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心情听到那些不吉利的事情,心情本该不大好,没有想到向来善解人意的,长孙女步熙竟然像极了一个三岁小孩子,跪在地上不依不饶的,若是苏步熙好好对自己讲,老太君可以决定让苏步熙和苏如锦同去,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你好好呆在家里反省吧,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老太君终于盛怒了,“东方氏,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真是丢尽了我们苏家的好脸面!”
一听这话,东方飞燕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老太君向来极为温和,她和和气气的时候称呼自己为“臻珍媳妇”,若她不高兴,直接就搬出“东方氏”这三个字,意味着老太君她很生气很生气。
老太君如此生气,步熙孩儿她今日无疑是撞到了枪口上,东方飞燕连连道歉,“老太君,我替步熙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旋即,东方飞燕厉声冲苏步熙吼道,“还不快速速起身,步熙你惹老太君生气了!”
“不,我不起来,老太君不带我去青冥寺,我就不起来。”
苏步熙满脸都是泪,整个人几乎哭成了泪人,她像谪仙一般的好人物,一把鼻涕一把珠泪的,那楚楚可人的模样儿,连苏如锦也心生我见尤怜之感,上一世的苏如锦就是被苏步熙的外表给欺骗了,到了后面苏如锦更是单方面付出了姐妹情深的惨痛代价,这一世,她早已看透苏步熙的眼泪,早已看透她骨头装着全是要除掉自己的狠毒骨髓渣滓。
“如锦孙女儿,我们走,”老太君抓起如锦的手,握紧了紧,大丫头沉香紧跟其后。
老太君分明越过跪地苦红眼睛的苏步熙,更直接扔给大夫人一句话,“东方氏,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查出爪牙、容姑姑的死因……”
“是,媳妇遵命。”
东方飞燕低下身子一福,老太君不仅是苏家最高的当权人,她身子更有一品诰命夫人加身的荣耀,说出来的话恐怕仅次于当今皇帝下降的圣旨了。
“老太君……”
苏步熙方才还是站直了腰杆儿,此番看到老太君根本不理睬自己,更是瘫倒在地上,就剩下雨墨连忙跑上去帮忙着搀扶着起来。
孰料,雨墨却遭到苏步熙一个狠辣的巴掌。
巴掌掷脸有声,雨墨直接给吐出一口血水了,李妈妈和楚嬷嬷两只老货看到老太君在前,屁大的话都不敢放一个,如今她们纷纷指责雨墨道,“雨墨,快死一边去,老奴扶们扶你起身。”
“大小姐。。。”
雨墨花嘴角噙着一丝尚未擦干的血,甚感委屈。
大夫人瞥浣芬也着实伤个不轻,吩咐雨墨搀着下去,临时还嘱咐雨墨多上点特质的金疮药,倒不是东方飞燕突发善心,还是听了老太君的话,若让浣芬继续跪在地上,只怕她膝盖处的伤口会愈发严重,到时候老太君准严厉狠狠惩自己,到时候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可就危险了,要知道,丞相府里那些个姨娘们可眼巴巴盯着大夫人的位置。
“浣芬,雨墨,你们下去吧。”大夫人冲她们摇摇手。
掌厨娘子云秋娘颔首道,“大夫人,我得去厨房忙活了。”
“嗯,你去吧。”东方飞燕坐在梨花香椅上,陷入愁绪。
李妈妈和楚嬷嬷却迟迟不肯离去。
“你们可是要留在这里讨赏不成?”
大夫人冷眼一瞟,心中真不是滋味儿。
“大夫人,奴婢想问的是,金井里的两具尸体该如何处理?”
楚嬷嬷胆子小,她推着李妈妈上前说,说话的自然是那李妈妈。
不问还好,一问大夫人怒火三千丈,“你们两个呆在丞相府里多少年了,可有谁告诉我?”
“过了这个春,足足二十余三春秋了。”李妈妈看起来苍老不少的头压得更低了。
楚嬷嬷真不知道大夫人说的何种用意,还以为大夫人怀旧她们二人,便补充说道,“是呀,李妈妈进府那会,可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妇人,当初我也只比李妈妈晚进府三个月啊,时间是那白驹过隙啊——”
大夫人眼底堆积的狠戾墨色愈发深沉,犹如深不可测的潭水,飘零的落叶恐怕都无法浮起的那股子沉重意味,“哼!都这么多年的老人,还不知道事情轻重,诸事还要我这个当大夫人替你们想好怎么做!不要忘记你们的奴婢身份!”
“是,是,是我们的错!”李妈妈瞅着情形不对,比楚嬷嬷不知道要麻利多少得先跪下来,“大夫人只管发下命令就是,我和楚嬷嬷就完成,务必会让大夫人满意。”
东方飞燕冷哼一句,随口说道,“方儿,给我一盅银耳羹让我簌簌口牙。”
“方儿……”
“方儿……”
“这死丫头又跑哪里去了?”
东方飞燕一生气的时候就会念叨着容姑姑的名字,自打东方飞燕从京都尚书府嫁到过苏家,容姑姑就是她的陪嫁大丫头,日夜服侍,辗转多年,如今却迟迟得不到方儿的回应。
“母亲,容姑姑不是已经去了吗?沉尸金井了呀!”
莫不是苏步熙上来提醒,估计东方飞燕还沉浸在往日梦幻之中,容姑姑是她的近身侍婢,梳得一头好髻,各种京都最为流行的花样发髻她都懂的。
只是刚才,东方飞燕在老太君老太君面前掩饰自己的悲伤而已。
这回,大夫人东方飞燕算是清醒过来,“方儿去了,金井沉尸。。。这金井沉尸!”
“你们还不快去叫人把金井里的两具尸体捞上来!”
或许像东方飞燕这般狠毒妇人在某个瞬间,因容姑姑的死亡而颇为伤心,但是一想到为了巩固自己苏家,母的身份,赐死容姑姑和江福海两人早已是盘算在内板上钉钉的事儿。
直到现在大夫人一滴泪儿都没有流下。
“是、是!奴婢们这就去办妥。”李妈妈立即使递楚嬷嬷一个眼色,旋即退下。
鎏飞院上房,又剩下东方飞燕和步熙母女俩人。
“步熙,你可知道刚才做错了?”东方飞燕脸色变了起来,但难掩她对步熙女儿的担忧之色。
苏步熙擦拭眼畔的泪珠儿,“母亲,我哪里做错了。”
“你个蠢坯子,你不知道老太君向来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们!如今老太君的心在那个低贱,女苏如锦的身上你还看不出来么?!”
“母亲,我何尝看不出来啊,步熙我就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那样的!”
“女儿啊,你蠢啊,老太君的心在苏如锦身上是有原因的……”
“哼,不就是那个贱蹄子陪着老太君在长安园听了一出我点的《醉打山门》的戏罢了。”
苏步熙这才说罢,她的一双洁白如温玉的手腕儿被母亲东方氏抓住,“上次步熙我儿你的小仙辰,你亲手点了一场热闹戏……到最后却给如锦那个贱婢之女作了嫁衣,而后你要吃下这教训,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知道吗?”
“莫非说我今日我跪地祈求老太君带我去青冥寺上香,也是错的。”苏步熙继续喃喃,她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如今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切的一切,尽落入东方飞燕的眼底。
叹息了一口气,东方飞燕蔚然感慨道,“步熙,老太君的脾性你还摸不准吗?刚才那么多丫头婆皓澈在,你一动不动就跪下来求着老太君带你去,你又没有犯错,这一跪不是承认自己有错?老太君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去,让你去了,岂不是代表着你做错了?所以……”
“这么说,老太君的心里还是有步熙我的,对不对,母亲?”苏步熙面始然有喜色。
“嗯,你明白就好了,你这丫头。”东方飞燕极为宠溺得拿手指头点了苏步熙的琼鼻一下。
东方飞燕轻轻握住苏步熙的手掌安慰她,她心中沉浮万千,昨夜里派去的爪牙武功是那么高强人物,竟然被人扔进金井里如此不堪一击!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莫非是苏如锦这个洗脚婢的,女?
不可能,眼观苏如锦那一股十二岁的小童身板,如何能够把二十五岁的壮汉打倒,更别说最后抬着尸体扔进金井里,如果不是苏如锦干的,又是谁的,还有杀死容姑姑和杀死爪牙的,恐怕这个凶手是同一个人吧。
至于江福海表哥被自己用涂抹砒霜的千层糕毒死弃在丞相府的地下黑牢,老太君老爷子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东方飞燕通通考虑在内,目前他们三个人皆死,可谓真正的受益者是东方飞燕她自个儿。
想到这里,东方飞燕倒是愿意这样冷血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的丞相府邸的当家,母的身份永远巩固下去。
“母亲,老太君要求你三日后查出杀死容姑姑和爪牙两个人真凶,你有把握吗?”
苏步熙突然想起老太君说过的话儿。
“就算没有把握,我也一定要有把握!还不止两个人,关押在地下黑牢里早已死掉的江福海!”
东方飞燕柳月娥眉皱都不皱一下,凄冷得说道,“就算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把林秋芸和苏如锦这一对够母女送她们到地狱永不超生!”
“我听下人们说,父亲早已在暗暗追查了那些事……”
苏步熙她是知道了,却不说出来,她怕说出来母亲会生气。
金花滚边长袖遂清风飘摇,大夫人脸上一股脑颇有阴谋的神情凝着苏步熙,“步熙,你要是不说的话,到时候你嫁给夜倾宴,母亲可就不管你了。”
“不要啊母亲,若是嫁给了夜倾宴,我苏步熙可是当不了一朝皇后!更不用什么一展母仪天下的伟大抱负了……母亲我说了就是。”
苏步熙可不愿意嫁给夜倾宴,夜倾宴大殿下她的生母王氏外戚造反,引得朝堂之上十分之八九的肱骨大臣们的非议,很难登上大华朝的皇帝之位,相反这些年游离在外的二殿下夜胥华才是良婿,因为夜胥华恐怕不日就会成为大华朝的新皇陛下。
“说——”东方飞燕心中好笑,她这是吓步熙而已。
“近日,我用五两银子收买父亲身边的随从文棋,文棋告诉我,父亲曾经偷偷去京都外的成衣店暗访衣匠衣锦绣,就是要查一查他是否和如锦生母那个贱妇有染……”苏步熙道。
“真的吗?后来查到什么没有?”大夫人显得极为焦急。
“至于父亲跟了衣锦绣在一个房间里说了什么,文棋跟我说,他当时因为父亲不让他旁边呆着,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苏步熙瞅着母亲眉宇之间微有闪烁,“莫非那苏如锦那个贱人说娘亲您和表少爷江福海是……真的……不成?”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纵然是亲生女儿在旁询问,口是心非的东方飞燕不免恼羞成怒。
见母亲的神色,苏步熙乃是相貌在京都堪称第一的大美人,男女之事勘破不少,苏步熙愈发有些怀疑。
虽然东方飞燕每次和江福海行其好事,都生生关紧了门窗,可这个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多半也是被府邸的丫鬟家丁或是婆子妈妈瞧见了,碍于大夫人的淫威,只敢私底下说说,也不敢在青天白日里乱嚼舌根。
至于苏步熙那不同,她是东方飞燕的亲生骨血,就说一句也就罢了,东方飞燕当做啥事儿都没有发现,若是下人说半句,恐怕早已拧掉她的脖子。
再想起一人,苏如锦,在长安园里如此“诽谤”自己,东方飞燕一直记着呢,须臾之间,东方飞燕扯出腰间的龙凤汗巾,这上面的“点睛绣法”可是出自林秋芸这个贱婢的亲手手笔,恐怕她怎么赖也赖不掉吧。
这方龙凤汗巾,可是当时大夫人和江福海偷情打得火热的时候,大夫人手拙,实在绣不好,倒找了机会让林秋芸绣着,却没有想到却将要成为林秋芸的致命把柄。
“沉香,贡品香烛,金银财帛可准备妥当了?”
老太君由苏如锦扶,一边缓步走,一边问身侧的沉香。
“回老太君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这次还是八人大轿子呢,八个轿夫在大狮子门外杵等着呢,老太君瞧。”
说实话沉香还挺讨得老太君欢心的,她那拿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某处,在沉香一声的吆喝声中,抬来的真是那八人大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