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城
一曰生前愿,一曰身后名
沽名钓誉且看
城中浮华尽散
古城短暂的晴天过后,又迎来了一场歇斯底里的大雨,将刚刚半干的石板路浇了个淋漓尽致。
城里只能听得见雨水砸下来的声音,黄昏也没了个黄昏的样子,让人分不清时候。
朱雀将沿街的一扇窗户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铜环儿晃晃荡荡轻敲了几下木板,也慢慢归于沉寂。
她面无表情,转身对着坐在桌边的人说:“又是一场大雨。”
“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那人声音清冷,一双手不停地擦拭着一把匕首。
匕首柄上嵌着两颗硕大的红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的光。
“呵,但愿我还能活到那天。”朱雀抱着胳膊冷笑着,又像是无奈地自嘲。
那人将匕首插进鞘子里,抬起头来定了定神,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朱雀才说:“他也下去了,让我们三天后在北边儿的出口那里接应。”
“好,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
朱雀望着那人的眸子,咬着嘴唇,半晌说道:“你的眼睛瞎了?”
荒木和阿泽将千夏的尸体从石棺里搬了出来,竟然还散着凉气。
荒木检查了一下石棺,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包裹着石头外皮的冷柜。
电到底是插在哪儿的呢?他绕着石棺走了一圈,也没找到线子,看来是在底下了,石台底下一定有插头。
荒木回过头来看见,阿泽正瘫坐在尸体旁边,大口喘着粗气。
“荒,荒木。”阿泽牙床打着颤,声音接近崩溃。
“怎么了?”荒木见他这副德行,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快速地从棺材边走过来。
“死,死了……”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嗯,是死了。”荒木表情严肃,他蹲下来,检查尸体,突然停止了动作。
“不,不不是,死死,死了……天了。”阿泽的眼睛瞪得溜圆,快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荒木看了看尸体,尸斑呈羊皮纸状,眼睛角膜高度混浊,巩膜出现了黑斑。
至少死亡24小时后才被放进冷柜里。
24小时?他看了看电子表的日期,眉头皱成一团。
他们下来也不过半天时间,千夏死了至少一天,那么上面那个千夏又会是什么人。
荒木不解地盯着尸体,火红色的斗篷因为温度骤然变暖,开始湿掉,形成暗红色的水印,像是被鲜血浸染。
阿泽缩在了石台一角,庞大的身躯竟也能抱成一团,看上去像是一颗圆球。
荒木想了一会儿,不再纠结尸体,而是四处找寻下一个出口,总不能一直被困死在这儿。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躲在石棺旁敲打着石台。
“咚咚咚”石台是空的,他用力地推了推石棺,没推动。
看了一眼阿泽,便沉声道:“不想死在这儿,就跟我找出口。”
阿泽听了这话又是一哆嗦,蹭得起身,帮荒木一起用力推动石棺。
“咔拉拉”石棺动了,露出狭窄的石阶,阿泽心有余悸地退到了一边。
荒木走上前去,手电筒的光照在陡峭的石阶上,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
他先踏出去,让阿泽跟在身后。
阿泽用余光看了看千夏的尸体,嘴角微微一笑,继而跟着荒木往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石棺被推回了原位,千夏的尸体又重新躺在石棺里,棺盖又被扣上了。
漆黑的石室里回荡着骇人的尖笑声。
程俞的伤好得很快,他很久没有见到那个女人了,他的房门前一日三餐都会摆着饭菜,可是他看不见送饭的人。那饭菜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就对这些事漠不关心,要不是因为哥哥,他根本就不会来这样的鬼地方。
哥哥?那个女人说他死了。
一想到这儿程俞的心便一阵一阵地疼,他下定决心要为哥哥报仇。
可是那个女人没告诉他谁是杀哥哥的凶手。
终于他的伤养好了,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要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
他刚走到门边,门“吱呀”一声开了。
“伤好了?”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冷冷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谁?”程俞往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叫我小水吧。”她倒是笑了,扔给他一个背包,说:“换件衣服,背上包,我们走。”
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俞打开背包,里面塞着一身衣服,他将衣服拿出来,底下是几盒罐头,手电,绳子,短柄铁铲,打火机还有一把蜡烛。
带着这些是做什么?
他想不了这么多,快速地套上衣服,整理了一下背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水斜靠在走廊的墙上抽着烟,她的脸隐在缭绕的白色烟雾里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走吧。”她没看程俞,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
这条走廊很长,甚至不应该叫做走廊,更像是地下室外面的过道,阴暗潮湿,处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还好他没有长廊恐惧症,不然他一定会窒息而死。
前面有一道亮光,他知道,很快他又可以重见天日了。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程俞措手不及,他真的在房间里闷了很久了,好长时间他才敢睁开眼睛,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地面是湿的,看来是刚下过雨,他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水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说:“走。”
程俞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小水停下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是一处气派的宅邸。朱红色的大门前坐着两头石狮子,迎头的是两个大大的红色灯笼,中间挂着的匾额上金色的三个大字——永生堂。
可是小水停在这儿好一会儿了,却没有要进去的想法。
程俞不敢出声,只是透过大门审视着院子里的一切,里面怎么那么像个杂货铺啊?
他隔着老远看到前厅里有个穿灰布褂子的人,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把太师椅上。院子里有一棵桃树,花开得正艳。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好像是看见来人了,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是个年轻的小哥,笑盈盈地看着小水说:“你好久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