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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再战太安

七日之后,殷贺不仅让叶荣调离开尤溪城回京探亲,同时他也将四皇子舒祈文以巡视北部防线之名调到青木关。待一切安排就绪,殷贺决定近两日独自上太安城,了结独孤九鹰。

整个太安军营如今就只剩下殷贺一家人,原本应比往日要随意许多,然而整个主帐的气氛却是异常的沉静。有的时候,心若越是伤得重,痛越是掩埋得深。连续几日,一家三口都没怎么待在一起,大家都非常默契地想给彼此一个可以独自喘息的空间。虽然殷旭日日都要来母亲帐中请安,殷夫人也只是淡淡一笑,寡言少语,终日站在营地外的小土坡上面朝太安城的方向眺望。这一切殷贺都会然于心,只是此时此刻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希望时间能够快一点过去,让事情尽早有个了断。

就在决战的前一个晚上,殷旭觉得是时候跟父亲平心静气地谈一次了,于是,在就寝前向母亲问安之后,他便来到殷父的帐中。因明日便是与亲子的一场生死之战,殷贺无意入眠,一个劲儿地擦拭着那盘龙战戟。殷旭备好镇神安眠的茶水,缓步走了进来。

殷贺背对着帐门,听到殷旭的脚步声,知道是他,便安然地问了一句:“你来啦。”

“是。”殷旭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案桌上,顺便沏了一杯热茶,递给殷贺,“明日势必有一场硬仗,父亲还应早早安歇才是。”

殷贺接过茶杯,将其一饮而尽,回过头来问望着儿子:“你母亲可还好?”

“父亲放心,母亲此刻已经安歇了。”

“那就好。”殷贺点点头,“这些日子也难为她了,你且替我好好照顾她。”

“父亲。”殷旭低下了头,猛地跪到了殷父的面前,“父亲,孩儿请求明日与父亲一同前往!”

殷贺定定地望着儿子数秒,双手将他扶起:“为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明日一战,生死难定,且有违伦理纲常。你年纪轻轻,为父我,又怎么能让你背负如此大的重责。还是让我独自前行吧。”

“父亲可有胜算把握?据孩儿所知,如今的大哥名号独孤九鹰,乃摩邪族排名第二的高手。父亲也曾与其交手,他出手迅猛而犀利,又有明虎战戟在手,恐怕难以轻易胜之。”

“你都知道?”殷贺眼里掠过一道惊奇的光。

“嗯。”殷贺垂下眼幕,撅了撅嘴,轻言道,“父亲连同刘沁将军与那独孤九鹰交手时,儿子曾在远处观战。”

殷贺听罢,顿时大惊,他憋着气,点点头:“真的是长大了,连父亲的命令都敢公然违抗?”

殷旭一下子又跪在殷父面前,双手握拳向父亲赔罪:“孩儿也是担心父亲安危,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还望父亲谅解。”

“起来吧,起来吧。”殷贺一声叹息,“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以前总是我担心你,如今竟轮到你为我放心不下了。”

“父亲,让孩儿一起去吧。”殷旭再次恳求道。

殷贺不置可否,只低着头冥思片刻,末了才缓缓开口:“你若随我前去,你母亲怎么办?再者,你手持普通兵器,抵挡不过三招,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至少我可以站在父亲的身后。”殷旭目光坚定,言辞确确,“至于母亲,这几日父亲也看到了,她原本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我们不必太过担心。所以,儿子再次恳请父亲,让我陪您一同前去吧。”

殷贺顿了顿,低头不语,一番思虑后,他最终点了头:“好吧,那你就同我一起去吧。只是有一条,没有我的命令,你绝对不可出手。”

“是!”殷旭双膝跪下,向父亲行礼。

“好了,没有别的事儿,你退下歇息去吧。明日辰时中刻,我们出发。”

“旭,紧遵帅令。”

殷旭徐徐退下。望着儿子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殷贺心中阵阵刀绞:明日他将手刃的那个儿子,也曾经如此暖心,也曾经像这个儿子一样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也曾经那么的让人为之骄傲…..

第二天辰时初刻,殷旭便来到殷父帐中亲手为其披甲,这对父子,多少年来无数次肩并着肩冲锋陷阵,此时此刻,彼此一个坚定的眼神和一个会意的点头,早已胜过千言万语。他们并未惊扰殷夫人,在匆匆用过早膳之后,便悄然出发了。

手刃挚爱的亲人,总是牵动着太多的割舍不下的情感,一路上父子二人相伴无语,默默地承受着为人将者的苦楚与无奈。好在二人也是历经沙伐之人,这“战场无父子”的道理也不必多言,马儿越行至太安城,他们的心中的犹疑与不舍便逐渐转化成了坚定与果敢。

“你就在这个位置。”殷贺用不可置疑命令的语气道,“我先前城门外把他引出去,你只需观战便可。”

“是,属下遵命!”殷旭双手握拳行军礼。

殷贺用力一蹬马镫,飞速向太安城门外跑去。

一切如前几次一样,那只巨大的雄鹰率先从城里飞了出来,如警示一般在天空盘桓,发出刺耳又扰人心惊的凄惨之声。

这一次殷贺显得更有经验了,在巨鹰飞出之后,他立即起身策马,退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才刚将马停住,太安南门便缓缓开启,那传说中的孤独九鹰毫无悬念地忽忽而出。在跨过护城河之后,他又行了一仗远才停了下来。殷贺最后一次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儿子,面色惨白,独目无光,已无半分先前少年将军扬扬意气,奕奕神采。殷贺合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暗暗在心中为那位曾经的天之骄子道别。等他再次开启双眼时,他们已不再是父子,而且互为其主的敌对双方。此时已没有言语的必要,殷贺自己也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也是徒劳无益。于是,在长叹一声后,他举起了手中的盘龙战戟,如风驰雷鸣般向对手飞奔而去。

人初动而风先至,孤独九鹰敏然探到前方杀气腾腾,迅速将头一抬,扬起手中的明虎战戟朝敌人袭来。昔日的父子,手手相传的技艺,相同的招式,威力相当的兵器,让这场生死拼杀显得惊心动魄,又胜负难定。龙虎战戟的次次交锋,拼擦出了阵阵火;此时太阳冉冉升起,阳光照到战戟的刀锋之处,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一时间,交战双方已混作一团,只见道道光亮在空中飞驰闪动,早已辨不出敌我成败。

殷旭定定地战在原地,心急如焚地看着这场父子之间的恶战,好几次,他几乎已经失控,想要冲出去与父亲联手,然而将令如山,在挣扎了无数次后,他终究一动不动地守在了原地。而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有一位女人泪如雨下,默然心碎地望着这一切。

这十多年的离别,这个名号孤独九鹰的逆子,武艺已是今非昔比,大约打了接近二百回合,殷贺已逐渐探到了对方的弱点,他转强攻为虚守,意图麻痹对方的防守。在虚实相辅走过几招后,孤独九鹰开始有些疑惑,招式渐行渐滞,殷贺见时机已到,三个快板强攻,便将战戟驾在对方的颈项之上。大势已去,孤独九鹰身子骤然僵住,眼中划过一丝伤感,殷贺凝视着那只突然变得清澈明亮的眼睛,儿子小时候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禁从他脑中闪出,他一时情动,那紧握盘龙战戟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只隔数秒,那眼里的清溪突然凝成一片,发出一阵寒气,孤独九鹰闪电般舞动战戟,将殷贺挡了回去,紧接着又是一招,刺向了殷贺的下腹。顿时,殷贺一阵腹痛,鲜血阴阴渗出。孤独九鹰顺势又是一戟,殷贺眼疾手快,勉强将其挡了回去。

“父亲。”殷旭再也安耐不住了,快速策马,一边狂跑一边放箭,将孤独九鹰困住数秒,让殷贺得以喘息撤离。

殷贺喘着大气,弓着身子,往回跑,手里死死地拽着盘龙战戟。在脱离了警戒范围后,孤独九鹰便松懈下来,不再追赶。

殷旭赶到父亲身边一脸焦愁,双眼怒火熊熊,“父亲,您怎么样了?”

“快,快走!”殷贺将盘龙战戟交到殷旭手上,用虚弱地声音命令道,而此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滚落下来。

“父亲,等一下,孩儿带您走。”殷旭带着颤颤的语调,将父亲移到了自己的马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住了情绪,极力将眼泪困在自己的眼眶,缓缓朝着军营方向走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一辆马车便出现在了面前,殷旭抬起头,殷夫人已是满脸泪水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母亲。”殷旭眼里呛着泪花,哽咽地喊了一声。

殷夫人知道此时还不是崩溃的时候,她拭去眼角的泪,镇了镇神,开口道:“快,快将你父亲移到马车里。”

殷旭也没多话,速速落马将殷贺抱进了车里。

虽然殷贺的腹部仍然在流血,但神志还算清楚,他缓缓睁开了双眼,隐隐约约见殷夫人与随行的侍女正扯布为他堵住伤口。在慌乱中他一把将夫人的手抓住,哽咽了一下,用孱弱的声调说道:“穗宁,我还是没忍心下这个手。”

殷夫人点了点头,两滴热泪顺着鼻翼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我知道,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

“是,我事先没有让你知道,偷偷地跟着你们过来了,原本想再见儿子一面,可万万没想到。。。。。”殷夫人一面用衣襟擦拭自己的泪,一面紧紧握着殷贺的手,“贺,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优柔寡断,扰乱你的心绪,让你在战场分心。你说得没错,他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旦儿,他就是一个恶魔。”

“不怨你,是我自己不好,原本以为我可以狠下这个心,可终究还是迟疑了。”

“什么都别说了,你先养养神,等咱们一会儿到了在让大夫好生给你瞧瞧。”殷夫人轻柔地抚摸着夫君的额头,用力睁大了双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殷贺轻轻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合上了双眼。

回营的马车飞一般在路上颠簸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太安军营。

殷旭及殷夫人二人小心翼翼地将殷贺的铠甲退去,殷红的一片血渍便显现了出来。强忍着泪水,殷夫人着侍女拿来剪子,自己亲手将夫君的衣衫剪开了一个大口子。顷刻间,一股让人做呕的血腥气便散发出来,也许是太过心急与伤痛的缘故,殷夫人竟然毫无觉察,倒是那位随身的侍女初次见血,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随军医官见此,便将女眷请出了帐,只留殷旭及一名侍从在帐内伺候。伤口位于下腹深处,已伤及肠经,医官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匆匆上了些白药,用白布将外伤处包扎了一下。

殷旭悄悄将医官拉到一边,低声向他询问殷贺的伤势。

医官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創口太深,已伤及内脏,先养养,若是能及时止血,还是有希望的。”

“还望大夫能够明示,我父帅的伤究竟有无性命之危?”殷旭紧锁双眉,原本水亮的双眸已满被焦愁与不安填满。

“这外伤易愈,内伤难治。殷帅已伤及深处,外力也只能为辅,需再多加观察。”医官面露难色,“只是此处乃荒野之地,军中缺医少药,万全之下,将军需尽早将殷帅送至尤溪城,再请数名大夫诊断方为上策。”

“那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送父帅回尤溪城。”

随后,殷旭将大夫的话虚实参半地告诉了殷母,母子俩简要地商议一番,匆忙之下,殷旭只将那盘龙战戟带在身边,又将马车套在自己的那匹千里良骥上,一家三口便匆匆出了太安军营。

早在几天前,叶荣起身回京后不久,便有圣旨从京里传来,旨意上说淑宁公主因旧疾复发,已于数日之前薨逝于京城。领命坚守尤溪城的刘沁将军,因知殷氏父子正在太安激战,在城中代接旨意之后,便以军心不可摇的名义,将圣旨按压下来。

虽然按明旨上说淑宁公主是病逝,由此她与殷旭之间的婚约便无疾而终,但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放了几股妖风,把淑宁公主在京城趁夫离京与外人苟且的丑事在尤溪城散了出来,一时间,城里城外,军营上下风言风语传得是沸沸扬扬。悠悠之口远胜于洪流猛兽。这满城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刘沁身为城中守将,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暗自期盼,殷氏父子能晚一点回城,这股歪风能早一日平复。

事情常常是违愿而行,越不想发生的事,它偏偏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发生了。前一日刘沁还在期盼,殷贺一家不要太早回城,后一日殷贺重伤求诊的马车就在尤溪帅府前停落下来。刘沁也是重伤初愈,身子也并不太爽快,而如今听闻殷帅也受伤,他便顾不得许多,着急忙慌地将尤溪城中有名的大夫都统统请来,挨个儿替殷贺切脉问诊。

前前后后十几名德高望重的大夫,都是满怀希望地走进殷贺的寝房,摇手晃脑地走出来。众医者的说辞几近荒谬的吻合,大家对殷贺痊愈的可能并不太看好,只是酌情开出几道药方,以辅助调理为辅,主要还是观察病缓身体机理的后期发展。

回到城里,关于淑吟公主背夫苟且的污言便如同烟火瞬间绚烂之后,留下的那股呛鼻而让人作呕的硫磺之味,在尤溪城的上空飘飘荡荡,经久不散,最终伴着一阵邪风吹到了殷旭的耳朵里。此时父亲重病卧床,性命攸关,而自己又因定婚女子不洁而蒙羞,他终日忧心忡忡,郁郁寡欢,竟接连数十日也不迈出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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