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子拂袖转身而去,在云层掠过月下的那刻竹岭上起了一阵风,吹动无数竹叶肆意的飞扬,模糊了那一天到访此处的客人留下的所有痕迹。
只留下一个曾无人可破的残阵和一大堆的迷阵陷阱,挡着那些有意无意的访客。
几天以后,寥寥几人寻至响水山竹岭后的山谷。
几人终于过了竹岭,看着早就人去谷空的画面,那间木屋和花花草草证明他们要寻找的那个人,曾经的确住在这。
只不过,他们来晚了……
“王爷,秦阳子已经离开了。”杳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有数。
“啪!”
秦千朔一把合上手中的折扇,跨步走进眼前这间简陋的屋子,先是环视打量了一番,突然转身看着门口柱子上的道道剑痕。
收回视线驻足沉思,秦千朔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杳岩站立在门边,他没有错过秦千朔眼底划过的阴晦,低头沉默,什么事该当没看见的就得当没看见。
秦千朔在世人眼中就是个文弱有礼的少年,是皇族中少有的不理朝政,不入庙堂的王爷,却不知越是所求越大者,越是隐忍,越会蛰伏。
“秦阳子是被人带走的。”秦千朔声音有些凉,眼睛里暗潮翻滚宛若藏着一头凶兽,“而且他是心甘情愿的离开的。”
杳岩看着柱子上的痕迹,上前细细检查,“王爷,是短剑,会不会是太子的人?”
“不会是秦千瑜的人。”秦千朔十分肯定,眼中显现出一分轻视,他也不避讳让杳岩看见,“我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是从始至终都看不起江湖人士的。”
唰的打开手中的扇子,秦千朔视线落在身边的桌子上,上面摆着两杯凉了好几日的茶。
“我倒是想知道,这世间还有谁能请动这位避世二十年的秦阳子出山,用的是什么样的理由……”
东宫。初晨天光未凉,太子寝店内燃起一盏灯,灯火透过窗引亮了殿外积蓄了一夜的露水。
灯被人吹熄了,不一会儿,眉初从秦千瑜的寝殿里走了出来,发鬓间的金色步摇随着她婀娜的步伐摇摇曳曳。
站在门外的黎墨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浮现嘲讽,冷寂的面容就像这晨秋的黄叶,清冷而薄凉的讽刺着这里人的欲望。
那一抹眼神成功的刺痛了眉初,不过,心越痛笑意就越深刻,她抬手抚着步摇从黎墨面前走过,花枝妩媚的消失在太子寝宫里。
一刻钟后,天渐渐亮起,一队宫女低晗垂首,屏声敛气的跟随在一名华服女子身后,排做两队长龙向重华殿行来。
看着为首那名身穿明黄色华服的女子,黎墨理了理衣袖,后撤一步让出正道,垂头看着脚下汉白玉铺做的地板,目不斜视。
当一抹明黄进入视线的时候,黎墨立即行礼,开口道,“参见太子妃娘娘!”
太子正妃华羽婵,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当朝左相的嫡长女,太子的亲表妹,身份尊贵。亦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帝都第一才女。
华服女子在黎墨身前停身,明黄色华服上真丝银线,上绣着天香国色的牡丹,腰间的锦缎束带上镶上了名贵玉石,一身华贵,从容高贵。
丹铅其面,黛眉水目,高髻边别着一株黄色的大丽菊,严妆华髻,姿容不凡,帝都第一美人,华羽婵姿容绝不是平常女子可比拟的。
华羽婵侧首,视线落在黎墨身上,风姿绰约得恍若世间最高贵的那株牡丹,贵不可言。
黎墨低头看着女子脚下踩着的那双凤屐,锦缎面上用金丝勾勒出的祥云越发清晰。
“免礼。”华羽婵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打在黎墨耳畔,“昨夜在殿下寝殿中的女子是谁?”
黎墨并未起身,不语,四周无任何声音,华羽婵身后的两对宫女头又垂下了一分。
“太子妃问你话,你如实回答便好!”旁边的一名相貌柔和的宫女看着黎墨,声音中含着几分温和。
黎墨站起身,看着太子妃,声音不加一丝感情,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眉初。”
夜露在一庭院珍贵花草上摇摇欲坠。
华羽婵丹唇角畔抿出一抹显贵的笑意,宛如削葱根的手指抚上别在高髻边的大丽菊,朱红色的蔻丹覆在明黄色的花上,显得这些事物的拥有者的身份,无人可逾越。
瞬息之间指尖一划,朱红色的蔻丹深陷入明黄色里,那株贵气逼人的大丽菊瞬间成了残次品。
就连华羽婵的贴身婢女也不再开口,不敢有所动作。
华羽婵拿下自己鬓发之间的那朵大丽菊,看着手中的花,那双细描出精致轮廓的眼睛里满是轻视,这是来自于位高者的自信。
手指一松,颜色艳丽的花从华羽婵手中掉落,刚好掉在黎墨的脚边。
一旁的宫女可谓是熟知太子妃的心思,花掉落在地上的那刻就已经备好了绸娟。
华羽婵擦拭完手指上残留着的花的汁液,看了一眼冰冷地板上那株曾别在她发髻上的花,朱唇里溢出清平声音,高高在上又带着一丝轻不可察的嘲讽,“赏她了。”
语毕,不再施舍一丝目光,转身踏进重华殿,明黄色的华美绸缎拂过洁无纤尘的门槛,而后两队宫装婢女卑微的随后而入,随着那位贵不可言的人深入这重华殿。
那人的高贵,即便是被她践踏而过,也如那门槛一般,觉得荣幸。
“娘娘吩咐的事情,你现在就去吧。”刚刚华羽婵身边那位亲近婢女看着黎墨,将那张华羽婵擦拭过指尖的绸娟扔在那株大丽菊上,“你不必为她求情,眉初她逾越了,若不是娘娘看在她娘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老人的份上,她是活不过今晨的。”
“谢过琴姑娘。”黎墨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位面容柔和清秀的姑娘,眼底的漠然神色淡化了不少。
流琴点了点头,才转身踏进殿内。
流琴是太子妃华羽婵的陪嫁婢女之一,从小跟着华羽婵,没人能比她更了解华羽婵的性情和喜怒。
黎墨附身捡起脚边的物件,他自然知道太子妃的意思。
看着手中显眼的明黄色,不知道交到眉初手上的时候,她还撑不撑得起那副从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