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喘息几口气,又抬头向着空荡荡的前方望了一眼,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就走。
“嘭~”
谁知道刚刚回身,一步迈出去就感觉到不对,“撞到了人身上了!”
“这倒霉催的,晦气、晦气啊!”
方浩心中暗暗叹息,口中却是忙不迭的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话说到半截,就再也说不下去,怔在那里了。你道为何?却原来被方浩撞到的这位,正是刚刚追丢那邋遢老道人。
“小施主紧追老道不休,却是为何?”
老道见方浩怔怔的望着自己,满目疑惑、惊奇之色,不由得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这位邋遢老道身材不高,肩背略有佝偻,一身破旧的道袍脏兮兮,油腻腻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换洗过了。再看脸上,也是布满一层油腻污垢,看不到了皮肤本来的颜色。倒是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宛若深潭,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人不会因为他邋遢的衣着而小看半分。
方浩被老道盯着一问,一阵恍惚,心头的话就不经思索的倾吐而出。“我……我看老神仙法力无边,或许,或许不会将那些俗物放在眼中。但是那些东西毕竟是人家辛勤劳作的结果,关系一家生计,故而想请老神仙可怜那位老伯,就将那车西瓜还给他吧。”
或许是因为心中存有一点正气,方浩的话语虽然开始还有些迟疑断续,却是越说越流畅起来。
老道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虽然心中对方浩的作为暗暗点头,也能够看出此言出自肺腑,非是虚语,却仍然想要看看这个娃娃还有什么话说。要知道他原本以为少年追来,乃是好奇他的法术神奇,想要学习,谁知道方浩却是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语。摇头说道:“老道四海为家,既不坑蒙拐骗,又不偷鸡摸狗,身上哪里会有什么财货?嗯~我这里有道法一篇,就赠送给你,就当财货两讫,如何?”
方浩虽然年少聪慧,此时却不知怎么的头脑昏迷。虽然听得老道如此的说,不知如何的反驳,却总感觉是有哪里不对。拧着头,只是说道:“老神仙,你会法术,身上自然会有钱财,还是可怜可怜他,就还了人家吧!”
老道士忽然一怒,推了他一把,道:“去休,去休!”
方浩轻轻跌倒在地,此时再抬头一看,哪里还有那邋遢老道的身影。前方是一处青青的墙壁,哪里有什么拐角街道呢?站起身来,轻轻拂去衣衫上的灰尘,懊然叹息一声,无奈的转身离去。方才的一切似真似幻,仿若梦中一般,同时也对自己的大胆感到惊奇。不说人家是道法高人,单是对方是个成年人,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年幼少年,惹急了人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啊!
摇摇头,无声离去,却不知道那邋遢老道此时正站在一边,遥遥看着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道人虽然外表邋遢,却是遍游五湖四海,历尽万水千山,阅人无数,什么人可以瞒过他的眼去?这种人最是讨厌口是心非之人!别人的一举一动,在他来说犹如掌上观纹,那些小心思,昭然若揭。若非是看出方浩言语出自本心,道人早就拂袖而去,哪里会管他许多?
有多少人梦想偶遇高人,得传绝世秘籍,从此一飞冲天,成佛作祖,逍遥无极。方浩于此也是不能例外!慢慢往回走,心中有些懊恼,又有些后悔。他原本想着帮那老农要回些瓜钱,再看看能否学点法术的,如今却是一无所成,种种愁绪,最后却是化作一声谓然长叹。
回到原处,见那老农仍然坐在地上哀哀哭泣,路人不知道的还要打听一番,听了后又都不自禁的嬉笑戏弄几句。方浩摸摸怀中,仅有一点的自己平日里节省下来的铜钱,狠狠点头。
他想了想,走过去,将那些铜钱递给老农,道:“给,天色也是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推着大车回到乡下路途不近,何况那车还少了一个把呢!
老农抬起头来,凄苦的面容上泪痕涟涟。方浩看了心中又是可笑,又是叹息。“你若早先肯大方一点,又何至于此呢?由此可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却并非没有道理啊!”但是又想想,这一车瓜却是不知道寄托了老农多少的希望,多少的期许,不由得又是谓然一叹,唏嘘无语了。
方浩脸带笑容的跟旁边一位卖菜的大妈套着近乎,“大姐,您就把那瓜钱给人家吧,您看他多可怜啊,谁遇到这样的事儿不着急啊!”“大叔...”“大爷...”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小集市上的人渐渐的散去,方浩拿着手中的钱袋,又再次的掂了掂。虽然只是收回了一小半儿,却也是无可奈何了,毕竟不是血本无归,总算是弥补回了一些损失不是。方浩又是做了保人,借来工具修理大车。等到大车修理好了,将钱袋交给老农,让他离开。当然了,这厮已经将自己的那些铜钱扣了出来,心中还有些微微的得意,“谁说做好事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老农只是木拙的点头,一个劲儿的道谢不已,翻来覆去的,也说不出什么新鲜话儿来。
“天已经很晚了,赶紧的回去吧!以后啊,要记得大方一点儿啊!”方浩挥手作别老农,日暮西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处有些陈旧的宅院里。
“小兔崽子,一整天不知道温读功课,都死到哪里去了?看老子不打死你,还跑!”一名中年人手中拿着树条,追的方浩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依稀间,面目与方浩有些相似。
夜晚,一点灯光微弱透出,映射出宅院中和乐融融的天伦之乐。
星河璀璨,熠熠生辉,门前的大树下站着一位邋遢道人。夏夜的微风轻拂,带着一丝白昼难得的清凉。道人望着方浩家透出来的灯光,目色迷离,明明是近在咫尺,却又仿佛山遥路远,天涯一般。
“自己是否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光呢?”道人摇摇头,却是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微风轻拂,飒然送爽,以他深渊莫测的修为,竟然感到微微的寒意!