红的脸膛,已是煞白煞白的了。萧老爷子如同在这大冬天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一时间怒火攻心,他回头向风秋镝嘶喊道:“风秋镝,我要你死!”说完,他双爪一错,就要合身扑上。
谁知就在这时,铁战的烈焰神刀红光一闪,已经立在萧老爷子和风秋镝之间。萧老爷子大吃一惊,停住身形,惊疑地喝问道:“铁捕头,难道你要和这钦犯一伙吗?”
铁战一动未动,只是看着自己的长刀,慢慢地说道:“萧老爷子,皇上已下旨责令刑部彻查风家一案,我奉旨要将这两个人缉拿归案,押解京城。如果带回去的是死人,刑部,是问不出口供的。”
萧老爷子怒道:“铁战,你也是神机尉的副都统,念在文锦,文远曾经是神机尉的人,你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人活着出去!?”
铁战正色道:“天下事,莫大于公,铁战不敢私处人犯。”
萧奇一听,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一个胡人,居然也能说什么天下为公?你以为你是忠臣?你原本非我族类,又知道什么是忠臣?我才是皇上的忠臣!文锦,文远才是忠臣!我们父子两代忠心耿耿,辅佐先帝和皇上,现在又怎么样?”他手指颤抖地指向萧文锦和萧文远,“难道我们就是这样的下场?我再问你,贺梧桐和钟秀来这里又是想干什么!”
铁战低头轻叹一声,道:“请萧老爷子恕铁战,不能从命。”
萧老爷子双目怒睁,喝道:“那就闪开,让我要为文远报仇!”
铁战右手长刀一反,左手探手入怀,掏出一件物事来,向萧老爷子一亮,正色道:“皇上御赐金牌在此,四品官员以下,先斩后奏,!”这几句说得铿锵有力,说罢,他话锋一转,低声道:“还请萧老爷子,给铁战行个方便。”
这话说得软硬兼施,萧老爷子听罢,一时僵在那里,知道已是报仇无望,不由仰天长叹道:“罢了罢了,没想到我们萧家,会有今天!”说完,竟似已经老泪纵横。
此刻,一直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的萧文锦,忽然双眼一睁,目中精光暴射,好像就要喷出血来,只见他双手齐扬,“嗤嗤”连声,各有三支卦签从左右两个袖中射出,三支卦签疾射风满楼胸腹大穴,三支直取风秋镝头部,众人都在凝神注视着萧老爷子和铁战,却不想这萧文锦突然发难,他本是点穴高手,虽然身受重伤,但这拼命一搏,射向风家兄弟的卦签,仍是劲力非常。
铁战眉头一皱,左手一记“燕子三抄水”,出手如电,已经接住了射向风秋镝的卦签,而风满楼和他相距较远,况风满楼双肩有伤,此刻调息静养,眼见萧文锦的卦签奔自己而来,却已无力闪避,这时只见铁战手中红光一闪,烈焰神刀直飞而出,后发先至,登时将萧文锦射向风满楼的卦签击落,长刀插于风满楼面前的泥土之中,刀柄兀自摇晃不已,嗡嗡作响,刀锋距离风满楼,只有三寸之遥。
萧文锦见如此拼命搏杀,还是被铁战化解于无形,眼见老父落泪,报仇无望,一时心神激荡,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立时晕倒在地。
铁战移步来到风满楼面前,低头看着风满楼的眼睛,慢慢地收回长刀。刚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风满楼,也定定地望着他,等到铁战还刀入鞘,他突然开口说道:“我欠你一命。”
铁战微微一笑:“我是抓你的捕快,自然不容有失,至于你的命,不是我的,要待刑部判定。”
说完,他转过身对风秋镝道:“时辰不早,我们这就上路吧。”
风秋镝看见铁战出手,救下风满楼,也知弟弟虽然身上有伤,但性命无虞,总算放下心来。他审时度势,暗想道:“现在萧家兄弟眼见已成废人,我与铁战又已经有言在先,他刚才拿话逼住我,就是不想动手,今天若拼命一战,铁战必定阻止,如果他和萧老爷子联手,不但自己毫无胜算,还要搭上满楼,却正合了萧奇的心思。”想到这里,他走过去拿起风满楼的长剑,走到铁战面前,两指夹着剑锋,剑柄冲外,交予铁战。
铁战看着风秋镝,慢慢接过长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风玄机的后人,果然言而有信。”
风秋镝扶起风满楼,先为其封住穴道,止血察看伤情,然后两人默默无言,向亭子外走去,铁战又冲着萧老爷子一抱拳:“萧老爷子,就此别过。”说罢,也跟在二人身后,离开了湖心亭。
萧奇眼见这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在这一刻功败垂成,此刻正如铁锤击胸,心痛若狂。他看看晕倒在地的萧文锦,再看一眼身边已是气若游丝的萧文远,不禁悲从中来,仰天一声长啸,其声凄厉如夜枭哀鸣,让人不寒而栗。
萧文远被这记啸声惊醒,强打起精神,呼唤道:“父亲,父亲。。。”萧老爷子连忙过去抱起萧文远,只见萧文远附在萧老爷子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刚说了几句,就把头一低,再也不动了。
就在风家兄弟走到湖心亭外时,忽然听到萧老爷子怨毒至极的呼喊:“风秋镝!风满楼!你们还会回来的,会回来跪着求我杀死你们,我要把你们开心剖腹为文远祭灵!铁战!你不得好死,今天的老夫就是你的下场!你自己看看,这就是忠臣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