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从那个夜晚开始,牧非天天陪着莫阿卡。拿大号的体恤给她穿,煲百合扣排骨汤给她喝。
他总担心她太瘦。
莫阿卡参加完妈妈的葬礼以后,就不再回那个空荡荡的家,放学了就往牧非的小窝赶。
他们牵手,拥抱,逛街,一起看电影,有时跑去超市帮牧非的忙。
但是他们没有**,莫阿卡认为时机未到,所以在很多次就要跨过界限的时候她都会适可而止。
牧非尊重她的选择,他一遍一遍的说,莫阿卡,我亲爱的阿卡,请别害怕,有我在呢!
牧非在上海一所大学上学,经常回来看望他外婆。
他不知道,爸爸妈妈究竟在哪里?很多年前,她外婆收养了他。
那家超市是牧非的外婆开的,她喊牧非乖孙子。
走进校园,莫阿卡开始听见一些流言蜚语。
她啊,就是那个X班的莫阿卡,她妈妈因为她爸爸搞婚外恋而自杀,听说她家里很有钱呢?她妈妈怎么就那样想不通呢?真是可怜啊。
偶尔在街上遇见熟悉的大妈买菜,她们低下头议论纷纷。
她啊,就是那个不爱理人的莫阿卡,她真可怜,妈妈前段时间自杀了,听说是因为她爸爸有了情人,想和她妈妈离婚。她妈妈不想离婚,于是在家里自杀了。
真是可怜啊。他爸爸曾经变成了植物人,是她妈妈辛苦照顾他,才好起来的。她爸爸可真没良心,真是一个陈世美。
莫如开始疯狂的找女儿,他的公司一团糟糕,他无心无打理,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手下去处理。
在校门口,莫如坐在他的奥的车上等女儿放学,他的样子,一下子苍老了几岁。他已经不能从任何人身上得到什么安慰,他想请求女儿原谅他,那个冰冷的家里,他需要有个理解他的人陪她。不然他快要被身边那些流言蜚语击倒。
但是,莫阿卡有意躲避莫如,她不想见爸爸。在妈妈最痛苦的那些日子里,爸爸却和他的情人在外面鬼混。他有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妈妈辛苦付出的结果。
因此,莫阿卡憎恨他。他神情踞傲的从他身旁经过。
莫阿卡欣慰的点点头,她给妈妈写信。
她说,妈,你听到了吗?我知道,这些都是你想要的。
她说,爸爸他现在是邻居和朋友眼中的陈世美,在别人眼里,是他毁了你毁了这个家。
她说,他活在充满自责的世界里,他开始慢慢憔悴。
但是很多个夜晚,莫阿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无法从那一片惊心动魄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她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她被那大一片鲜红鲜红的血液淹没,她无法呼吸,她快要死过去。
在大汗淋漓之中,她惊醒过来,缩进牧非怀里,安静的听着他的呼吸声,有时就那样醒到天亮。
时间过得飞快,假期转眼结束,牧非他必须回上海上学。走的时候,牧非一个劲的说阿卡你要坚强你要想着我。
还没等莫阿卡说一句话,火车便一路呼啸而去。她怔在那里,仿佛失去了重心。
莫阿卡重新回到家里,可是家里却是一片狼迹,啤酒瓶到处都是,衣服凌乱不堪,爸爸没在,厨房里积了一层灰尘。这里已经完全不像家,莫阿卡突然就怀疑,妈妈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莫如现在完全是一个酒鬼,因为他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了他妻子自杀的事情。
他们认为,莫如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他老婆辛苦把他的生命拣回来,他却那样对待她,害得她自杀。朋友或者生意上的伙伴们开始怀疑他的人格,有人纷纷找各种理由把合作项目退掉,有人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莫如他自己也坚持认为,是他杀死了妻子,怎么就这样狠心呢?他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想。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坠入低估,无法回升。于是,他用酒精麻痹自己,开始放纵自己的生活,彻夜不归。
很多天,牧非都没有回家,他把公司转给了别人,把得到的资金投注到赌场和女人身上,醉生梦死。
莫阿卡开始担心,看着自己孑然的身影,她感觉到一阵恐惧。
终于有一天,邻居的太太对莫阿卡说:“去看看吧,你爸爸现在已经不成一个人了。”
她给莫如打电话:“爸,你回来,我好怕。”
莫如说:“阿卡,爸对不起你们,全部都是爸爸的错。我把房子留给你,请你别管我。”
莫如因为输光了钱,被人从赌场赶出来。琐屑的蜷缩在马路边上,神情哀恸。
莫阿卡找到他,费力的把他拖上出租车。她的心里酸酸的,她不忍心自己的亲人落魄到这个地步。虽然她憎恨他,但是她也爱着他的。
在出租车上,莫阿卡伸出手为爸爸抚了抚凌乱的头发,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时莫如却哭了,身体颤抖,额头青筋直冒。
牧非经常给莫阿卡打电话,他们每讲一次,都相互倾诉彼此的想念有多深,从来不会厌倦。
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吧,莫阿卡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那个卑鄙的女人,她竟然背着牧非给莫阿卡打电话,告诉她离开牧非,牧非是她的,他们已经接吻,她为他做掉了一个孩子,她们从小就有婚。
然后她给她放一段录音,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呻吟声。那个声音,和牧非的一模一样。
多么烂俗的事情,莫阿卡骂着平静的挂了电话。
很久以后莫阿卡才知道,这是那个喜欢牧非很久,家里有钱有势的女人制造的阴谋。她把牧非灌醉,然后和他发生了关系。
那时,牧非一直以为躺在身旁的是莫阿卡,他最心爱的女人。
挂了电话以后,莫阿卡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哭还是想笑,她的表情绝望而悲凉。
从此,莫阿卡不再接牧非的电话,不看他写来的信,换了电话号码,不给他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慢慢的,就不再有牧非的任何消息。
也就在那时候起,莫阿卡开始穿各式各样的吊带衫,染了红色的头发,穿了耳洞。还纹了身,在腰际上,一朵妖娆诡异的花朵,就那样盘旋在她稚嫩的身体上。
莫如和以前一样,像一珠枯萎的树干,整天泡在酒精里。莫阿卡怎么劝,他都说,回不去了,乖女儿,我真的回不去了。
劝到最后,不再有耐心,只要不去闹事赌博,莫阿卡都由着他。
牧非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莫阿卡和她父亲的事情,他给她打电话,号码却变成空的。
可是他仍然坚持每天都播,播到没有希望的时候,他给她写信,生怕莫阿卡不看,就一封一封的写,写到他都可以背下那些熟悉的句子。
牧非觉得事情蹊跷,于是责问那个和他发生了***的却深深爱上他的女生。
他问她究竟做了什么。女生装作不听见,还用怀孕的事情威胁他。
牧非感觉很无奈,他渴望假期快点到来。
莫阿卡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失恋,但是,她无法原谅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这相当于杀了她。
失去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莫阿卡觉得很孤独,很无助。这样无常的命运,这烦躁的生活,莫阿卡只想放纵,哪怕片刻也好。
她可以在溜冰场和某个男生肆意的拥抱,哪怕找寻片刻的温暖也好。
拥抱过后,她又更急切的希望出现另一只牵她的手,反反复复的拥抱和牵手,反反复复的去向别人索取自己想要的温暖,这成了莫阿卡孤独后的习惯。
也是用这种对自己来说极度愉悦的放纵方式结束了高三的第一个学期。
莫阿卡感觉到自己的可怕,原来自己如此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