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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明玥才回过神来,经过沉香跟前的时候,沉香俏生生得啐了他一口。

明玥拿手抓抓空荡荡的脑门顶儿,一脸懊恼得跑进青冥寺后厨房,再端来两碗满满的农桑茶。

明玥一碗给了苏步熙,至于另外一碗,老太君老太君没再要的,苏如锦也不想再喝一碗的,还剩下一碗。

难不成是明玥自己想要喝的么?

苏如锦心里好笑,一瞧明玥看沉香的眼神儿,就知道明玥小和尚心思儿。

“给。”

明玥走到沉香的跟前,简简单单得说了一个字,只是湖水般幽蓝的眸子似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是说不出来。

这下可把如锦乐坏了,敢情剩下来的这碗农桑茶水却是送给沉香吃的。

“去!”

沉香呸了一句,老太君在跟前了,这要是被人家以为自己和小和尚有什么,这可就完了呀。

明玥满脸羞赧,干愣住不说话。

“明玥,你这是做什么?”

衡明老方丈很是奇怪,这明玥傻小子到底是怎么样了,今日的举止不像往前所作为,嗔怪道。

“哦,方丈,没什么,我就…我就喝茶……”

明玥捧着大口碗的农桑茶,一咕噜下肚子,旋即用僧袍长袖擦了擦嘴皮,退到后面去了。

苏如锦紧接着瞧见,长姐苏步熙捧着那一碗农桑茶水,妖媚无双的脸蛋儿满是踟蹰的神色,在她看来,这一碗的猪潲水可怎么下肚啊,不喝惹得老太君不快,更有损她孝悌贤淑的美名啊。

“步熙,怎么了,是不是太难喝了。”老太君老太君轻轻道了一句。

“好喝着呢!”

苏步熙哪里会不敢喝,说句违心的话,似乎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闭上美丽的明眸,张口樱桃小唇,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下去。

见此番情景,苏如锦心中大叫爽快,苏步熙尊称为京都第一大美人儿,一举一动都只能规规矩矩,不能旁落,所以喝起茶来,也是注重仪态万千的,只是,对着如此难喝的茶水,她还要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想必对她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苏如锦在相府里头做惯了粗活,吃的东西,也是和下人差不多,这农桑茶水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对过于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苏步熙来说,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见苏步熙最后一股脑儿喝完,老太君老太君脸色平淡,“不想吃就不要吃了,浪费老方丈的茶水。”

“老太君,我……”苏步熙这才喝掉一半,可老太君可不是瞎子,苏步熙的表情,她老人家可是清清楚楚完完全全得看到了。

只是苏步熙她孩子这么讨好自己,哪怕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她都可以容忍,如此说来,自己这个大孙女儿的城府不可谓不深,饶是这般,苏步熙的印象分在老太君的眼底又差了几分。

苏如锦比起苏步熙来,简直可以甩她几条街了,苏如锦她喜欢的,在老太君的眼里,是出自真心的喜欢,哪怕自己讨自己欢心,也是自身天性使然,唯独这个昔日极为宠爱的,孙女步熙她太过伪装了……

唉……老太君无奈得叹息一口气。

大孙女苏步熙总是想着各种法子讨自己欢心。

这种心意原本是好的,可一旦过了界,那就成虚伪了,老太君叹息的是这个。

苏步熙喝完一大碗农桑茶,不由得一个劲儿往下直舔舌头,不禁有些花容失色的模样,这着实在下人们出了一回丑,苏如锦眼看着,长姐没人见脸人,连忙拿袖子遮丑。

“老太君,轿子和担架都来了。”沉香眼儿尖锐,骤然就看到不远处一行抬着八台大轿子和担架的人群来。

老太君不禁冲苏如锦点点头,这八台大轿子和担架可是如锦当机立断吩咐小厮们抬来的,这当然要给如锦记上一功呢。

老太君和苏如锦面面相觑一笑,苏步熙又不是瞎子,她可真真看在眼底,心里顿时不爽快,沉着脸不说话。

“哎哟痛死了我……”四小姐苏锦绣说话的气力浑无,巴掌大的脸接近无血色。

老太君嘱咐轿夫小厮们七手八脚得拾起地上死鱼一般的苏锦绣,置于担架子上,没过一会儿,担架上白色布绸皆染成猩红血色,苏锦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那么大量的血。

老太君稀松的白眉一皱,这四孙女儿到底是怎么了,真的是仅仅摔着一跤吗?

不至于摔得如此严重吧。

不单单是老太君心里这般想,如锦心里也觉得匪夷所思,结合前生的记忆,苏锦绣好像和,长苏步熙的表哥珠胎暗结,不过是上一世的传闻而已。

如今在苏如锦看来,此事十有八九的是真真儿的。

要不然苏锦绣她就算接近成人的高个儿,也不至于一摔就给摔出血来,除非是身怀有孕,不过如锦想,恐怕苏锦绣应该也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吧。

苏如锦和老太君坐上八人大轿子,苏步熙只能孤零零得一个人坐上香车,苏步熙这次偷偷追随老太君一行人来到青冥寺,为了不引人怀疑,竟然没有带上新茗和新妆,看来苏步熙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

苏步熙独自一人坐在绿盖香车,浅绿色的车帘摇曳,空空寂寂,心想,这会子,苏如锦那个贱人恐怕是跟老太君在轿子里说说笑笑吧,一想到这里,苏步熙胸腔怒焰冲天,满不是滋味儿。

……

丞相府。

苏家四小姐所住的锦绣院。

锦绣院主卧上,一脸惨白的女子昏迷不醒。

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们满脸焦虑。

“幽儿啊,你这么怎么了,不要吓娘亲好不好?”

高个儿的年轻美貌少妇抓住苏锦绣的手,跪地哭泣。

“柔夫人,别太伤心了,还是静静让太医诊断吧。”

发话的自然是当家老主母老太君。

大夫人东方飞燕也装作心疼,这不,大家眼泪还没有掉下来,她可是第一个先落泪了,“好好的一个人,咋这会儿就成这样了,我的幽儿呀……”

“步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飞燕连忙给苏步熙一个眼色。

“我……”苏步熙一时之间倒给大夫人问得给怔住了。

牵线把脉的老太医苏鱼源沉吟了一声,旋即满脸是惊诧之色。

老太君拄着九龙星丈,面色严峻得对苏鱼源道,“老太医,你我相知数十载,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这件事情事关令孙女的清白,我可以说出来吗?”

苏鱼源捋着白须,无奈得摇摇头,难道他真要说出苏锦绣四小姐身怀有孕的事么?

孩子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只不过一摔,直接摔流产了。

事关当今丞相的颜面,苏鱼源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毕竟锦绣院相府上上下下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

除了过世的三姨娘诸葛氏之外,大夫人,二夫人,四至八姨娘们通通到齐了,大小姐苏步熙,二小姐苏如锦,三小姐苏水浅,二小姐苏采儿,七小姐苏云珠都在,唯独不见丞相大人苏展鹏,大公子苏轩昌,他是步熙的双胞胎哥哥。

八岁的小五少爷苏宇轩和五岁的小八少爷苏澈并不在这里,这种事情,小孩子还是需要避忌的。

“步熙,你大哥呢,怎么现在还没有来?”大夫人继续问她的宝贝女儿苏步熙。

苏步熙娥眉一皱,满是不悦,“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苏老太医不是他叫来的么?你倒是问他呀!”

“你……你这个死丫头……气死我了。”大夫人盛怒了,不过她有是偷偷骂着苏步熙,外人都听不见的。

“母亲,你这么急着找大哥做什么?”

苏步熙好无语了,这苏鱼源苏老太医不是大哥找来的么?老太医是找来了,他自个儿的人倒是先溜遁,跑个连人影都没有。

“我倒是想要你大哥去把你爹爹找回来!

大夫人东方飞燕两根手指头在袖子里都几乎掐出血印子来,出了这档子事来,若不及时通知老爷,恐怕老爷子又要责怪自己了。

“说不定大哥这回去找爹爹了呢。”苏步熙转过头,狠狠白了一眼远处的假山群落。

渐渐的,假山处,掩映出两个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来。

苏如锦旋即也看到那假山后面钻出两道人影,年轻的那个,腰间环扣玉佩,一袭墨竹长袍子,面若圭璋,唇若涂朱,纤纤细腰犹如玉竹亭亭立起,稍老的那位,宽宽松松的宝石蓝对襟圆领,袖子边上滚着上等的金线,眉目如画,清亮亮的须发犹如掩映着稠密的黑色春草,这两个一老一少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玉树临风,互相映衬,乍是迷人。

因为他们两个,一个是二十年前名震京都的美男子,另外一个是当世杰出的风流才俊!

父亲苏展鹏,大公子苏轩昌。

“母亲,你瞧,看来是大哥去寻爹爹去了。”苏步熙嬛着母亲东方飞燕的皓腕说道。

正当苏展鹏和大公子苏轩昌踏进门槛,却听苏鱼源苏老太医说道,“既然诰命夫人让属下说,属下就说罢,其实四小姐她……她已经有十四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

此话犹如惊天盛雷轰击老太君和苏展鹏的脑门。

苏展鹏特地从东郊往回赶,快马加鞭,一身心系着四女幽儿的伤情,谁知道她竟然被老太医查出身怀有孕,还有着四个月身孕!

“不可能的……幽儿她……她做出这等事来!”

四姨娘上官温柔不敢去看老爷苏展鹏气得爆着血管的狂怒的脸,声音愈发颤抖了。

“哼!作死的奴才!竟是做出此等有辱我苏家门楣的事情来。”苏展鹏气节,他向来最最疼爱的一众女儿是苏步熙,对待其他,女都是淡淡的,如今却是惹出这一番事情来。

老太君沉默之下,陡然爆发,拄起九星龙杖,狠狠打了上官温柔一个脊梁骨,“上官氏,你这个贱婢,可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上官姨娘调教出一个好女儿呢!”

苏轩昌倨傲的脸色一摆,他和苏展鹏一样,从来不关心躺在床‘上的人儿上的多么重,一点关心都没有,浑然是指责。

老太君这般举动,四姨娘上官温柔却是扑倒在地,连连求饶,“老太君,老爷,大夫人,纵然如今咱们家的四儿身犯大错,可她刚刚流了产,需要好好调养,要不然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才好啊。”

“这个小孽障还有脸留下来吗?”

苏展鹏英俊的剑眉一扬,仿佛躺在床’上的苏锦绣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而是一个孽种,或者对于他来说,连外面的一个乞丐还不如。

父亲苏展鹏向来是这般薄情的,苏如锦又不是不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苏展鹏他可不容自己的孩子眼睁睁得败坏他一世之英明。

明天在朝堂之上,苏展鹏他有何面目面对满朝文武百官,恐怕还引来诸多取笑,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苏展鹏他向来好面子,他实在没有这个脸面去上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展鹏想不到自己的妻女竟是如此的丧德败行,他派身边的文棋调查关于正妻臻珍和江福海私底下的暧昧偷情,事情似有一些眉目,如今还在迎风馆崔嬷嬷送来这盅姜汤,她就闻到了一股硫磺味。毒生姜是用硫磺熏制的生姜,外表颜色比普通的生姜娇黄嫩脆,有很强大的毒性,下了大量足以让人的肾脏等其他身体脏器衰竭,可以说是慢性毒药。后世也有人称为“神农丹”。

“天杀的孽障!”老祖宗怒不可遏,下令道,“赵富贵家的,派府卫把东方飞燕那个谋杀,女的,妾抓来当面对质!”

“是。”赵富贵家心想,她自己先前给如锦小姐送去的红糖姜茶,如锦小姐肯定吃了。这另外一盅姜汤定然是大姨娘东方飞燕送的,如锦小姐没吃,倒送过来给老祖宗尽孝道。

赵富贵家的无奈叹息了一口气,旋即准备抬脚出去,却在门口撞见了东方飞燕。

东方飞燕拉着苏步熙哭着喊着跪到老祖宗跟前,“老祖宗,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呀!步熙她,步熙她中了毒生姜了,府医您快看看!不知道哪个坏心眼的药店铺的老板卖妾身这样的东西,天呐,还有如锦姐儿她没事吧。”

“大姨娘,你的消息可真灵通?你素来不懂医理,怎么也知道毒生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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