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寂静的黑洞洞的街道空无一人,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早已进入了梦乡。鸡鸭鹅狗在黑暗的夜色里停止了躁动。偶尔传来几声狂吠,也是被一些夜游的东西惊着了。月亮露出半拉脸,藏在刚长出叶子的大树后面,不一会儿也隐去了。
春夏之交的夜晚,虽然暖风暖流荡漾,白天的时候,东南季风还悄悄的送来几丝撩人的热浪。但夏天的热情似乎没有打动春天的固守,有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嫌。尤其到了夜晚,热浪还是被冷风拒之在了门外,仍然寒气袭人。
亓超被人重重一击晕倒过去之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被一阵阵寒气侵扰。醒来的时候,冻得上牙碰下牙,哆嗦成了一团,他抱着双膀,顾不得浑身的疼痛,趔趔趄趄摇摇晃晃的走回家去。
三天之后,梁小二提着一大堆礼品来到亓超的家里,表示感谢。他笑容满面,一张大嘴差点咧到脑门后头。事情终于被他摆平了。他托媳妇大姨妈的二表弟终于和局领导搭上了关系,连吃带送加逍遥,三天下来,消耗了他好厚的一摞钞票。领导先是拒绝后是半推半就,再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送到他的眼前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领导摸着小姑娘的嫩手边说边摸。再也不放松了。搭上这层关系之后,梁小二再也不会满足于小打小闹偷偷摸摸了。他立马上了一口大蒸汽锅和一套烘干设备。誓将掺杂使假进行到底。以前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知哪一种方法既高效有挣钱。他掺过草籽,掺过树皮,甚至掺过红土。那些东西既容易被人辨认,也容易被人发觉,还容易给人造成伤害。更不是不是长久之计。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既便利又不会给人造成伤害还可赚大钱的东西;高粱。高粱乃粮食作物,无毒无味,还可食用。高粱经过高温煮过之后,小小的如珍珠般的身躯立马绽放出了花朵般的笑容。它的个头颜色与花椒极其相似,烘干之后,放在一起不仔细看很难分辨。高粱几毛钱一斤,花椒几十元一斤,利润可想而知。梁小二为找到这样一条发财之路欣喜若狂。原来,梁小二不敢大张旗鼓的干,现在终于有了保护伞,梁小二岂不兴高采烈弹冠相庆?但自己有这一天,也多亏了亓书记,那天亓书记的所作所为老婆都告诉了他,他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对亓书记表达感谢之情。他说如果不是那天亓书记机智替他打了掩护,也没有他的今天。如果被上面的人查到,后果不堪设想。重罚是小事,弄不好还会坐牢的。他再也没有机会做生意了。亓超也奉劝他,做生意不要搞歪门邪道的好,干什么事都得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梁小二满口答应。可是,答应归答应,他真的做得到吗?只有鬼相信。他不过是骗骗亓超而已。
这些天,村长刘小虎既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一头阴险凶狠的饿狼。与邱二皮合作的村干部个个都发了大财,有的坐上了豪车,有的到城里住上了豪宅。过上了醉生梦死的奢侈生活。只有他刘小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大口吃龙肉大碗喝洋酒,臂膀里还挽着一个小情人。想想那种日子,骨头都酥了。没想到亓超这家伙这么冥顽不化,简直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和邱二皮制定的先礼后兵的计划,虽然实施了,从表面看效果仍不大。前段时间,邱二皮曾派秦得占给亓超送过礼,并把合作的意向和分成一一告知他。秦得占信心满满,觉得拿下亓超不在话下,认为看在发小和朋友的份上也会给他一个面子。可是亓超非但不领情,还把秦得占大骂一顿。说秦得占不往正道上走,偏偏往粪坑里钻。两人为此决裂。秦得占扔下一句;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愤然离去。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画上了句号。
亓超的绝情,也把本来立场不坚定骨子里充满男盗女娼谁有钱谁是爷的那一套激发了出来。他誓与亓超一决高下。不把亓超踩在脚下,誓不为人。
现在,刘小虎和秦得占可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些天一系列的动作,糟蹋禾苗,偷袭亓超,都是两人密谋下的杰作。敲打黄牛,是黄牛和亓超走的太近,他和邱二皮们少有风吹草动,黄牛就忙不迭的给亓超通风报信。这样一个毫无原则之人,不给他一点颜色或者教训他一下,于情于理怎么说得通呢!于是,在他和秦得占的授意下,两个小痞子暗中登场了,所以就稍稍的动了他一下,让他长点记性。没想到教训他的时候,连亓明的一块捎带了。最后却把亓乐川给气病了。
一连串的事件发生,亓超却异常的沉默。这倒令刘小虎有些匪夷所思了。但躺在床上的亓超,内心似乎也没有平静过,村子里发生的一切事,似乎都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他之所以不向他们妥协,就在于自己内心的坚持。属于河埠头村民的东西,决不能让这些无赖地皮一口口吞噬和毫无底线的蚕食。大家既然选择了他,他就不能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这次对他的背后下黑手,也许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他可气可恨的是,秦得占也充当了邱二皮的马前卒,还毫无廉耻的当说客了。把这些年的交情抛掷了脑后。想想就痛彻心扉。但也无可奈何,人各有志。他既然选择了做苍蝇,还有何必要求他变成一只蜜蜂呢!还有一心想发财的刘小虎一点道德也没有,这样的人当村长,简直是一个祸害,为了一口狗粮,连最起码的良心都出卖了。
梁小二走后,他想了又想,也许该成立一支护河护砂小分队了,人选他也想好了。有黄牛担任队长,日夜守护在河滩。只有这样,也许才会保证他们的财产不受到损失啊!响午过后,外面突然起了大风,远处雷声阵阵,狂风卷着乌云,集结在汶河的上空。在狂风中摇曳的树叶,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在说,来吧!来吧!来的更猛烈一些,看来,一场暴风骤雨不可避免的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