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分析的声音，滔滔不绝，就好像念台本一样顺畅，可是说到李静香最后一个电话，却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
宋野听得入神，等了半天，急着问：“这最后一个电话你还没分析呢？”
“分析什么？”杨玄好像明知故问。
宋野说：“我怎么知道分析什么，要问你呀，你就像前面一样，说说李静香为什么打电话，曹明俊为什么不接。”
杨玄说：“你还记得曹明俊的口供吗，他说，13日晚上9点钟，晚餐结束后，他准备开车送李静香回江晨园，但是因为一个电话，临时有急事需要处理，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送李静香回家。”
宋野恍然大悟：“就是今天那辆出租车？”
杨玄不知对否，继续说：“那一晚，李静香显然没有回到家，而是被出租车直接载到了城北，从市中心到大雁楼盘，大致需要三个多小时，时间上是吻合的。”
宋野说：“这么说，李静香这最后一个电话，可能是求救电话？”
杨玄沉默了一会，望着宋野的眼睛说：“求救吗？通常来说，如果被人载到陌生的地方，早就应该察觉了吧？你会等到三个小时以后，才开始打求救电话吗？”
杨玄说的有道理，但宋野开了脑洞，猜测道：“会不会在路上被歹徒打晕了，然后过了几个小时醒了，才有机会打电话求救？”
杨玄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如果你进了歹徒的车，第一选择是什么？”
“跳车！或者跟他拼了！”宋野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两样都不是一个女孩做得了的吧？”
宋野仔细想了一下说：“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有报警了吧。”
杨玄好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追问宋野：“但李静香却把电话打给了曹明俊，为什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宋野的心突然变得异常沉重，叹气说：“可能曹明俊是李静香最信任的人吧，可惜了……这该死的曹明俊为什么不接电话？”
杨玄说：“你别忘了，曹明俊给出过解释，一方面，他当晚因为急事离开，可能很忙。另一方面，他已经在心底向李静香以及他们之间的爱情做了告别，决定不再跟李静香联系。所以，曹明俊有完美的不接电话的理由。”
宋野没有听出杨玄话里的意味，抱怨曹明俊说：“这蠢货，一把年纪了，还玩猜猜猜，有话当面说清楚不是更好？”
这时，宋野突然灵光一闪，大有收获，问杨玄：“这么说来，凶手就是那辆出租车的司机无疑了，对吧？”
还没等杨玄回答，宋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小刘。
宋野立刻接起电话，问：“喂，我是宋野，有新发现了？”
电话那头的小刘，语速急促，但声音又故意压得很低，好像躲在某个小角落，怕别人听到，他说：“恩，局里的办事速度很快，已经帮我们查到了出租车的来路。”
宋野一下子振奋起来，急切地问：“好，你说，我听着。”
小刘说：“车子属于宝路出租车公司，这辆车归两名司机共同使用，一个负责白天开，一个负责晚上开。白天的司机叫杜伟，晚上的司机叫周亮……”
宋野打断小刘：“把那个晚上的司机控制住，他很有嫌疑！”
“啊？”
电话那头的小刘明显有点蒙，声音停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宋野忙说：“时间紧迫，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先把人控制住再说！”
小刘终于说话：“不，你听我解释，负责白天的司机杜伟，下午五点钟开车送人，车子开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那名乘客突然从后面把他打晕，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子也不见了，他立刻报了警。我们同事在检索车牌号的时候，确实找到了这辆车的报警记录，时间也对，就是13号下午6点钟左右。那个司机一直在派出所做笔录，到了很晚才离开派出所回家，所以我想他们不可能是凶手吧？”
宋野震惊之余，又强做镇定，问：“能找到丢车地点附近的监控录像吗？”
“这应该可以，我的同事已经在联系交通部门了。不过我觉得，就算找到录像，意义也不是很大。据司机杜伟描述，那个乘客一直带着黑色的口罩，他本以为那人是因为讨厌城市的空气才这么做的，所以也没太在意他的长相。其实，现在最好的情况，是能找到大雁楼盘附近的录像，可我们已经观察过了，这边的工地停工以后，摄像头也被拆走了。疑犯很狡猾，应该早就找好了这种地方做行凶地点。”
宋野的脑子一片浆糊，放下电话以后，他的脸像是刷了一层水泥。本以为案件有了重大突破，却没想到变得更加复杂。尤其是最后一句，疑犯很狡猾，早就找好了荒无人烟的大雁楼盘做行凶地点？
这句话在宋野的脑子里久久回荡，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同在一张长皮椅子上坐着，宋野像是掉进了炼狱，而杨玄却仿佛坐在阳光明媚的南方海滩。
他悠然自得，好像一切不出所料，故意用反话问宋野：“看你这表情，大概凶手已经抓到了吧？”
宋野哪有心情开玩笑，很失落，没精打采地抓着后脑勺说：“那辆车13号被人偷了，偷车的人才是疑犯，可现在还没有线索，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杨玄说：“这难道不在预料之中吗？”
“预料之中？”
宋野大惊，不解地瞧向杨玄。
杨玄娓娓道来：“如果是陌生人作案，李静香的头颅怎么会出现在驴肉店门口。你完全忘记了我们之前的推理，抓到一个新线索就以为是真相。仔细想想，这次凶手一定是熟人作案，既然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辆车的司机认识李静香，二是凶手根本不是那辆车的司机。”
杨玄继续说：“第一种可能性，成立吗？出租车跟司机的身份是绑定的，开着自己的车作案，还要抛车弃尸，无疑是自寻死路。凶手如果这么傻，我对这个案子简直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