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因皇上没有听取他的意见,草率答应将朱高炽、朱高煦以及朱高燧三人放回北平而唉声叹气,烦闷不已。回到府上见府门大开,门口却没有侍卫和家丁,心中感到十分疑惑。于是快步走进去,只见正厅前的庭院中,管家和府里的家丁都低着头跪在地上,他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成何体统?”徐辉祖发问道。
“回大人,是小的们犯了大错,这不,集体主动向您请罪,还望大人从轻责罚。”管家带头回答道。
“请罪?你们犯了什么错?”徐辉祖睁大眼睛,逼近管家。
“小的们没能拦住高阳郡王,他强行借走了您的宝马,带着燕王世子和小郡王回北平了!小的想要阻拦,谁知他野蛮粗鲁,骑着马就冲着小人撞过来,小的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啊!”管家一边声情并茂说着一边夸张地擦着眼泪。
“什么?!他们跑了?!而且还是骑着我的宝马跑的?!”徐辉祖大惊失色,一阵怒气涌上心头,顿时感觉到呼吸困难,脚下不稳,用右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不堪。
管家见徐辉祖气急攻心,立刻站起身来扶住他,关切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我这就扶您去房里休息,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事儿气坏了身子啊!”
徐辉祖随管家回到房里,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深吸一口气,地说:“还敢冠冕堂皇地说是借走我的宝马,他这哪里是借啊,这分明就是偷!”
“是是是,大人您消消气,他这是和他父亲燕王学的,野蛮惯了,您犯不着为他生气,小的回头给您再找一匹更好的宝马!”管家一边附和着徐辉祖,一边安慰道。
“我生气不仅是因为丢了宝马,更是气不过我徐辉祖一生廉洁公正,恪守礼仪,怎么会有这样不忠不孝,罔顾礼法的侄儿!唉,真是造孽啊!”恨铁不成钢地感叹道。
“大人,您就别想这些事了,身体要紧。您还是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近日看您脸色一直不太好,我去请个大夫给您瞧瞧!”管家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去找大夫。
“老何,不用了,我休息好了。现在我必须要再次进宫一趟,向皇上及时禀报他们三人擅自逃离京师一事。此事关系重大,耽误不得,你立刻去备马。”徐辉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对管家命令道。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管家鞠了一躬后就快步离开向马房走去。
徐辉祖进宫后匆匆忙忙地走到大殿前,只见殿门紧闭,只有门口站着两个守门的小太监。
“徐大人,不知您为何去而复返啊?”其中一个小太监发问。
“我有要事向皇上禀告,不知皇上此刻身在何处?”徐辉祖问道。
“回大人的话,皇上已移驾御书房了,请大人稍候片刻,待奴才替大人向王公公通传一声。”
“那就有劳公公了。”
御书房门口。
“王总管,徐大人方才到大殿前,说是有要事要向皇上禀告,特命奴才前来通传。”小太监压低声音对王忠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向皇上禀告。”
“皇上,徐大人去而复返,现在大殿前等候,称有要事要禀告,是否宣他到御书房来?”王忠在门口问道。
“唉,无非就是为了早朝之事,朕已经说了此事不要再议,为何又要来劝说朕?你就告诉他,说朕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改日再说。”朱允炆不耐烦地敷衍道。
“是。”
“你都听见皇上说的了吧?知道该怎么回复了吧?”王忠压低声音对小太监吩咐道。
“是,奴才明白。”
“徐大人,皇上今日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不便见客,大人请回吧。若有什么事不妨改日再向皇上禀报吧。”小太监过来给徐辉祖传话。
“既然皇上正在休息,那我只好在此等候皇上,直到皇上有空见我为止了。”徐辉祖一听便知皇上是故意推脱不愿意见他。
“徐大人,这。。。”小太监十分为难。
“若非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在下也不敢打扰皇上,还请公公通报一声,说微臣会在这里一直等着皇上,直到见到皇上为止。”徐辉祖语气坚决,态度坚定。
“那好吧,奴才就再替大人通传一次。
“多谢公公。”
“你怎么又来了?”王忠不悦的问道。
“王总管,徐大人他说皇上要是不见他,他就一直在大殿门口候着,直到皇上愿意见他为止。想必王总管您也知道,这徐大人是出了名的固执,奴才实在是劝不动他啊!奴才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不得已才又过来向您通传。”小太监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唉,也罢,我再去向皇上禀告一次吧!”王忠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他知道朱允炆此时心情十分烦躁,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若是频繁询问定会惹得龙颜大怒。但又不得不向他禀告,毕竟他心里很清楚,徐辉祖是个刚正不阿,忠心耿耿的贤臣,凡是他向皇上进谏的一定都是有利于国计民生良策。这次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也要向皇上禀告的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必须尽力帮助他。
“皇上?”王忠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何事?”朱允炆的语气平缓了些许。
“徐大人他此刻正在大殿前等候,他说要等到皇上休息好了愿意见他为止。想必徐大人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告皇上,才如此坚持。要不皇上就为了黎民百姓勉为其难见见他?”王忠提心吊胆地问道。
“你们一个个都逼朕,朕现在连一个人清净片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朱允炆震怒地反问道。
“奴才不敢!皇上请息怒,奴才这就去告诉徐大人,他愿意在大殿候着就候着,皇上今日是不会见他的。”王忠故意剑走偏锋,想用激将法唤起朱允炆的仁慈之心。
“且慢!罢了罢了,去通知徐大人,让他来御书房见朕吧!”朱允炆的语气中充满着无可奈何。王忠的激将法果然奏效了,朱允炆终于还是心软了。作为一位贤明的君主,他深知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耍脾气而拒绝听取贤臣的进谏是禁忌。纵然心中万般不悦,也要逼着自己听取逆耳忠言,这便是身为帝王的悲哀。
“是,奴才这就去请徐大人过来!”王忠见朱允炆同意接见徐辉祖,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徐辉祖远远的看见王忠亲自过来,还以为是皇上派他来劝说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打道回府的。于是等王忠走近,他便立刻表明立场:“王公公不必劝我了,今日若是见不到皇上,徐某是不会回去的。”
“徐大人切莫误会,咱家是奉皇上之命来请大人前去御书房面见圣上的。”
“如此便是徐某失礼了,让王总管见笑了,”徐辉祖对自己刚才过于激动的行为感到有些尴尬。
“哪里哪里,徐大人请吧。”王忠客气地笑着。
御书房内。
“臣徐辉祖参见皇上。”
“徐大人请起吧,不知爱卿有何急事要向朕禀报?”朱允炆很好奇究竟什么事让徐辉祖如此着急,非要见他不可。
“回禀皇上,微臣监管不力,疏于防范,不想竟让那朱高煦将微臣的宝马盗走,带着燕王世子及另一位小郡王逃走了!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什么?你说他们逃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朱允炆大为惊讶。
“回陛下,他们是今日早朝时分逃走的,待臣下早朝回府之时,他们已经逃走了。”
“都怪朕没有及时下旨,否则他们也不必逃走了。”朱允炆此刻竟然还在自责。
“皇上不必自责,臣倒觉得此事事有蹊跷。据臣府上的管家所言,他们逃走时称是奉皇上口谕回北平探望燕王。”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朕答应放他们回北平,他们何必要逃走?”
“臣以为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并不知道皇上答应放他们三人回北平的事,因此假传圣谕骗取众人信任得以脱身;二是他们知道皇上答应放他们三人回去,但是由于做贼心虚,担心陛下只是一时冲动的决定,毕竟没有圣旨为证,因此想趁陛下改变主意之前逃回去。若是第一种可能,符合常理,但他们就是翻了假传圣谕的死罪;若是第二种可能,那陛下就要万分小心了。”
“此话怎讲?”
“照理说皇上是早朝之时才宣布要放他们三人回北平的,此前此消息并无他人知道。而他们却在臣回府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而且这个人还是皇上身边的重臣。原本今日早朝上的文武百官都有嫌疑,但敢违抗陛下的旨意,与他们私下结交之人,绝非泛泛之辈。陛下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查出此人,否则他在朝中多待一天,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危险就多一分呐!”
“徐爱卿真是心细如尘啊,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朕万万没想到事态的严重性。那依爱卿看,现在该如何是好啊?”朱允炆恍然大悟,开始后悔当初有些草率的决定。
“回皇上,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皆可证明那朱高煦凶悍勇猛,诡计多端,绝非善类。若是任由他回到北平,对燕王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雪中送炭,今后必定后患无穷啊!臣恳请皇上下旨,即刻派兵追拿擅自盗马离京的朱高煦以及燕王世子等三人。”徐辉祖跪倒在朱允炆面前,颤抖着恳求道。
“那就依爱卿所言,中军都督徐辉祖听命,朕现在命你派兵追拿朱高煦,燕王世子等三人。”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