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伯壬去伊尹那里,告诉了他的计划。伊尹先是为他高兴,转而皱起了眉头,对伯壬说:“你们这次出行本来是好事,可日期不好。如果晚几天,择一黄道吉日再走,也许可以避免这次灾祸。”
伯壬知道伊尹熟知天文地理八卦等,这样说也是为了他好,但此刻他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桀王嗜杀成性,他眼看着血淋淋的场面,却无能为力。
“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伯壬道:“我不想再看到滥杀无辜、血流成河的场面,我只想离开这个被贪婪、虚伪、唯利是图的夏都,和我所喜欢的人浪迹天涯。”
“其实,你知道,”伊尹等他说完,才静静地说,“这个世界到处都有不平的事情,无论到哪里你都会遇到。只不过在大的地方你看到的是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在小的地方看到的是蝇营狗苟唯利是图罢了。兄弟,你要记着,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改变身边乃至整个世界,越是躲避逃离,那些东西越是环绕你的周围。”
“兄长所说的,我都记下了。只是既然有了这次机会,我还是想暂时离开这里。”
伊尹叹了口气,道:“桀王暴虐是他的天性,不可能会彻底改变,再说现在整个朝纲都被奸佞把持,我知道自己不能回天换日,但是还想尽自己的努力,多解救一些不幸的人。”
“那大哥自己多多保重。小弟就此告别了。”
两人依依不舍,洒泪而别。
次日,伯壬带十名武士,让青云坐着四辕马车,他们十一人步行,从东门出来,直接赶往蒙山。
出来夏都,伯壬看两边情景,比自己刚来时又荒凉了许多。无论老少都显得羸弱不堪,年轻人大概都远遁他乡了。有些地方本是大道,因为无人耕种,两边的乱草藤蔓都伸展到了路上,所以行走起来艰难了许多,三天下来,才走了不足二百里。
道路本就难行,到了第三天,竟然下起了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于是大家相互呼喊着名字,以免有人走失。就这样走了一天,一直到晚上,还没找到一个住处,只好在旁边的一处空地上暂时休息。好不容易凑了一些干柴,笼着篝火。怕有野兽袭击,伯壬把十名武士分为五班,每班值一个时辰的班。伯壬盘腿坐在篝火旁边,为身边车上的青云守护。
青云坐在车上,四周有青纱幔帐围着,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可她从里面可以隐约看着外面的人。姑娘心中牵挂着伯壬,怕他在外面受凉,心中心疼着,又无法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伯壬自幼和大猩猩在大森林里生活过,比这儿恶劣十倍的情况都见识过,所以泰然处之,只想等到把青云安然送到蒙山,然后自己回去复命后再返回来和青云相会。
黑夜来到,起了一点微风,大雾似乎消散了一些,火光穿破黑幕,可以看到数丈以外的东西了。伯壬屏息凝神,聆听着百丈以内的响动。按照他现在的修为,如果百丈以内有恶兽出没,他都可以感知并且发出召唤。对于五十丈以内的毒蛇等阴物,他也可加以控制。
到了下半夜丑时,伯壬蓦然感到一阵疲倦。或许还是个孩子,走了一天累了。在他眼皮耷拉下来的瞬间,一阵凉风袭来,他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环视一下,发现正在巡视的两个武士也睡在地上。不觉大惊,赶快站起身来,几步来到车前,掀开帘子一看,不觉大惊,原来里面空空如也。
这时小赤灵刚刚惊醒,从他肩头上跳下来,大声喊道:“不好了,青云姑娘丢了!”
那十名武士听到喊声,猛然醒了过来,围过来看时,却都傻了脸。两名巡夜的武士更是吓得脸色蜡黄,全身哆嗦个不停。
伯壬看他们都吓成这样,便对他们说:“都是我的错,我和你们一起回宫认罪,没有你们的责任,这样好不好。”
一名武士战战兢兢地说:“将军,我们知道您是好心,可是陛下不会这么想的,这次恐怕我们一个人都活不了了。我知道您的能耐很大,陛下喜欢您,所以即使回去也会领罪,陛下也会饶恕您的,可是我们一个也活不了。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伯壬问。
“我们现在逃走,肯定家里会遭难的。如果您不声张,我们偷偷回去,把我们的家眷暗中接走,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您再回去奏报好吗?”
“这样也好,”伯壬沉吟了一下道:“我和豫方诸侯长的太子成汤有一面之缘,那个人爱民如子,而且能仗义执言,你们到那里去,他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既然决定要离开,你们一定要秘密进行,一个人泄露,可能全部都受株连。”
“感谢张护卫长的关照,我们一定自己小心的。不知您现在作何打算?”
“我去寻找青云姑娘,无论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她找到。”
黎明时分,大雾消散开来,伯壬漫无目的地沿路寻找了一会儿,一时找不到头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把她给弄走了呢?”他想。
这时小赤灵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主人,我感觉着青云姑娘好像就在附近,你能不能用召唤的力量去寻找她?”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伯壬屏息凝神,向周围草木发起召唤,让它们帮自己寻找。由于平时用心练习,他的功力现在大幅提高。刚将意念发出,附近的小草一齐向东南方斜过去。
伯壬大喜,一路发力,沿着小草指引的方向一路寻找,在大约十里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青云,她正歪倒在一块青石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伯壬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轻轻呼唤着她:“青云姐姐,青云姐姐……”
连着呼唤了大约二十多声,青云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看伯壬问:“我这是在哪里啊?”
伯壬就把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青云叹口气道:“也真为难这些侍卫了。”
“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去蒙山吗?”伯壬问。
“其实我也不想去那里了。”青云低头红着脸道。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妹喜一手安排的,昨天是她施展法力让众人昏睡,自己逃到这边,偷偷交代小赤灵如此这般提醒伯壬寻找她。这样做不仅能让两人走得悄无声息,也使跟随的侍卫不能告发他们。至于伯壬,只晓得两人按约出走,并没有考虑这么多。
伯壬也听出了她的暗示,但还是有点犹豫,道:“姐姐你天生丽质,就应该待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如果和我出走,或者朝不保夕,将来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
青云斜倚在他身上,深情地说:“就算日子再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会觉得很幸福。”停了一停,她又说道:“如果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你还会带我走吗?”
伯壬低头看了看她如花一般的容颜,问:“你是心甘情愿和我一起的吗?”
“那是当然。”青云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就足够了。”伯壬将眼光望着广袤无极的苍穹,“只要两颗心能够紧贴在一起,那么无论对方是人是妖,都无足轻重了。当初我也是喝大猩猩的**长大,也曾和大森林里的珍禽猛**友打斗,所以我什么都不怕,只想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行。”
“我也是,”青云握住他的一只大手,放在自己心口,“我愿意伴君仗剑走天涯。”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伯壬看她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就在旁边树上找了几个野果子,递给她填饱肚子。又回头寻回了原来的车马,带着青云继续向东南方向行进。
到傍晚时,他们在前面的山边找到一个小镇,就寻了一个较大的旅店住下。旅店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他们的服饰车马就看出他们来自大地方,赶快整理出来非常干净的相邻两间房子。然后上了一桌丰富的酒菜。
奔波两天,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了。他们匆匆洗涮了一下,坐下边吃边谈。现在两人俨然情人一般,彼此也不再有羞赧的神色了。小赤灵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撮合这事它也算功臣一个,所以专门要了一些青菜慰劳自己。
晚饭过后,伯壬要了几桶温水,送到青云房中,自己跳到房子上面巡视四周。
小赤灵从他肩上跳下来,向伯壬说,“主人,你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青云姐姐不是说要回蒙山她们原来住的大山里面吗?”
“可是现在那里去不得。”
“为什么?”
“你想啊,蒙山既然是陛下所重点关注的地方,那里自然有夏都派来的使者监视着,您到了那里,万一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上报给当今陛下,那我们岂不又给自己找来麻烦吗?”
“青云姐姐说她还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好像要找一样东西,找到后我们马上就走。”
“原来如此。”小赤灵若有所思地说。
他们正说着,忽然有个人影在房后一闪,立马消失在黑幕中。
“是谁?”伯壬起身就要追去,被小赤灵给拦住了,“主人不可,小心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
“哦。”伯壬知道它虽然话多唠叨,且调皮乖巧,但是见多识广,正直热心,有些事还真得听它的建议。
这时青云将门打开,小赤灵直接从房上跳下,在地上打了个滚,朝屋里望了望,向房顶上吆喝道:“主人,下来吧,帮忙把里面的水倒掉。”说完,“哧溜”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伯壬跳下来,看了看里面,果然青云已经穿好了衣服,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脑后,白皙的皮肤微露,窈窕身姿一览无余,脸色微红,更是衬得千娇百媚。
伯壬把脸一红,不敢再看,赶快将几桶水拎出倒掉,回到自己的房中,闭住气息,凝神修炼自己的神功。可是他越想把心思收住,就越不能止住想,少年的情思如炊烟一般绵绵不断,侵扰着本来平静的心。
此时小赤灵从外面溜了进来,跳到他的肩头上问:“主人,您今天好像修炼很不在状态。”
“是啊,”伯壬困惑地说,对于小赤灵,他并不隐瞒,“我脑子里总想着青云姐姐。”
“那你喜欢她吗?”小赤灵歪着头问。
“当然,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嗯,这就对了,你快长成大人了。”小赤灵道,“不过你现在还是要努力练好自己的修为,因为你想闯世界,可能将来还要经历更多的麻烦。”
“是啊。”伯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