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城
一曰惊世局,一曰荒唐计
但见江湖险恶
愿君一笑置之
“爷爷,死掉的人真的可以活过来么?”小孩儿趴在木桌上摆弄着小老虎布偶,突然抬起头来问面前的老人。
“人死了,魂儿走了,就都没了,哪儿还能活过来咧。”老人一手托着紫砂壶嘬着茶,一手捋顺半长的白胡子,跟着收音机里昆曲摇头晃脑哼唱,得出空来漫不经心地敷衍道。
“可是爷爷,今天我看见胡老爹从永生堂走出来,大掌柜还跟他道别。”小孩子伸手一把就抓住了老人衣袖。
不知是被孙子这突然地举动吓着了,还是那骇人的童言无忌,老人缓慢地放下了手里的紫砂壶楞楞地坐下,耳边戏子尖细的声音,还在咿咿呀呀着回荡在这方天井里。
阿泽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四周都是黑洞洞的,有潮湿阴冷的风从前面吹过来。
他有些欣喜,心想着,有风就一定有出口。
他摸着黑,往前走了几步,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俯下身子,摸索着,像是个人。
“嗯咳……”那人呻吟了一声,吓得阿泽往后趔趄了好几步。
这声音,耳熟。
“荒木!”阿泽赶忙蹲下身去,扶荒木起来。
荒木咳嗽了两声,动了动筋骨,还好没伤到骨头,又拿出手电筒,往上照了照,射程以外漆黑一片。
“你怎么也下来了?”阿泽拍了拍荒木的后背,问道。
“我下来找你,但是……”荒木沉吟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什么呀?千夏呢?”阿泽抓过荒木手里手电,往四周查看,没见千夏的踪影。
“我让她留在上面了,但是我下来没有一会儿,绳子就断了。”荒木脸色不是很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阴沉。
阿泽沉默了半晌,才说:“你怀疑千夏割断了绳子?不可能!”
荒木拉扯着绳子,仔细端详着,绳子末端有一个整齐的切口,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各自的目的来这儿的吧?”荒木放下绳子,突然对阿泽说,“所以根本不能保证谁是可以信任的人。”
阿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宝藏。”荒木盯着阿泽,那眼神仿佛将他看透。
“你也是为了宝藏?”阿泽叹了口气,原地坐下,无力地垂下脑袋。
“不,我来这儿是为了……”荒木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面有声响。
“去看看。”二人对看了一眼,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地面上有滑腻的苔藓,散发着湿气,隐隐地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没路了,一个圆形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长长的物体。
他们凑近了看,原来是一副石棺。
棺盖扣得很紧,二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盖子推开一道细缝。
阿泽刚要凑上去就被荒木拦下了,“别。”
“没关系。”阿泽摆摆手,凑近石棺的细缝。
突然他瞪大了双眼,又开始推棺盖,荒木不知道他看见什么了,先推再说。
终于整个棺盖被推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们看见千夏静静地躺在一口石棺里,一条红色长裙,身上盖着一件红色的斗篷。
杜警官燃尽了身上最后一根蜡烛,依然没有走出这个像迷宫一样的地下城,他找不到来时的路,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这里没有活人的气味,死一般沉寂。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摸了半天,里面只剩最后一根,他点上,深吸了一口,试图能够压下紧张的心情。
难道自己就要被困死在这儿了么?不行,还是得找出口!
烟在他的猛吸中烧得很快,他吃痛将烟扔在地下,继续往前走。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看见右侧有微微的火光。
他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这里说不定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活人,害怕的是,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眼下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踉跄着往那亮光的地方走去,走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对劲,他老是觉得那亮光很近了,可是他一直在往前走,却还是没到。
那光总是与他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这是怎么回事儿?杜警官的心里泛起了嘀咕,心脏也因为恐惧,“砰砰砰”地直跳。
幻觉?鬼打墙?还是……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嗒嗒嗒嗒……”有脚步声在向他靠近,近了近了,声音越来越近了。
杜警官能听见自己喉咙里的吞咽声随着那脚步一点点地收紧,如鲠在喉,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除了那点亮光,都是黑漆漆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像是筛糠一样直打哆嗦,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捏住了,他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来者,但是无论他怎么睁大,眼前依然像被蒙了一块黑布。
终于,有光打在他的脸上,他一时之间不能适应,被光刺得生疼,伸出双手挡在眼前。
“杜警官?”那人开口了,有些惊讶。
杜警官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别对着我。”
“噢,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将手电筒移开,抱歉地笑道。
“千夏小姐?”杜警官这才看清来人是谁,便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和荒木,阿泽他们是跟着您下来的,不过我们走散了。”她眼神有些闪躲,杜警官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点破。
“你能找到回去的路么?”杜警官随手敲了敲身边的石壁。
“我打小就是个路痴,我都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掉到这儿来的。”千夏也学着杜警官的样子,东敲敲西敲敲。
很遗憾,都是实心的。
杜警官有些失望,只好对千夏说:“先往你来的方向走走看吧,总会找到出口的。”
杜警官接过千夏的手电,在前面走着。
他走了一会儿,问:“你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很久都没有人回答,杜警官转过身,身后一个人没有。
千夏不见了。
“他们都进去了?”屏风里的人嘴角噙着笑问道。
“是的,都进去了。”朱雀把一把钥匙放在桌上,香炉里的香飘散出来,萦绕在她的眼前,香气吸进鼻子里,透人心脾。
“胡泽也进去了?”那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站起身来走出屏风。
朱雀低下头不敢看他,只说:“是的。”
“那我也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