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看见莫阿卡,牧非甩甩手里的票,他说:“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牧非递给她一杯酸奶,拉起她的手便朝剧院走进去。
歌剧院里举行音乐会。
意大利音乐,在柔和的夜色里,萦绕着灵魂的干渴。
在悦耳的像流水一样的声音中,在长笛和短号的音调中。
迷人的,沉思的,汹涌澎湃的,矫柔造作的音乐回旋,飘荡,最后安定在渴望这样音乐的人的灵魂深处,滋长出真正的谛听。
会堂异常安静,很多人全神贯注。
闭着眼睛,可恶的毒虫和蛇蝎似乎变得可爱。
莫阿卡的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一场激荡人心的音乐会,让人感觉行走在柔软的草地上。
走出黑夜的朦胧,新鲜的早晨慢慢出现,露水的味道,然后还有太阳,小草,花。
一切好象突然变了,变得那么神圣。
音乐结束,这样的神圣也就没了。
会堂里一片躁动,有人大声骂着国骂,有人着旁边的凳子。
莫阿卡把头靠在牧非肩膀上,突然觉得欲望,挣扎,彷徨,势力,一切都应该变得简单,爱情应超越这些,生命的价值也在于超越这些。
活着,就应该快乐。
这是一场短暂的心理洗涤,莫阿卡突然就觉得生活并没她想象那样复杂冷漠。
其实,生命是美好的。至少刚刚那一刻,莫阿卡的心是温暖的
城市的霓虹灯把马路照得通亮。
微凉的天气,有清凉的味道,它们越来越广的以柔软的状态散布,铺展,继续的铺展,环绕着整幢的大厦,停留在高楼底下的影子里,包裹住莫阿卡单薄的身体。
牧非怕她冷,让莫阿卡的手揣在自己的风衣袋里。
可是莫阿卡不感觉冷,她的心里暖烘烘的。
窄窄的小巷子里,牧非的风衣衣角拍打着莫阿卡的大腿,痒痒的。
莫阿卡咯咯直笑,躲进牧非的风衣底下。
莫阿卡还来不及撒娇,牧非就吻住了她。
巷子有点黑,牧非的吻落在阿卡的嘴唇上,它巧夺天工,细致慎密。
莫阿卡只属于牧非,就连她湿润的嘴唇,也像一朵傲慢而绝决的花朵,只为他一个人妖艳的绽放。
她摇曳多姿的身体在他的手指下突兀地颤抖起来,他们的嘴唇在彼此的缠绕里浪涌波腾。
窄窄的小巷子里,发生着一些故事,有人把帽子和衣服仍在地上。
也有人在墙角的阴暗处玩着爱的拥抱和抵抗,也有流浪汉经过,制造一阵躁动。
流浪汉突然笑呵呵经过阿卡发的牧非,飞奔过去把衣服和帽子拣了起来,把它放在胸口,然后把它装进那个脏兮兮的背包里。
冰凉的天气里,他笑得异常灿烂,他很幸福,仅仅因为得到一些被别人丢弃的衣物。
墙角的人看见了他,说他是神经病,然后匆忙离开。
牧非像教育小孩子般对莫阿卡说:“看见了吧,他比我们都惨,可他看起来很快乐哦,所以小傻瓜,你要快乐起来,不要再割破自己的手腕,不要再说我像一只被遗弃的猫,可怜兮兮的。”
莫阿卡钻进牧非怀里,乖乖的点头。
走出那条窄窄的小巷子,经过一幢豪华的别墅,里面却传出阴郁的音乐。这样清凉的夜,他却在听《黑色星期天》。
那样的音乐,伤感得可以足够杀死人。
那样的音乐揭开了笼罩在豪华瓷砖下的伤感。
他为何不快乐呢?他为何要听那首传说可以杀死人的音乐呢?
莫阿卡想了想自己的生活,笑了。
其实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应该知足了。
因为有这样一个好男人深深爱着她。
莫阿卡说:“饿了。”
牧非点头:“我们去吃面汤,那家老字号的不错。”
找到那家老字号的面馆,干净而舒服的座位,有白色的窗帘,铺古朴的地板条,有木头的气息。
旁边的垃圾桶里有包装精美的饮料瓶,瓶子上面有用过的纸巾,整个面馆里却弥漫着汤的香味。
莫阿卡用力吸了吸鼻子,很舒服的感觉。
食物确实可以让人感觉温暖。
服务员把冒着热气的牛肉面端了上来,有种即将结束饥饿的满足感。
莫阿卡几乎没有顾及什么,便狼吞虎咽起来。旁边的人转过头来看莫阿卡。
牧非看着她笑:“哪有女人像你这样吃东西的。”
莫阿卡笑笑,没有说话,美滋滋的吃光了碗里的面。
看看表,已经是11点40分了。
玩了一天,该回去了。
牧非拉着莫阿卡走出面馆,凉凉的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偶尔遮住了她的脸庞,于是他用手帮她抚平。
他们看起来如此相爱,附近是吵闹的酒吧,生机勃勃的夜生活已经开始。
牧非说:“酒吧里有我的场子,今晚还得去。”
莫阿卡说:“你前几天才去的啊,熬夜对身体不好,再说了你就快毕业了,别老是跑,该看看书了。”
牧非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说:“没事,我必须得去,你知道的那酒吧里的老板是我朋友。你乖乖的回去睡觉就是了。”
关于那个酒吧的老板大狗,莫阿卡曾见过一面,牧非说,他们玩得十分哥们,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12点,牧非送莫阿卡回住的地方以后,径直朝那家酒吧走去。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吉他,可是多了一份惆怅。
灯光迷离,充满欲望的味道,牧非抱着他的吉他,开始轻轻哼唱。
酒吧里很多人都喜欢他性感的声音,所以他唱一晚上,运气好的时候也可以拿到一笔小钱。
莫阿卡不喜欢那种暧昧的地方,所以牧非去唱歌的时候,她就蜷缩在沙发上等他。
有时牧非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莫阿卡不明白,这段时间,牧非为什么要经常去酒吧唱歌,由于经常熬夜,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可是她尊重他的选择。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生活方式。
莫阿卡问过他:“是因为钱吗?”
牧非说:“不全是,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喜欢在酒吧里唱歌的感觉。”
莫阿卡不能再说什么,既然他喜欢,就由他去就是了。
彼时,离牧非研究生毕业还有两个月,听牧非说,他准备继续读博。
也可能准备考去北京。
只是今晚,莫阿卡脑子里的那些一瞬间的幻觉变成了长长的噩梦。
莫阿卡梦见牧非血淋淋的离开了她,她找啊找啊,却怎么也找不到牧非。
莫阿卡从无助中醒过来,房间里空荡荡的,牧非还没回来。
空气里弥漫着百合的香气,雨滴敲在玻璃窗上,一滴一滴的声音,敲击着她的心。
她好怕,怕那些讨厌的梦,她怕牧非离开她的那种铭心刻骨的疼。
黑暗里,莫阿卡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