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要,二哥!”藍影凝突然從床上坐起,眼淚像是斷了綫的珍珠一樣,眼裏全是不相信,還有恐懼。
“小凝,不要這樣。”一直坐在床邊的大哥藍海寧伕住妹妹的肩,“臣他......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幾乎每天晚上,她都會被驚醒幾次。忍住眼淚,藍海寧不比旁邊的人好受。
暗暗的黃色燈光照在影凝臉上,“哥,我好想二哥。”捉住大哥的手,“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小凝,不要這樣好不好,你二哥看到你這樣不開心的,”安慰著,“乖,睡覺吧。”
“不要,大哥,我只看一眼,就一眼,讓我去看看他,好不好。”眼神像是在乞求,淚水像是從她的心留出來的一樣,在黃色的燈光下,映出她的脆弱。
“好。”拿起外套披到妹妹身上,然後扶著她走出門。
醫院。
冰冷的白氣從白色的箱子裡冒出來,蒼白的藍海臣安靜地躺在黑色袋子裏,臉上的安靜像是睡熟了一樣的安寧。
三天前因意外離開人世的藍海臣,是最疼她的哥哥,就算是最溫柔的大哥也及不上。應該說,那是非不般的溺愛。
藍影凝慢慢蹲下,手顫抖著,慢慢地接近白色箱子裡那蒼白的臉孔。
手指剛剛觸碰到一點,影凝的眼淚馬上就掉了下來。閉上眼,眼淚無聲地掉到那安靜的臉龐上。
咖啡色的劉海,靜靜地躺在額頭上,上面點點的冰晶,像是為他絕美的五官加上襯托。嘴角上似有似無的微笑,像是對著她這個唯一的妹妹笑。回想起三天前,那真的只不過是一個意外,一個簡單的車禍,爲了保護她,他被壓在車下。在他昏倒之前,他在笑,對她說,“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去看煙花,好不好。”到了醫院,他最後一次睜開眼睛,用那虛弱的充滿無限溫柔的聲音對她說,“對不起,以後哥不能再教你功課了。”
“小凝,不要哭了,”海寧扶起妹妹,“別傷了身子,那樣你二哥會傷心。”眼角溢出一滴晶瑩的眼淚,“是時候回去了。”看了看那張冰冷的臉,藍海寧依依不捨地扶著影凝轉后。
影凝的眼從來都是緊閉著的,她不敢看,最疼自己的哥哥死去的樣子,她不敢看,最疼自己的哥哥永遠都要沉睡的樣子。
直到走出那個冰冷的房間,影寧才終于意識到,他已經死去了。
“以後,都不能再見到他了嗎?”像是泉水將要斷流般的聲音,“以後,都不能見到二哥了嗎?”慢慢睜開眼,望上大哥海寧。
“你二哥,還活在我們的心裡,”摸摸她的頭,“在我們的記憶中,臣他一直都在。”微笑一下。就算是過了幾個世紀,他也不可能忘記他,藍海臣。因爲他們是最有默契的兩兄弟。
“可是,我不想二哥離開。”眼睛裏全是祈望,“他可不可以,不要走。”可是她自己知道,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祈望,是連上帝也不能做到的奢望。
藍海寧自己也知道,根本,根本就沒有可能。生老病死,誰能主宰。
“大哥,可不可以不要讓二哥埋在地下,那樣他會很辛苦。”蒼白的小手捉上大哥黑色的長袖襯衣,“地下很黑,二哥會怕。”
“小凝,你聼我說......”
“我不要,不要聼,”退後幾步,“我不要聼,不要聼。”轉身跑回那個冰冷的房子,並且鎖上門。
“小凝,”藍海寧開始拍門,“不要那樣,就算你把自己関在裏面,臣他也不會活過來阿。”手貼上冰冷的門,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我不知道,我不要離開二哥。”從小時候開始,她就習慣了生活在藍海臣的臂彎之下,無論什麽風風雨雨,都有那個擁有能融化冰雪的微笑的二哥儅著。可是爲什麽,現在他要離開她阿,她都還沒有習慣呢,她還沒有習慣早上自己被沒有他叫醒,中午沒有他叫自己多吃點蔬菜,晚上沒有他叫自己去睡覺,睡覺睡到餓的時候,沒有他半夜給自己沖牛奶。一切一切她都還沒有實現阿,只要是有關他的一切,她都還沒有習慣阿。
“小凝,還記得你二哥經常對你說的話嗎?”藍海寧把聲音收少,“你二哥經常對你說,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堅強。”
堅強?影凝微微一怔。那句的確是二哥經常對自己說的話,因爲她二哥明白,他不能什麽事都擋在她前面。
“小凝,打開門。”沒有任何強迫的語氣,海寧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是一個沒用的懦弱女生。
門被慢慢打開,藍影凝慢慢地走出。對,她要堅強,要面對。
一個月后。
“哥,我跟你說,昨天晚上,我夢見二哥了。”放下牛奶,影凝笑著。
藍海寧微微一怔,擡頭微笑,“是嗎?那臣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沒有,不過他微笑著呢,那個微笑好好看。”拿起麵包,“就像是以前那樣的微笑。”
定了定神,“是嗎?”
“嗯。”咬了一口麵包,“嗯,是時候去上學了。”拿起書包,然後拿起杯子,把裏面的牛奶喝光,“哥,要走了。”
“嗯。”拿起掛包。走出門口。
剛走到馬路上幾步,“你願意嗎?”一把溫柔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嗯?”影凝向後望。可是空空的,什麽都沒有。
“怎麽了。”站在她前方不遠的海寧停下腳側身看她。
“沒。”可能是幻聼。影凝聳聳肩,繼續向前走。
“開始了。”聲音再一次響起。
影凝再一次向後看。
“啪——”“小凝?”海寧再次停下側身看,“小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