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开上车，咱们先到交警大队那边去一下。”送走了叶茜，严队也带着我往楼下走。
交警大队也是咱公安局的一个职能部门，早些年就拥有独立的办事处，不像公安大院这边数个部门合署。我们此一行，自然是去调看相关的交通监控记录。2000年那会儿，良怀市公安局侦查体系还没成立单独的视频监控中心，在全市布局天网系统那也是六年多以后才有的事儿，所以，平时调交通监控，必须得跑到交警大队那边去。
交警大队离公安大楼也就三四条街区，开车也就四五分钟的时间就能到。到了交警大队后，那大队长汪洋自然是早下班回家睡大觉去了。不过向晚时分做完现场勘查，即将回城的时候，严队就打电话给他交代过，所以这事儿他自会跟下面的人打好招呼。
一进到值班室，我见夜间值班组长刘庆正在边看电视边吃泡面呢，就跟他开起了玩笑：“小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开小灶呢？”
“哟，严队长来了。”刘庆回头一见我俩，赶忙笑盈盈地冲严队说，他一向都是这么客气，“开什么小灶，吃桶泡面而已。”
“吃泡面咋不加火腿肠呢？”我走过去看了看。
“穷啊，最近藏床底的零花钱让老婆给翻出来了，没钱买。”刘庆嘿嘿笑着说。
“去你妈的吧，你一个月泡脚的钱都好几百，净跟我装。”我说。
“你们汪洋队长给你打过招呼了吧？”严队被我俩一逗，也笑了起来。
“吩咐过的了，跟我来，不过说得不具体，如果具体点，我倒可以先留意。”刘庆说着，把那叉子往面桶里一搁，就站起身来。
“你把泡面先吃完啊。”我继续跟他开玩笑。
“吃个球，你们那是天大的事，再吃再吃，黄河的水都要淹过来了。”刘庆笑着，就带我们往旁边的交通监控中心走。
来到监控中心，只见一百二三十平米的监控室里被划成两大块区域，一共安放了五排乳白色的木质办公桌，办公桌连成一长排，呈弧线形排列，像微微弯曲的拱形一般。前面的两排林林总总顿了二十台联想牌电脑，那会儿还用CRT显示器。电脑前面的墙壁上，装了一个长约三点五米、高约二点五米的三十六格DLP拼接大屏。大屏上实时呈现着各主要路段及交叉口的交通情况。
这会儿，监控室里还有四个同志在忙活，此时将近午夜时分，市里边已颇为冷清，没多少车辆通行，所以他们手上也基本上没什么工作。几个人就坐在电脑前面一边聊着天，一边消磨时间，见我们进来了，立马都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刘庆和四个值班同志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我们走到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恰好正对着那DLP显示大屏。
“严队长，需要什么路段、什么路口、什么时段的？”
“你先把交通地图打开吧。”
刘庆坐在一台电脑前面，滑动鼠标，把交通视频管理系统界面切换到后台，从硬盘文件夹里点开良怀市交通地图。这地图是局里自己作的电子版，直接在印刷版的基础上简化而来，由于处理技术颇为初级，不能由整体到局部地进行层级式缩放操作。
“先找到盛世华庭。”
“不用找，这地儿我倍熟，良怀市最快活的地方嘛。”刘庆笑着，鼠标往那地图上一指，点在盛世华庭的位置。
“先把这外边的监控给我找一下，不要落下一个路口，也就是东南西北紧挨着盛世华庭的几条道。”
“好的，盛世华庭，溪园路688号。”刘庆一边如数家珍地说着，一边盯着交通地图看，“就只有左上右下有两个十字路口，往北是溪园路、庆国路，往南是溪园路、中元路。……这两个地儿，需要调取什么时段的？”
“两个路口，把昨天晚上十点半以后的都调出来，溪园路、庆国路调南边的，溪园路、中元路调北边的。”
“昨天晚上的，那可得等一下，咱这监控录像晚上十二点自动切断保存。”他切换出交通视频管理系统界面，输入时间一筛选，从历史数据库中调出来两个视频文件。在桌面上新建一个文件夹，把视频导出来。接着把DLP大屏上相应的信号源窗口拉大了些，使电脑的信号输出大致占据九块拼接板的位置。“这两个视频，怎么个放法？”
“两个同时放，时间都统一设成十点半，用两倍正常速度。”
刘庆打开播放器，按最大比例拖成上下两个平行窗口，设置好时间轴和播放速度，让视频同时播放起来。
“小叶，你盯下边，我盯上边。”严队说。
我和严队都静静地盯着那大屏显示窗口看，看了有三分钟的时间，也不见卢生明那辆奔驰G55AMG出现。
“我说严队长，你们这是要找啥啊？”这个时候，刘庆似乎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找一辆黑色的奔驰G55AMG。”
“嗐……你早说嘛，我好像有点印象，那车咱这市里现如今总共也就两三辆，很抢眼。”
“怎么说？……什么时候？”我和严队都是一吃惊，但眼睛仍然紧紧盯住屏幕。
“昨天晚上快十一点钟的时候……”
“昨天晚上快十一点钟？！”刘庆还没说完，严队就像掐脖子一样把话掐断。
“对啊，快出固丹北路，过风平路那个路口。……我昨天晚上买泡面回来给同事们发的时候，盯着看了一会，恰好看到。”
“风平路、固丹北路，那快过BS区了啊，难道是出城？”我一想，抢着说了一句。
“严队长，要不要我给你调出来？”刘庆说着就想去碰鼠标，但就在这时，我的眼睛一亮，突然看到视频中那辆奔驰G55AMG出现在了下面这段视频的画面里，就在溪园路和庆国路交界那个路口，慢慢开了上来，正在那里等红灯呢。
“刘庆，快停住。”我叫道。
刘庆手一碰鼠标，立马把两段视频都停了下来。我看准了时间，正好是晚上十点四十八分。
“接下来调成正常速度吧。”严队说。
刘庆把上面的视频窗口最小化，把下面这个窗口点成全屏，稍微往后退了一点时间，调成正常速度，让它继续播放。只见这车在路口等了近一分钟的红灯，才右转弯驶了出去。
“你截个好点的画面，把车牌号放大了来看看。”
刘庆又切换出交通视频管理系统界面，载入刚才这段视频，等车子驶入视野停住时，就用鼠标在那操作界面上一拉一划，放大车尾的牌照暂停住。那车牌号果然是“88888”，跟席墨和卢生旸所说一致，正是卢生明的车。
“接下来把你刚才说的那段视频调出来吧，就风平路、固丹北路那段。”严队继续说。
刘庆又从数据库中调出来一段视频，直接让它在视频管理系统中播放起来。把时间拉到快十一点钟，就往后一点一点地倒退，等退到十点五十五分二十七秒时，又是一辆黑色的奔驰G55AMG出现在了风平路和固丹北路交汇处。刘庆依上次那样，把车尾牌照位置放大后，车牌号仍然是“88888”。只见那辆车等过了红灯，就直接沿着固丹北路向前直行，消失在视野之中。
“固丹北路……再上去就是收费站……他们应该要出城。”我说。
“距收费站五百米处也有电子眼，要不要调出来？”刘庆抢道。
“先给我调国道上的卡口监控。”严队说。
“好嘞。”刘庆嘿嘿笑着，“从刚才的两个时间节点上来看，我感觉他们这速度整得挺快的，搞不好还能逮到超速。”
“你小子经验还挺丰富的。”严队笑道，“那你何不在超速记录里先找一找，夜间国道超速，应该也没多少车辆。如果没有记录，再按部就班地查看。”
“有道理。”
刘庆按照时段，在超速抓拍记录中一找。十一点前后的超速记录只有四个，点开第一张抓拍照，就是那辆奔驰G55AMG。抓拍时间是十点五十九分零二秒，超速至九十八千米每小时，画面中那司机的面部轮廓也是清晰可辨。
“是崔恩，严队，就是他。”我一看那司机面庞，不由得兴高采烈叫了起来。叶茜来警局的时候带了一张崔恩近照，我是仔细看过的，眼下抓拍画面中的司机形象，与那照片甚为相符。
这卡口监控和刚才的电子眼不同，电子眼主要负责监控车尾，并且视野一般限于单车道，所以当车子拐弯后，视频中较难捕捉到正面形象。而这卡口监控拍的就是车头，夜间抓拍的时候会补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人脸及车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