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快跑!”
半梦半醒之间,余多多突然听得廖阿姨一声低喝,习惯性的她起身就冲向窗子。
殡仪馆的窗子不高,余多多抬腿就钻得出去。这个认知她一进殡仪馆就有了,从长年累月跟老爸余仲和躲债积攒下来的经验看,什么时候都得为自己留条后路,这很重要。
果然,扭头就见着不少彪形大汉堵住了大门,为首的正是与余家打过不少交道的黑彪。
从街头小混混到南县一霸,赌场大BOSS,余多多亲身见证了这个人的黑道成长史,感受着他一次强过一次的戾气化做的压力。只要余多多的老爸余仲和欠了赌债,黑彪就会上门。那人不但长得黑壮彪悍,心还狠,要不到钱总少不得逮住人毒打一顿,让人不由得把对他的惧怕深深的刻进骨头里。
短暂的回望,余多多感受到那人身上又多了一抹不同的邪恶,那双突出的死鱼眼隔开众人,向她锁定而来,似乎还用舌头恶心的舔了舔他肥厚的嘴唇,像看到味美的猎物。
让余多多忍不住在炎炎烈日下打了个哆嗦,慌不择路的开始逃跑。她有很不安的预感,这一次如果被他们抓到,结局会惨不忍暏!
窗外就是殡仪馆的后园,里面横七竖八的种植着松柏树,树龄不大枝叉横生,尖针状的树叶扎在脸上火辣辣的痛,但余多多顾不得这么多了,脚下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只要钻出松柏林就直接能上大道,不管通向哪里,她心里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摆脱他们!
身后传来不断的乒砰打砸之声,以及廖阿姨阻拦的话:“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死者为大……”
“快,那丫头跳窗跑了!”
“追!”
果然今天这事没法善了。
卧槽!怎么就忘了这件大事呢?余多多边逃边懊恼。
余仲和在酒和赌之间,还有一条颠扑不破的联系,那就是——逢输必醉!酒醉的程度完全取决于赌输的金额大小,这回把命都醉没了,可见那笔赌债有多大!她竟然还傻乎乎的跪在那儿给他烧纸钱而不是想法跑路,她这是多想死啊!
殡仪馆地处城郊,外面是宽阔的马路,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发现面前没遮没挡,跪久了的腿酸软无力,余多多每跑一步,飘乎乎的像踩在棉花上,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天啦,这次是不准备给她活路了吗?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看来那帮人就要追来了!
……
一辆黑色的汽车飞快的行驶在公路上,当穿过‘南县人民欢迎您’的血红标语牌时,司机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先生,南县到了。”
后视镜里,坐在后座的年轻男子丢开手里的超薄笔记本电脑,疲惫的合上眼睛,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沉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是最后一站了,封璟有强烈的预感,他要找的人一定在这里。
历时一年,他如同大海捞针,在全世界大肆搜寻一个孩子。这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艰难任务,在他的工作履历中还从没有哪件事能让他耗费精力如此之大,耗时如此之久。
但这个人对他恩重如山的师傅很重要,就算再难他也要替师傅办到。
搜寻的孩子是师傅的外甥,不知性别,不知年龄,只是一个可能的存在。就凭着这一个可能,让卧病在床的师傅无法释怀。
他还清楚的记得师傅跟他提起这件事时沧桑的脸上满满的自责和遗憾。
“阿璟啊,师傅这辈子无愧于天地,却唯独对不起君茹。那孩子明明是受了委屈,我这做父亲的不但没本事为她讨回公道,还落井下石,不然她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去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辈子没法原谅自己啊!”
“不知道她生下的那孩子怎么样了,到底是君茹的骨肉,我顾家的血脉,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师傅一生磊落,对他更是倾囊相助从无所求,只此一件事。
师傅把这件事托付给他,想来也是到了万不得已。凭师傅将军的职权想寻个人都不能,那君茹姐当初对顾家的失望可见一斑,远走他乡时肯定是隐姓埋名。
要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一个刻意隐瞒的人生下的从未谋面的孩子,封璟就没把这件事看简单过,满世界调取一九九九年新生儿的出生资料,再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才锁定了二十一个条件相符的孩子,可经过一次次的失望后,最终只有南县这一处了。
病榻上的老人快等不下去了,若这一次还不是,就意味着封璟的所有努力将前功尽弃,他没办法再一次面对老人遗憾的表情,心里默默祈祷这个一定要是啊!
“小林,南县公安局通知到了没有?”封璟虽然知道自己不用担心这些细节问题,但还是开口问询一声,以便分散自己紧绷得厉害的神经。
“先生放心,公安局早已安排人等着咱们了。”小林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冲后视镜里的人憨厚的笑了笑,他还重来没有见过自家先生这个样子。先生向来运筹帷幄,惜字如金,给人的感觉高深莫测,今天这样的小事都问上一句,想来对这次寻人结果的紧张程度非同一般。
不自觉的,脚下的油门踩低了几分。当然即使车速再快也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他特种兵出身,以十项全能的绝对优势才有资格追随先生左右,车技一项那不是吹的,这世上没几个人能与他比肩,刚才先生一直在忙着工作,为了不让车子太颠簸影响到先生,他才放缓速度的。
可是,他漏了世上还有个词叫万一!
突然冷不丁向自己车头扑过来的是什么鬼?
“哧嘎——”空旷的马路上突然响起尖锐的汽车刹车、轮胎摩擦声,在躁热寂静的午后分外刺耳。
黑色的汽车在烈日下一个漂亮的摆尾,流线性的车身如跃入水中的鱼,在地上留下两道黑色的车辙印后平稳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