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们作鸟兽散狼狈逃窜的样子,邱二皮一阵哈哈大笑。他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静静流淌的汶河水泛起了浪花,突然咆哮,接着波浪翻滚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沉睡千年的沙滩,狂风骤起,飞沙走石,霎时,晴朗的汶河上空乌云翻滚,大有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邱二皮见天色突变,带着他的战利品------贾汉昌,以及他的队伍慌忙撤离。
一路之上,贾汉昌战战兢兢,他听说黑吃黑对待俘虏的后果,挖眼,断腿,挑筋。倘若如此,自己将成为一个残疾人或者废人。自从跟着父亲贾自满回归故里,本来有一番作为,过更好的生活,如今毫无建树,今天却遭到如此下场,真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自己不到城里闲逛,巧遇张如雷他们,哪有今天的失败,张如雷啊!张如雷,操你妈的把老子坑了,平常喊得震天响,到了紧要关头跑的比兔子还快。今天落入他们之手,非死即残,绝没有什么好下场。看来今天自己注定梦断汶河,已无其他的可能。也许这就是命吧!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人姓贾名汉昌,河埠头人也”!回到邱二皮的地盘,一股英雄气概直冲脑门,也许电影电视剧看多了,他觉得跪地求饶的叛徒都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像狗一样被踢翻在地。反而威武不屈的铮铮铁骨的汉子受到敌人尊敬。今天他宁可站着挨打,也绝不跪着求生,做狗一样的软骨头。因此,没等邱二皮开口,就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是哪里人”?刚刚坐下,端起茶杯的邱二皮,还未来得及沾唇。闻听贾汉昌的喊叫。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河埠头啊!怎么啦”?
“贾自满,你认识吗”?
“那是家父”。贾汉昌小心翼翼的轻声说,他不知眼前的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再说父亲从未提起过他在城里认识什么人啊!心里越发没了底。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我和你父亲岂止认识,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当年贾自满背来的几百斤粮食可是帮他解决了大问题,刻骨铭心的事,已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岂能忘记?一晃几十年过去,犹如昨天,犹如梦里。
“你父亲身体可好?
”好“。两双陌生的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事情的逆转出乎贾汉昌的意料,更出乎邱二皮的意料。贾汉昌可谓绝处逢生,自然喜出望外。他们的相识也帮邱二皮解决了大问题。虽然表面上邱二皮大获全胜,张如雷落荒而逃,其实他心里并不轻松,他知道这些孩子的劣性,他们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但一旦和他们结下了仇,从此处理起来更加棘手。有了贾汉昌这层关系,邱二皮的心里感觉轻松多了。
张如雷领着他的几个难兄难弟逃跑之后,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他的‘恰似仙境’也关了门,防止邱二皮的人来打砸他们。这次真的是遇上了劲敌,碰上了硬茬。他感到了末日的来临。他从十四岁父母离婚后就混迹社会。受尽了人间磨难,为了吃顿饱饭,不知挨了多少打多少骂多少白眼。一路走来,没人告诉他怎么做人,也没人告诉他如何做事。更没有人告诉他人生存的意义。他也不知道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他和同样是流浪儿的阿闪阿鸣阿电走在一起后。他们歃血为盟结为兄弟。但他们和他一样,也是整日浑浑噩噩,照样不明白人为什么活着,生存的意义是什么?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钱。有了钱,就有了一切。从那次在饭馆打架遇着贾汉昌的时候,他更明白了钱的重要性。他也似乎找到了人为什么活着的意义。
可这次刚一出手却栽了一个大跟头,以后的路子怎么走,如何才能收拾残局,重整旗鼓呢!再说贾汉昌生死不明,他即为兄弟担心,又觉得愧对兄弟,若不丢车保卒,有可能全军覆没,东山再起又从何谈起呢!贾兄弟,哥走这一步也实属无奈之举,你千万别怪罪你哥啊!张如雷絮絮叨叨的对他们的几个兄弟念叨。“哥,你不要自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相信贾兄弟会理解的”。其他几位兄弟,虽心有余悸,仍对张如雷极力劝说。丢魂落魄士气低落的四个人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卷缩在一间屋子里,望着窗外满天的繁星,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这边的贾汉昌,可谓春风得意,有了父亲的这层关系成为了邱二皮的座上宾。灯光璀璨,推杯换盏。与邱二皮谈笑甚欢。邱二皮非常关心老朋友贾自满的现状。贾汉昌告诉他,父亲回来后并不理想,受到村里人的刁难和排挤,日子过得并不顺畅。并把回来后一些不愉快事告诉了邱二皮。邱二皮告诉贾汉昌回去一定告知父亲他可以帮忙。贾汉昌爽快答应。
当然关于“恰似仙境”的事该如何处理,他自有自己的设想。他附在贾汉昌的耳边,将他的宏伟蓝图和绝妙构想悄悄告诉了贾汉昌,贾汉昌频频点头。佩服邱二皮的周密计划和合理的安排。并拍着胸脯承诺这事包在他的身上。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预祝合作愉快。
其实,邱二皮心里明白,没有关系,没有人脉,没有背景,仅凭蛮干打斗是打不出一片天地来的,尤其是像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也太天真,太幼稚,太不了解这个社会了。他并没有因自己的所谓的胜利而高兴。反而对这些孩子而同情。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才过下这么点家底。他们以为打打杀杀喊喊闹闹就能简简单单的创出一片天来吗?现在一切都是拼得钱啊!没有钱没有靠山。就想轻而易举的坐地捞钱,哪有这样的好事啊!其实就是他不找他们,也会有人找上门去。现在如果他们接受他的建议,未必是坏事,自己借此可以保护他们,将他们收入麾下既给了他们出路,也壮大了自己,一举两得的事,可是这些少不更事的毛孩子是否能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呢。混社会并不是平坦而宽阔的大道,而是一条险象环生的不归路啊!可是他们真的明白吗?邱二皮现在已别无他选,只有静候贾汉昌的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