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长寿坊冯宅
曲玮来到冯宅外,看到就是这样的一幕,一个年岁接近五询的老者,正指挥着冯府的仆役们,将府门外马车上的箱子一件件的卸下,目光好似从没有离开过眼前的事情,可是那紧绷的肌肉和不时余光扫向四周,好似在戒备着什么。他的行径并没有逃出曲玮的眼睛,不由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这个冯府不简单啊,就连一个管家警觉性都这么高。
曲玮隐身于暗处招来了鬼域卫士,亮出手中的令牌展示在来人面前,那人见到令牌后行礼说道:“属下,见过玮郎主,不知郎主可有吩咐。”
“奉璃主之命即刻起,魏国公鬼域撤离冯府,由我等全面接管。”曲玮声音压的极低,可是听在来人的耳中,却是掷地有声的。
“是,属于与您的人做好交接后即可撤离。”那人抬起头来面向曲玮,这个孩子是他一点点的看着成长起来的,不知为什么此刻他看到了,只有在裴将军身上才看到的威慑力。
“好了,快起来吧。”曲玮亲手将那人扶起,笑着打趣道。
“是。”那人起身回答道。
“璃主可好。”那人面向曲玮时,刚才的畏惧已经不见,反而轻松了很多。
“姐姐一切安好,谢谢璞大哥的记挂。”曲玮拱手向那人行礼表示感谢。
“好,阿玮接着这个,更深露重,喝点暖暖身子。”
曲玮看向手中的酒囊咧嘴笑起来,脸上露出一抹少见的羞红色,摇了摇手中的酒囊说道:“谢谢璞大哥。”
那人此刻已经转身离去,留给曲玮一个背影,口中说道:“不客气,只是现今璃主和阿玮要面对的事情何其危险,你们都要好好保重才行。”
“我们会的。”曲玮默默的说道,他知道那人不一定能听到他的话,可是他依旧要说。
下一刻曲玮做出了一个手势,身后的暗巷中出现了六名黑衣人,收到曲玮的信号后,训练有素的跪地行礼等待着他的命令。
“璃卫听令,即刻起不分昼夜,密切监视冯府中人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每日回禀。”曲玮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些黑衣便抱拳行礼后,消失在来时的暗巷中,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从那晚后,每天清晨曲若璃都能收到,一份关于冯府消息。这里包括了冯恬每人都见过的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就连冯府女眷们的动态也一应俱全。看来外公给她的这批鬼域的本事很强吗。
这天曲若璃正在梳妆,红豆嘴里衔这一张信件快速的奔至她的妆台前方,放下口中的东西一双红的透亮的小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还在梳妆的曲若璃。那表情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完全没有那日宿醉时的囧态。可是这样的可爱的表情却没有的引起主人的注意,一双可爱的小眼睛一下子就失去的光彩。
夏雨注意到了红豆的存在,看到它嘴里衔着的信件,有些奇怪的嘀咕道:“平时不都是玮郎带来的,今天怎么是你这小东西呢。红豆,是玮郎君让你带来的吧,他人去哪里了。”说着就取下了红豆嘴里的信件,顺手就拿个花生塞在了小东西的嘴中。红豆讨到了想要的打赏,十分惬意的挺高自己的小胸脯,看起来十分的傲娇的样子,将夏雨给逗笑。
她的笑声成功的引起了,已经梳妆完毕的曲若璃的注意,开口道:“是阿玮的消息来吗?”
“对,是玮郎君的信,红豆给带来的。”夏雨说着将信笺递给了曲若璃。
曲若璃揭开信笺认真的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变,然后再次将信笺,打开认真的又读了一遍后,才喃喃开口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然后一把将红豆给抱在怀中,狠狠的亲了一口说道:“红豆,你今天太可爱了。”说罢又给将一颗花生,填在红豆的小嘴里,红豆小嘴中竟然一下子塞入两颗大花生,差一点没有将小东西给噎死在当场。可这个用作始终的人却不知,当身边的侍女注意到自己的主子时,她人已经朝着萧祈的书房飞奔而去。而红豆好不容易,才将嘴里的花生给咽下去,也随着曲若璃消失的方向奔去。很快一人一兽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曲若璃还没有踏进萧祈的书房,声音已经传到了萧祈的耳中:“萧祈,萧祈冯恬有动静了。”太过激动了等了这么多天那人终于有动静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正卧在门口嗮太阳的大黑,一个踏步就狠狠的踩在了它的尾巴上,突然的一疼黑猫直觉‘喵’的一声跳了起来直奔萧祈的怀里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萧祈完全没有准备,立刻丢掉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曲若璃扶在怀中。而那只倒霉的大黑猫就被身边的南宫柯稳稳的接住了,受惊不小的惊吓,此刻只能窝在南宫柯的怀中寻找慰籍了。
“我说王妃,您什么时候可以不弄的鸡飞狗跳啊。”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人影的北堂辛。
曲若璃窝在萧祈的怀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嘀咕道:“这次不是鸡飞狗跳,是鸡飞猫跳才对。”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萧祈的耳朵中不由的有些无语。
“那本王是不是还要表扬你一番呢?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萧祈问道
“我没有受伤,萧祈你看这个。”曲若璃将信笺高高的举起,嚷嚷着叫萧祈看。
萧祈将曲若璃扶正,才展开信笺,看后露出一抹笑容:“太好了,看来冯恬是按耐不住了要采取行动了。他派出心腹到醉红楼与一个叫贾珍的人碰面。”说着萧祈的眼中带着掩也掩不住的喜悦,这是近些日子以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幽,你可知道这个贾珍什么人吗?”萧祈看向西门幽问道。
“王爷,属下对他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他是个来往于西域各国的商人,将大齐的茶叶、丝绸和瓷器换取西域的马匹、裘皮。”
“我知道此人。”出声人是东彦枫,他刚刚去取茶具了,没有撞见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在门外捡到追随曲若璃而来,此刻被门撞得头晕眼花的红豆,一进门便听到他熟悉的人名,于是开口说道。
“贾珍泸州人,现年三十岁,做的就是幽说的那些生意,常年出入西域各国,与西域各国的皇室中人以及王宫大臣多有接触。”东彦枫叙叙道来。
“哦,三十岁,出入西域各国,与各国王室与其王宫大臣交好。知道为人如何?”萧祈自言自语的说道。
东彦枫:“为人圆滑,但不迂腐,而且那人乐善好施,一次漠北大灾他巧好途径,将那次的买卖的收益,近百万两纹银全部捐出,买了所需物品给了受灾的百姓,结果自己返程时差一点就死在路途中。属下就是那次与他结识的也算对他有救命之恩。”
“那他对家人如何?”曲若璃问道。
东彦枫:“他家中父亲早亡,是寡母将其养大,贾珍对母亲极其孝敬,他目前家中只有一妻,膝下育有二子年龄均只有不到十岁的样子,贾珍对家人都极其爱护。可谓是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属下不太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冯恬的人有所接触呢?”
曲若璃将手放在下巴上,摸索着思考片刻再次开口说道:“萧祈,我觉得这麽个人,不太像是会与那些人有接触的,反而更像是被利用的。”
“东彦,你能安排我们私下与那个贾珍见一见面吗?”萧祈看向东彦枫。
东彦枫点点头说道:“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殿下想什么见他。”
“就今天吧。”萧祈说道。
“是,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东彦枫起身与萧祈行礼后便离开了房间。
京城平康坊
贾珍从‘醉红搂’中出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呢。那个冯府管家,他不是第一次见,每次都是请他从岳马池的一家老店中购得一种叫做‘醉红尘’的香料。回回都是这位冯管家与他接洽的,可是从没有那一次,向这次一般着急火燎,似乎他们要的不是香料,而是救命的药一般。他们竟然让他明日便启程,可是快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商队愿意远行了,他将难处告知对方,可是对方竟然说,他家主人愿意出,高于平时三倍价钱让他们跑这趟。由于对方出的高价,贾珍有些动容,但是对方的态度,也让他感到疑惑。
就在他一边走一边想事的时候,突然的感觉身后有人在唤他,一转身便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恩人东彦枫,于是刚刚那一抹烦忧一下就不见了,欣喜的迎上前去作揖到:“枫贤弟,近日可好啊?为兄可有多日不见你了。”
“兄长言重了,您是长者理应枫去拜访您的。兄长,难得我们今日在这里碰面,就让小弟做东请兄长到‘天籁阁’吃酒可好。”
“好、好、当然好,不过请客的钱,你可一定让我这个做兄长的付啊。”贾珍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可不行,做弟弟的请兄长到自家去喝酒,那有让兄长掏腰包的做法啊。”东彦枫说道。
“什么,那‘天籁阁’是贤弟的产业啊!是贾珍眼拙了。”贾珍吃惊不已。
于是贾珍就随着东彦枫到了‘天籁阁’跑堂的小二一看东家到了,立刻殷勤的上前作揖,带着他们便到了‘天籁阁’最为雅致的一件包间中,两人落座后有寒暄了两句,很快的小二就将他们要的酒菜都上齐了
推杯换盏一会儿后,东彦枫才开口说道:“听说兄长前些时候才从西域回来,怎样这次的进项可丰厚啊。”他是故意将话题引向西域的。
贾珍有些意兴阑珊道:“贤弟啊,为兄这一趟走得有些惊心动魄啊,差一点让人当成突厥人的奸细给杀掉了。”
东彦枫听到这样的话,也有些吃惊忙追问道:“兄长,怎么会这样,快将事情的始末快快与枫说说。”他这完全是出于关心。
“是我们一行人走到平阳关时发生的,眼看过了城门就是瀛洲了,却被守门的官兵给拦截下来了,硬是说我们的商队里有人私通东突厥为他们传递密信。为兄只是个本分的生意人,自认为也见过不少的世面。那些出卖国家的事情,是绝做不出来的。于是便于那些人进行理论,官兵要对我们的随身的东西和货物进行清查,我们为了以示清白便同意,可是没有想到商队里竟然真的有人私带了突厥人的往来信件,于是官兵们不由分说的将我们商队中尽三十多人以及我们的货物都扣留了。”
“那兄长是如何脱身的。”东彦枫问道。
“还好我们这些经常往来于西域各国的商人,与当地的官员以往都有所往来,他们并没有为难我们多少,让我们在大牢中待了三天,等他们将事情查清楚后才将我们放出,只是那个夹带私信的人,在我们被放出来后的当天,便在城门前当众给砍了脑袋。那血淋淋的脑袋就被挂在城门上,来往的商人一进城门便能看的见。”贾珍的话语中无来由的带着颤音,那是对死亡的畏惧,他至今无法接受,一个昔日与自己一起出入多次西域的朋友,就这样的死在自己的面前。头颅悬挂在城门上,那是警告,是威慑。
“后来我们花了一大笔银子,买通守门的士兵才将那人的尸身取回,不论他声前都做过什么,人都已经死去将他的遗骨带回故土好生安葬才是正事。”心中没有悲戚是假的。
“兄长说的是。”东彦枫唏嘘道。
贾珍:“那人跟着我也有几年了,进出西域也有多次,怎奈何这次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在狱中时我问他这件事情,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就将事情合盘告诉我,说是在突厥时有人给了他五两金,让他将信带给京城的归义坊的家人,说信送到还会给他五两金,他是贪图那十两金子才同意这件事情,可是没有想到那却成了他的罪证,只是拖累了商队他实在是过意不去。”
东彦枫“那人倒也不是无可救药的。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兄长也算是有惊无险了,这一顿就算是小弟为您压惊的。兄长最近还要去西域吗?”他将话语转个方向。
“本来我是想过了年再跑堂西域的,可是今天长寿坊的那位幽州刺史冯大人家的管家找到了我,让我跑趟西域为他家夫人买东突厥的岳马池‘醉红尘’的香料。我本不想去的可是那时我的老顾客,我不好拨了他的面子于是只有答应。”
东彦枫不解道:“这是什么香料啊,都快要过年了,难道不能过完年再去吗?”
贾珍说道:“贤弟不知,这种香料味道极其清丽淡雅由于成品中需要一味十分罕见的配料,所以每次出产的就十分少,价格更高的离谱,每次这位冯管家都是直接付了全额的买资和不小的一笔代购费让我代为购得。以往都是八、九月份时我去西域进货时随便帮他购得,这次是因为他们家主母与小姐都进京了以前用的那些‘醉红尘’都放在了幽州,没有带出所以才要的格外的急切。”
东彦枫的眉头皱了起来:“兄长这个时候去西域可是有些不妥,不说眼看就要接近年节了,就说现在我们与东突厥的紧张的关系,自从入冬以后东突厥就屡犯我大齐的边境,大仗倒也没有听说打过,可是小股突厥人可是经常的在边境抢夺粮食和牲畜。这个时候如果再对,来往的商队严加盘查岂不是更为麻烦吗。而且这刺史府这个时候.....”东彦枫有意将话语拉的过长好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贾珍自己去思量。
贾珍:“贤弟有话请说。”
东彦枫微微一笑说道:“难道兄长不觉得这个时候,出入东突厥的复地是件极其不智之举吗?更奇怪的是,幽州刺史也算是一封疆大吏,他的家眷却对一突厥香料情有独钟,我怎么觉得事情透着一股子蹊跷呢。”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就连贾珍心里也起了疑惑,于是这顿饭吃的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在他离开后旁边的一扇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女来,正是萧祈与曲若璃,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旁边东彦枫与贾珍的谈话他们是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看来贾珍是被利用了。”东彦枫说道。
“是,下一步我们就要看,这个贾珍将事情回过味来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了。”
次日清晨,晨曦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曲若璃的窗台前时,萧祈的书案上多了一份,来自东彦枫的信笺,上面赫然写着‘珍离京辛随行’六个大字。
萧祈看到信笺后将目光落在怀里的大黑身上,只见黑猫慵懒的打了个大大哈欠,惬意的又睡了过去。“睡吧,昨夜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