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瑾觉得,她一定是做了一个噩梦!
明明她平生最最厌恶的,就是那些不切实际穿越剧情。却不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竟让她这样的恶俗了一把。
此时正值夜半,在这败落的商家大宅里,处处黑灯瞎火。她躺在曾经的商大小姐睡过的黑漆雕花木床上,瞪着粉色绸帐的床顶。此时已近晚春,但夏日未至,入夜后仍有点微微透寒。杜怀瑾的心里也沉郁郁的,莫名的窒息感令她几近没顶。
明明前一秒,她还只是一个大学毕业不久的现代OL杜怀瑾,虽然不算精明强悍,但能力也算优秀。可为何再睁开眼,却成为了另一个人?身穿孝麻,头破血流地倒在冥襁分飞的灵堂正中的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旁,被一个小丫环呼天抢地,泪眼涟涟地的搂在怀里?
每每思及此,她都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和灵异,太不能接受。
实在睡不着,她走下床来,顺手从床边衣架旁扯了件白色襦衫披在身上,趿了绣花鞋慢慢踱到窗边的妆奁台前坐下,借着窗外一点明亮月色,拿起镜子细细凝看。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秀美的瓜子脸,虽然额间还缠着染血的纱布,但两弯微微蹙起的淡扫蛾眉,水盈盈的湿漉漉的一双大眼睛,端挺的鼻,不点而朱的樱唇……分明就是一个纤弱美丽的妙龄少女。
可这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她,不是她杜怀瑾!
难道,她杜怀瑾,就因为这样一场意外,从此成为另一个人,从而背负起这个名叫“商娇”的落魄千金那见鬼的命运么?
思及此,她不由得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忆及当日醒来之时,映入眼帘的,那个凶神恶煞,自称债主的刘虎,以及在族老们见差点闹出人命纷纷上前劝解方才离开时的嘴脸,心里又是一颤。
她明白,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为何会选择触棺而亡,也不愿面对眼前的处境时的心情。商家已垮,尽管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变卖了祖产和田契用于还债,但俗话说浑水才能摸鱼,恐怕现在她所面对的,不仅是这凶狠的刘虎,还有其他的一些各怀鬼胎,准备也在商家倒势中大捞一笔的人吧?
如此一个单纯干净,从小便受人护佑的失怙少女,在这些人的面前,无疑就是一只陷入狼群的小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可惜,她这一死倒也干净,却苦了杜怀瑾,从此便要背负起这孤女的命运,独力面对群狼环伺的处境。
所幸的是,拜这商大小姐触棺之举所赐,这些如刘虎般的恶狼们怕也闹出人命日后难以收拾,且毕竟都是连州城内之人,便是为了自身颜面,也不好把一个孤女逼得太紧,三也是料想凭她与常喜两个弱女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所以这三日,杜怀瑾与商娇的贴身丫环常喜竟还能住在商家的宅子里,享有片刻的宁静。
而这三日,业已够杜怀瑾好好把局势分析得清楚明白了。从自己醒来时的所见到的场景,就注定杜怀瑾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风悲秋,去慨叹人事无常。出于本能,她必须抓紧现在所余的片刻宁静,逼自己冷静,从而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所能想出应对之策,护自己周全。
于是,这几日来,杜怀瑾遍查史书典籍,又从常喜的嘴里,多多少少把周遭的情势了解了一遍。
她现在处于大魏皇朝的时空下,皇族乃元姓,因开国皇帝定下“立子杀母”的国律,为后宫之人所惧,故而一传五朝皆子息不丰。当今坐在龙椅之上的,乃是代宗皇帝元淳,据传自幼体弱,后宫无所出,政绩亦无建树,朝中政令,多倚重其皇弟睿王元濬。
单单就“立子杀母”这一点,便与杜怀瑾所了解的五代十国之中的北魏历史相类。且翻看从前之史籍掌故,亦有秦汉,魏晋之史,却不知历史传承之时,为何竟分出了一个大魏皇朝,而她,则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杜怀瑾不禁重重一叹。若她穿越到的是一个她所了解的时空里,她至少可以凭借对历史走向的认知,把控自己将来的命运。可现在,她竟完全不知这场穿越,会将她指向何方。
罢,罢!既来之,则安之。她杜怀瑾既已背负起商娇的命运,从此后,世上再无杜怀瑾,只有重生之后的商娇,绝不受命运的摆弄,绝不做替罪的羔羊!
那就趁早做个定夺,与这即定的命运搏一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