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玉盘高悬,大街边上挂满了各式灯笼,皆是夺人眼球;小贩们使劲吆喝着自家灯笼,好不卖力;街上游人如潮,有自诩机敏的书生拿过了灯笼下面的谜语,待猜出了,也不去摊主那,只又将它挂上去,自去寻下一个了;他们身后倒会跟着好几个打扮喜庆的机警娃娃,推一个出来央了摊主,便将小玩意儿领了回去。有那几个相貌清秀的女子凑在一起,拿帕子遮了脸,不知说起了哪家少年郎,惹得其中一位羞红了脸,嗔怪得跺了跺脚。
苏暮年好容易和同期贡生挤过了人群,跌跌撞撞走到了石桥边上。
“这人可真多。”同行中一身量最高、面相憨厚之人擦了擦额际热汗,感叹道。
另一人气质儒雅,脸上却显着病态,他弯下腰喘了几口,待缓过气来方苦笑道:“是我不好,这日本就人最多,我还硬扯着两位出来。”
先前开口那人名为李唤,杭州人士;他摆了摆手,毫不在意:“无事,我倒鲜见这么大阵势。”
还有一人为孙寅嘉,金陵人。他松了松心,听得李唤道:“这灯谜也是极有趣,有几个我倒还真想不出来。”
孙寅嘉拍手附和道:“是呢。”说着,他指了指桥后另一灯火辉煌处,道:“李兄可想到那去看看,也是好玩的紧呢。”
李唤眼睛一亮,可见着孙寅嘉头沁虚汗的模样,又是一阵迟疑,后者知道他心内所忧,笑称:“李兄不必顾虑,其实我也很是好奇,只不过又放心不下这破败身子,这才扯着兄长陪我一同去。”
李唤闻言,也不再忸怩,转身问一旁靠在石狮的苏暮年:“苏兄可要和我们一起去?”
苏暮年皱着眉摇头:“不了,我且歇歇,你俩人也小心着点,早些回来,我便在这儿等着你们。”
“好。”
待李唤二人身影被人群淹没,苏暮年长吁了声,弯下腰揉了揉膝盖,自嘲道:“真是老了,这么些路也走不得了。”
“暮年说这话,也不觉得臊得慌?”
苏暮年向身后桥上看去,说话的人一袭紫色长衫,头发以玉筒束起,眉眼风流。
苏暮年作揖,嘴角噙笑:“暮年与世子倒真是有缘,这人山人海竟也能遇得上。”
萧淮言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戏谑,不由莞尔,抬步走下来,调侃道:“是了,莫非淮言的姻缘簿上写的是暮年的名字?”
“世子说笑了。”
萧淮言瞅见苏暮年孤身一人,问道:“暮年一个人逛灯会,岂不无聊?”
苏暮年摇头,苦笑道:“暮年是与几位同窗一同前来的,不过。”
萧淮言接过话谑道:“不过暮年年事已高,走不得路了。”苏暮年讪讪称是。
“世子怎么也是一个人?”
萧淮言难色道:“不瞒暮年,我的好友失了约。”
话至一半,萧淮言突然眯起了眼睛,苏暮年直觉不好,刚想道歉离开时,却听的萧淮言笑道:“暮年若是不嫌弃,与淮言走一段可好?”
苏暮年咬紧了牙,僵着脸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