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姜汤恐怕是夺命汤吧。
苏如锦无情得甩开东方飞燕的手,不卑不亢道,“大姨娘以后还是向如锦自称姨娘吧,如锦自有母亲。我母亲在苏府北苑的佛堂里终日礼佛!莫非大姨娘忘记了自己的亲姐姐乃苏家的,长房主母?大姨娘,这尊卑二字,难道你在府邸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怎么写吗?如果大姨娘你不会写,如锦有空可以教教大姨娘。”
一口一个姨娘,大姨娘的,顿时叫东方飞燕的体内五蕴气结,生生被苏如锦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辩驳得不知道说什么。
好歹她也是一个专苏老爷的宠爱,在府邸里一手遮天好多年的人物了。
这苏府家中的,长房主母尚在,既是苏如锦的亲生母亲,亦是她东方飞燕的亲生姐姐,如果不是二十年前,东方飞燕恬不知耻勾搭自己的姐夫苏展鹏,而后有了长女苏步熙,东方飞燕如何能够在苏府叱诧风云这么些年。
堂堂苏家主母温如芯甘愿移居别院,十年独居苏府北苑小佛堂,每日青葱拌豆腐,原本,如锦的生母温如芯与苏展鹏老爷是那样的鹣鲽情浓,如今却形成陌路,无疑是东方飞燕夹在中间横插一脚,添油加醋,使得生母如芯对苏老爷愈加失望,苏老爷对于大夫人的感情与日俱减。
“如锦姐儿,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直到现在,东方飞燕还是不敢相信站在她自己面前的人,竟是孱弱不堪的,二小姐苏如锦。
苏如锦眼眸之中寒意更深,好在夜幕迷蒙,众人无法窥探,她含笑道,“大姨娘,我没事。”
这个小贱人是在提醒自己时时刻刻是,出的姨娘身份,比不得苏府北苑正牌主母温如芯,而自己的亲生女人苏步熙,虽然是大小姐,但还是难逃一个“,出”的樊笼。
苏如锦从宿主原有的记忆得知,此身所在的江阴王朝,等级尊卑最是森严,而这个也是,出大姨娘东方飞燕肉痛所在。
苏如锦就是知道这么一茬,所以一直说得东方飞燕脸色鼓胀得跟焉了吧唧的紫黑茄子一般。
“二伯母,还杵着干什么,赶紧和我一同攒着如锦姐儿回去呀。这天看上去又要变天了。”
婶娘王氏指着头顶的黑压压的苍穹道。
东方飞燕这才想起该是碾压下怒火,先把如锦小贱人弄回去再说,轻轻拍了拍如锦的肩膀,“老太君还在府上等着呢。老爷子估计今晚不会赶回来了。”
“可不是嘛。还好如锦姐儿没事。这会大伯远在明州给康肃顺老侯爷瞧病症,车马也要费个三五天。”王氏拉着如锦的手,替她拍拍了裙子裤袜,当着是疼人入骨髓的好婶娘。
她们的戏码演得看真好,估计到了后世的好莱坞,那边的一等一的大演员估计全都靠边站,苏如锦清楚得知道,大姨娘和婶娘这一次是来给自己收尸来着,趁着苏展鹏老爷远赴明州。
“对了,大姨娘和婶娘怎么不去通知母亲呢。”苏如锦分别拿眼珠子晙了她们二人。
东方飞燕欲言又止。
倒是婶娘王氏俯首道,“方才,你婶娘我呀可不是急坏了,忙叫大丫头浣月上北苑请去了,不过大伯娘这么久都没有出来,应该是顾着念经,忘记你这个女儿了。不过好在有二伯母和婶娘我们两个人疼你,还不够吗?”
随后,王氏连忙看了东方飞燕一眼,东方飞燕连忙无奈得点点头道,“哎,如芯大姐每天就抱着佛龛佛牌,心思涣散,莫说连长青哥儿了,忘记如锦姐儿也属正常,难怪大姐了。”
明明是她们二人根本没有去苏府北苑小佛堂请母亲,苏如锦自然深知母亲的秉性,母亲对自己和弟弟长青的爱深埋在心底,从不显山漏水示于人前。就好比苏如锦今年春天十四岁生辰,温如芯给如锦绣了一个祈福小香包叫小丫鬟偷偷缝制在如锦的日常软枕之中,对于弟弟更是关怀不至。
大姨娘婶娘妄图离间她与生母之间的母女感情,苏如锦这回算是看得透透彻彻的,嘴里却也不说什么,只是说,“如锦想太君了,如锦要见太君。”
“天色已晚,还是明天见吧。”
东方飞燕万万想不得苏如锦她竟然没有死去,可担心她在老祖宗跟前说出什么混话来。
“可不是嘛。”为虎作伥的婶娘王纹轻轻点头微笑。
“不,如锦一定要见太君。你们刚才不是说了老太君在等着吗?”苏如锦看着她们。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哪里想得到苏如锦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么能说会道,到时候真在老祖宗跟前说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
温氏与王氏面面相觑。
殊不知的人家后世可是跆拳道女蓝的超级健将?
东方飞燕和王纹也不好强拽如锦回迎风馆,就是想要拽也拽不动。
火把长龙雁子排开,光晕照亮前方路径,为如锦二小姐开道护航。
众人抵达长安园的角门,已是子时。
如锦见深色海棠缠枝对襟花团褙子的老嬷子行色匆匆得把众人挡住长安园外头,看见平安归来的如锦,她极是高兴,“如锦二小姐果然无恙。老身也安心了。适才老祖宗头疼昏厥,好在府医瞧过,无碍。主子们还是回去吧,老祖宗刚刚睡下,切莫打扰。”
“老太君头疼昏厥,现在可好些?”如锦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切,不管后世还是今生,如锦都有一个心疼自己的好太君,若不是心疼自己,她老人家怎么可能昏厥至晕倒?
“二小姐放心,无恙,无恙。”老嬷子是赵富贵家的,跟长安园里的老主人一条心儿,怜惜得凝着如锦,“倒是二小姐你,与大小姐走失散在后山,浑身定是湿透了,等会儿老身熬一碗姜汤给二小姐送去。”
东方飞燕眉开眼笑道,“老祖宗和如锦姐儿无恙,真真是万千之喜,我这心坎上的巨石也算放下来了。至于姜汤嘛,就不劳烦赵富贵家的,赵富贵家的对老祖宗如此劳心劳力怎好让您老再操劳。我这个做大姨娘的自然会包办,您呐放心好了。”
“是呀,赵富贵家的,您就放宽心吧。”王纹眼底也堆满了无尽了笑意,“且把我这个二婶娘当做是陌路人了不是?如锦姐儿呀,可是婶娘的,亲,亲侄女,比我的亲女儿还要亲呢,如锦姐儿你说是不是。”
如锦没有搭话,静静得说了一句,“回迎风馆吧。”她什么都不关心,只担心老太君,太君现在万万不可叨唠,若不然旧病为愈,新疾又至,老人家最最禁不起折腾。
迎风馆。
如锦一回来,就坐在八仙过海金玉呈详拔步床上,温、王二人假意关怀一番,先后离去。
如锦娥眉微展,见一大丫鬟模样的人上来献茶。
“小姐,你回来就好了。快担心死我了!喝口热茶吧。”秋雯把手中的蓝田玉杯递给如锦。
温热的茶汤入肺叫如锦直呼爽快,虽然记忆之中有秋雯这个人,但此间如锦还是细细打量她,不出十六岁,唇红齿白,鼻尖有点小雀斑,脸型未曾张开,许是长年缺乏营养所致,不过堂堂苏家,女院,怎么会缺乏营养吃食,定是大姨娘一手遮天所以才……
“秋雯,香蕊人呢?”如锦记得自己还有一个贴身大丫鬟香蕊,记忆之中这个香蕊貌似是东方飞燕派来给自己的。
秋雯看着如锦的眼睛说,“小姐,香蕊在在净房准备沐浴汤水,是奴婢叫她去的。”
“是吗?”如锦眼眸再度眨了眨,不是不相信秋雯,而是不相信香蕊。
把茶杯放下,如锦去了净房哪里看到香蕊的鬼影子,下一秒,香蕊手中拿着舀水钵,慌慌张张得从外院走进来。
之前如锦站在净房门口,看到外院飘过粉色的罗影,那影子根本就是大姨娘东方飞燕,原来温氏没有走,而香蕊何为神色如此慌张就不言而喻了。
果然是东方飞燕身边的卖力奸细。如锦笑了笑,高喊道,“香蕊,去哪儿了?”
“小姐,奴婢…奴婢听见猫叫,看看外面是哪个院子的猫跑我们的迎风馆了,奴婢想…想赶走它……不让猫打扰小姐等会安寝……”香蕊缓缓趋步得走过来。
如锦眼里勾起了一抹淡然笑意,“香蕊你对我真好啊,你想本小姐怎么报答你?”
“香蕊愿意终身为二小姐牛马,不求回报。”香蕊神色恭谨,心里却是想,二小姐真好骗,等会儿崔嬷嬷再送来姜汤,二小姐可劲儿喝,最好长眠不醒。
如锦看着香蕊,眼里依然挂着笑,“今日起,你就在外院当差吧,没本小姐的吩咐,不准进入内院半步。”
“小姐,奴婢做错什么了?”香蕊不相信竟是这般结果。
抬脚出来的秋雯眼里满是一股喜悦之色,心道,自小姐回来,神色气态从容淡定已远非昨日可比,关键是小姐她还能识破忠奸。
对于香蕊,秋雯是敢怒而不敢言,以前如锦二小姐的脾气最是柔软,温大姨娘和王二婶娘说什么,二小姐她就做什么,几乎没有忤逆过她们。
秋雯有点担心,“小姐,奴婢早就知道香蕊心怀异心,奴婢见小姐无动于衷,奴婢也不好做什么,如今你把香蕊调到外院去了,奴婢终于可以说了。两个月前,香蕊偷了小姐你的当归给了温姨娘,一个月前香蕊又把厨房的钱拿去,今时今日,小姐你和步熙小姐去后山,香蕊瞒着我说,你其实去了大姨娘的院子里,叫我这一天都不要跟去。我在迎风馆一直等啊一等啊,总是等不到小姐你回来,我就急了。大姨娘突然又派两个老嬷嬷来,她们不准我去北苑小佛堂告诉大夫人。小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